寧沉揉了揉眉心,道:“行了起來吧。”
本來計劃好的陪練被莫名其妙打斷了,見阿奎這個樣子,寧沉也不可能繼續下去。
之前寧沉是不知道所謂魔息到底能夠造成多大的效果,現在他算是知道了。如果對上的是低等級的魔族,魔息的碾壓效果真不是開玩笑的。
更別說寧沉如今還做不到精準掌控魔息,現在再抓他們過來陪練,大概要的就是他們的命了。
一想到這裡,寧沉就有些索然無味。
不是,都到了仙俠世界裡了,不打架有什麼意思!
寧沉總算理解了為什麼有人棋逢對手會很開心了。
笑死,現在要是能找到一個能和原主修為差不多的人,寧沉也開心。
可最重要的是現在他找不到哇。就連在魔界都找不到,他還能上哪去找能打架切磋的人?
鎏金玄衣的男人手裡捏著的銀槍按照主人心意化作流光消失,寧沉收了銀槍,轉身就走。
阿奎抬頭看見那道寬肩窄腰的修長背影頭也不回地離去,連忙從地上爬了起來,匆匆忙忙把漆黑石頭往懷裡一塞,便大步追了上去:“尊上!等等阿奎,您要去哪?”
寧沉頭也不回:“別跟著我……本座。”
阿奎選擇性聽不見地追了上去。
分明是五大三粗的魁梧身形,臉上身上的深棕傷疤橫貫體表各處,顯得兇悍不已,黝黑強壯的肌肉塊塊隆起,上面覆著一層深黑的鐵甲,護甲上面已經有許多陳舊的劃痕損毀,但很乾淨,看得出主人平日很是愛護和保養。
這樣的兇悍形象就算放在魔界也能唬住不少涉世未深的幼魔,跟在神情漠然大步流星的男人身後,卻莫名顯得氣勢上矮了一截。
不過阿奎也不在意,反倒是摩拳擦掌躍躍欲試:“阿奎知道尊上向來不喜人族聖子謝停雲,您現在是還要去殺他是嗎?”
寧沉動作一頓。
謝停雲?
阿奎卻渾然不覺,繼續道:“充當誘餌的事情無需您親自來,交給阿奎就好了,怨鬼境內您早已部署完畢,只等他謝停雲進來,保準他有來無回。不瞞您說,阿奎認為現在正是殺死謝停雲最合適的時機,尊上如今實力正值巔峰,他又……”
寧沉偏頭看了他一眼,道:“誰讓你殺他了?”
阿奎一愣。
寧沉的心情卻莫名好了起來。
對啊,他怎麼沒想到呢。原著中,魔尊經常找各種不痛不癢的理由找龍傲天男主的茬,一言不合就打了起來,見縫插針都要搞死謝停雲,也不知道多大的仇。
然而現在這個情況對於寧沉來說,反倒意外地合適。
一個旗鼓相當的對手,以及他隨時都能不講道理地去找人茬的人設,一個隨時線上的完美陪練這不就有了麼!
鋒利俊美的男人長眉微松,神情略微愉悅。
寧沉轉頭看見不明所以但還是執著於跟著他的阿奎,嘖了一聲,不耐煩道:“本座再說最後一次,本座不喜有人跟著,還有,謝停雲只有本座能動,別打他的主意。”
好歹是這個世界的主角,謝停雲應當是死不了的,寧沉好不容易逮著個完美陪練,他都還沒動手,怎麼可能容忍別人下手。
萬一把人傷了,寧沉就又得等人傷好之後才好去找茬。
這可不行。
阿奎悚然一驚,身板頓時挺直僵硬,不假思索地說道:“……是!”
寧沉這才滿意離去。
方才他倒回去翻原著的時候,那個人的身影腦海中無數次閃了過去。
人族新起之秀,天之驕子,謝停雲。
據說謝停雲是人族近期以來最為爭氣的後輩,生來就是天級靈根,又勤勉不已,日夜不停地修煉,升級速度堪稱恐怖,竟是不輸於魔尊天驍。
更巧的是,魔尊其實也就比謝停雲早出世了幾十年,兩人一路旗鼓相當,相識於一次偶然的刺殺,那之後魔尊天驍發現這個世界上居然有他殺不掉的人,從此和謝停雲槓上了。
可以說這個世界的男主拿的是一個標準的龍傲天炮灰開局逆襲劇本。出身低微,但天賦絕佳,又勤勉不休,一路上不斷重複著修煉、被人看不起挑釁、打臉、撿資源和開後宮,最後救世成神大道飛昇。
謝停雲是謝家的庶子,從小不受家族寵愛,地位低微的母親用全部的愛給謝停雲撐起了一個還算溫暖的童年。
然而好景不長,謝母因為產後虛弱沒有得到及時的修養,加之為了生計操勞過度,很快就生了重病,彼時謝停雲不過是個幾歲的幼童,根本沒有能力讓母親得到醫治。
謝家的人本來對他們母子二人就不待見,見謝母重病,不落井下石就不錯了,自然不可能出手幫忙。
當初是謝家家主不顧所有人反對,非要娶青樓出身的謝婉,因而這麼多年來,謝婉一點也不受謝家待見,等到謝家家主移情別戀之後,就更沒有人在意這對母子了。
相依為命的母子二人,在謝家的待遇與府中的奴僕並沒有什麼區別。
謝婉重病在床半個月,全靠年幼的謝停雲每日頂著寒風雨雪幫別人跑腿幹雜活撐下去。
直到謝停雲因為覺醒罕見的天級靈根引來天地異響,這才被流雲宗的宗主注意到並且當眾收於門下。
至此,母子二人才終於終於擺脫了窮苦的生活。
然而連續的打擊和重擔之下,謝婉的身子已然虧空不已,病體難醫,纏綿病榻許久,即使是仙門中人出手,也還是太晚了。
謝婉的病早已無力迴天,流雲宗的醫修們能做的,也僅僅只是為她緩解痛苦,盡力延長所剩無多的壽命罷了。
幸而謝婉在最後一段日子裡沒有感受到太多痛苦,走的時候嘴角仍然帶著笑容,枯瘦粗糙的手指溫存地覆在謝停雲的臉上,像是還想用殘存的力氣替他擋住什麼風雨。
按照全文劇情來看,男主的角色寫作龍傲天,讀作美強慘,一生不是在被嫉妒嘲諷看不起,就是在打臉修煉中度過,附庸小弟和同門的真心下難說有幾分嫉妒和虎視眈眈,感受過的溫情一隻手都數得過來,相依為命的母親是一個,幼時被同門欺負,偷偷幫他出頭的師兄是一個,在男主困難時期收他為徒,讓他能夠安頓病重母親的師父是一個。
然而師父起初收男主為徒,也只是因為自身已經多年無法突破瓶頸,修為凝滯無法飛昇,想在大限將至時培養男主,利用男主,破開天門,打破飛昇門檻。
幼時幫他出頭的師兄,其實只是魔尊天驍裹挾著滿滿惡意放入流雲宗的一個空殼傀儡,前期虛情假意地關心男主,再在男主完全信任之際狠狠背刺,目的就是為了殺人誅心,讓男主嚐嚐被背叛的滋味。
不過寧沉來的似乎有點早,這個世界的劇情發生了些許的偏差,原主破防得太快,把自己作死了,那個馬甲目前只做到取得男主的信任,還沒能有機會背刺,原主就已經死了。
不過這些與寧沉關係不大。
反正怎麼著都用不著寧沉出多大力,他手握劇本知道劇情,只要保證最後男主能拿原身的魔心去煉劍就行了,這個身份死後寧沉立刻切馬甲遁走,想幹什麼幹什麼。
再不濟,這任務他又不是非做不可,若是難度太大了,或是寧沉玩夠了無聊了不樂意做了,隨時都可以跑路。
沒有人可以逼迫寧沉做他不想做的事。
雖然跑路等於再次死亡,但是寧沉早就死過一次了,沒什麼大不了的,本來也早就該死了。
*
流雲宗。
“小心……再慢點,別碰到停雲的傷口。”
“止血止血!”
“你輕點!沒看見人家臉色都白了?”
“你以為老夫想?再輕老夫就鉗不斷了!你行你上!”
“用力……誒好了!”
一群上了年紀的醫修們圍在謝停雲身邊,已經成功將他背後的爪鉤成功鉗斷,接下來先想辦法控制住琵琶鉤裡面的魔息,將剩餘的爪鉤碎片從謝停雲體內取出就行。
那把陰毒的琵琶鉤從謝停雲前胸穿入,再從後背反扣回來,幾乎直接將人紮了個對穿。
即使是這樣,謝停雲卻全程都沒有吭聲,只是臉色有些蒼白,不知因為失血還是其他什麼原因。
謝停雲抿著唇微微偏過頭,漠然地看了一眼左胸前穿出的爪鉤,冰冷的神情落入一片陰影之中,叫人看不真切。
腦海中,他的系統001說道:“時空管理局不會出錯。所以他被管理局送進來了?”
謝停雲沒說話。
001無波無瀾的機械音終於有了波動:“這也行啊。我在任務期間,不可能與014聯絡上,所以你怎麼辦?”
謝停雲低聲道:“不知道。我倒是想現在就脫離。”
但是不行。
是否能夠中途終止主線任務脫離位面世界,是需要區分情況的。
很巧的是,謝停雲這次不可以。他在這個位面的主線任務是作為主角推演完整主線,若是他脫離了,整個位面世界會直接崩潰。
時空管理局不會允許這種事情發生,所以推演任務從來都是不能中途終止的。
謝停雲深吸一口氣。
他第一次嚐到事態超出掌控的感覺,那滋味委實不太好受。
謝停雲根本不知道那人被投放到了哪一個位面世界。
若是那人嫌麻煩嫌憋屈不樂意做,撒手不幹了怎麼辦?
按照那人的性子,這種事情是真的極有可能發生的。
若是那人被投放到了危險係數高的位面世界,中途出了變故在位面世界中意外死亡又怎麼辦?
普通的穿書任務者撒手不幹了,或是意外死亡,那可就是真的再死一次了。
若是謝停雲現在擁有系統許可權,無論如何都不可能讓這種事情發生。
可偏偏就是這個時候出了意外。
謝停雲忍不住揉了揉眉心。
“大師兄!”
謝停雲一頓,抬頭看見門外一個師弟探頭進來,看著他小聲說道:“大師兄,宗門外有人找你。”
謝停雲嗓音微啞:“找我幹什麼?”
師弟道:“他說……他說久聞師兄大名,特此前來討教,還望你賞個臉,能給他幾分薄面。”
謝停雲抬手按在左肩上,靈力化作冰霜緩緩爬上玄鐵爪鉤,強硬地將所有魔息凍在其中。
他冷淡道:“改日吧。”
謝停雲前不久才和魔界那個瘋子打過一場幾天幾夜的鏖戰,這個節骨眼上還要過來討教的,真的不是落井下石趁人之危?
左右師父近日快出關了,宗門這些天一直由他代為掌管,就算他如今受傷鎮不住宗門,也還有師父在這。
師弟:“哦哦哦,我一會就去跟他說。”
“不過,”師弟猶豫了一會,說道,“我感覺他好像沒什麼惡意誒。他甚至還偷偷摸了一下我們門口的石獅。”
師弟比劃道:“兩隻,都肯給他摸,沒被咬!”
謝停雲:“……”
他們宗門門口的石獅有靈,鎮在宗門口兩側當吉祥物來著,會對一些簡單的吉凶卦象做出反應。
而且它們有它們自己的喜好,當宗門外有客人來訪的時候,石獅給好臉色的,一般都是友好來訪的朋友。石獅不給好臉色的,一般都是過來挑事的。
……不是,到底誰他媽閒得手欠偷偷摸人家宗門門口的吉祥物石獅,還一摸摸兩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