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導的電話內容是這樣的。
首先傳來的是他似乎很不合時宜的問題：“山子，我們《集結號》的專案，有沒有可能讓中誼參上一股？”
這邊的劉清山馬上聽懂了：“是不是王家兄弟給你壓力了？或者他們感到了被人忽視？”
“兩方面都有，呃，這不剛結束了酒局，不過你不要以為這個電話是我的醉話！山子，其實我也難啊，之前跟中誼是有合約在身的，現在卻是《天下無賊》甩開了中誼單幹，如今你的電影全球大賣，那兄弟倆可能受不了這種刺激，今晚跟我正式攤牌了！”
馮導並不需要說得多明白，做為擁有後世預知能力的劉清山早已心知肚明。
這個人所說的合約在身，除了他是中誼的簽約導演之外，還有更主要的一個原因，那就是他跟中誼娛樂之間有著對賭協議。
儘管這種類似於賭約性質的協議約定，距離幾年後的正式合同還有很大的差距，但至少目前已經有了合作雛形。
嚴格來說，馮導就是中誼最大的一棵搖錢樹，或者也可以理解成他在中誼的存在性質早就超越了一個導演個體，而是一個個能賣座的電影專案。
僅就專案而言，對於娛樂圈來說，它的計量單位是以億起步的，但處在表面的只是不管是演員還是導演，隨隨便便都是億元的報酬問題。
實際上製片方獲利更多，在這樣的環境之下，每一個電影專案的背後，是圈外人遠遠無法想象的利益龐大。
而馮導本人自上世紀九十年代開始，就以一部《大撒把》開啟了跟中誼之間的專案合作，取得了票房的成功之外並且獲獎無數。
這種合作在幾年後的喜劇電影《甲方乙方》之後，就一發而不可收拾了，馮導更是因此成為了內地賀歲片和商業電影的代名詞。
那是97年，從此後以平均一年一部的賀歲片形式，徹底鞏固了他在內地的頂尖導演地位的同時，也讓中誼逐步成為國內娛樂市場第一娛樂公司。
令人稱奇的事，八年時間裡馮導從沒失手過，在此過程中，幾乎以他一人之力促就的中誼徹底崛起，他當然是看在了眼裡。
故而在近兩年，他跟中誼之間就有了對賭協議的試行或者說是草簽協議。
兩年，也就是僅僅兩年時間，馮導透過這種還擺不上臺面的私下裡約定，真金白銀的賺到了很多的錢。
但由於他跟中誼還沒到簽署真正具有法律約束的正規合同，目前還能自作主張的響應劉清山的劇本許可權要求，以個人的身份參與到《天下無賊》專案裡來，暫時撇清了跟中誼的直接干係。
可任何行業裡都存在著業內規矩的，他這種把現東家撇開了單幹的行為其實是有些違反規矩的。
可能單個專案念在彼此間合作愉快的前提下，中誼可以睜一眼閉一眼，但被劉清山另一個專案的大賣刺激到的王家兄弟，就絕不可能再接受馮導三番兩次的“背叛”了，於是有了今晚的正式攤牌也實屬正常。
於是劉清山是這樣回答的：“是不是《集結號》仍不讓中誼參與，他們就會動用導演合同，限制你的執導？那我現在就可以回覆馮導，我跟他們之間的矛盾不可調和，不可能有合作的可能性！”
“不是吧山子，真這麼絕情？”
“馮導，剛哥，我劉清山這幾年樹敵無數，面對曾意圖打擊自己的人就從沒有手軟過，更何況這些人之前還是遮遮掩掩的，卻唯有王家兄弟居然堂而皇之的找上門來公然挑釁！你也知道，其他類似的情況，我都是直接出手反擊的，至今仍沒有公然對他們動手，已經很給面子了！”
“兄弟，我知道，這裡面一直有韓三爺的面子存在！但你想過沒有，你的直接拒絕，可是讓中誼這個行業大佬在圈子裡很沒有面子啊！”
“沒有面子？怕是看到我的專案掙了錢，他們心裡感到了惱怒才是真的吧？憑什麼讓中誼另取一杯羹？在我眼裡，什麼行業大佬都是假的，連國門都走不出去的影業公司就是狗屎！”
“臥槽，臭小子，你可連哥哥我都給罵了！”
“馮導，你也知道我是有針對性的，這件事跟你無關！”
“好吧兄弟，但現實是他們今晚給我攤牌了，沒達到他們的要求，我脫離了公司的行為就違反合同了！山子，有沒有兩廂結就的方式？我是說你們雙方都各退一步？哥哥也給你說實話，《集結號》的劇本我是真不願意放棄，但和中誼之間的合同存在也是事實，況且這麼多年我們合作的還算是愉快。”
“恕我直言老哥，跟王氏兄弟之間沒有合作的可能性，對我來說這是原則問題！既然您都這麼說了，我也不怕得罪了，《集結號》我只能另外找人了！”
劉清山心情很不好，不知不覺間也把稱呼裡的“你”換成了“您”，同輩之間說“您”就不是尊重問題了，而是生分和距離感。
儘管頗有酒意了，也並沒有影響到馮導的敏銳感知：“那好吧，我可能勸不了你了，但願弟弟能理解哥哥我的難處，讓我們日後還會有合作的機會！”
劉清山也立馬意識到了自己語氣裡的不太合適，趕緊表明態度：“剛哥，你我之間還是一如既往，這件事我知道你被夾在中間的辛苦，但對於我來說，中誼從來對我是不尊重的，哪怕連一個小小的道歉也從沒有過，我很在意這一點！另外，我今天也只能很無奈地表明我的態度，除非你離開中誼或者有更多的自主能力，不然恐怕我們今後能合作的機會可能不多了！”
他也並沒有一味的表達自己的歉意，心裡的不愉已經開始影響到情緒了。
不是他缺乏足夠的耐性，而是今晚的意外情況，讓他將近一年的全盤計劃都給打亂了。
因為他了解目前的內地市場，《集結號》除了馮導這位原版導演之外，恐怕除了他親自出馬，別人是很難拍出他想要的效果的。
若按照原計劃，這一次寒國之行後，他就要暫時入駐《甄嬛傳》劇組，七十多集的大製作，如何保證至少維持原版的品質，跟他有很直接的關係。
然後過了年，他就要準備兩張專輯的發行了，再就是重新殺回香江，開啟他的第二部拍攝計劃。
等那部電影殺青，他還要馬上回轉內地拍攝第三部，或者說他拍攝這兩部電影的同時，《集結號》也能同時進行。
這部戰爭片的拍攝難度可是極高，沒有三個月的時間不可能實現，再加上之前的各種籌備工作，起碼還需要至少兩個月的時間。
既然馮導這邊起了變化，就令他頓時進入了一種相當尷尬的局面，因此耽擱了大半年的日程安排，怎麼可能不讓他著急上火。
馮導那邊也明顯感受到了他的心中怒火，況且本身已有幾分酒意，所以說了幾句客套話後就很果斷的結束了通話。
對劉清山而言，這個意外的打擊還是影響很大的，不然他也不會舍下了李家一大家子人離開。
結束通話了電話後的他，把心情都表現在了臉上，身邊連一向沒心沒肺的石慧，看到了這種情況，都很明智的閉上了嘴巴。
良久之後，樊盛陽才敢開口問起：“既然馮導沒可能參與進來，師父，是不是就得您親自出馬了？”
表情嚴峻的劉清山“嗯”了一聲，“這種有很大時代背.景的戰爭片，也只有內地導演才能拍出我想要的效果！比馮導只強不弱的導演還有很多，但我跟他們之前並沒有任何合作基礎和私人交情，人家未必會完全按照我的設計思路進行拍攝，這是個繞不開的巨大難點！”
樊盛陽也馬上明白了劉清山的言外之意：“但由您親自執導的話，就嚴重影響到了今年的整體計劃？”
“嗯，至少大半年什麼事也做不了，《集結號》的拍攝問題還不是很大，關鍵是之前的籌備很耽誤時間，需要付出大量的精力去跟各個方面具體商洽！”
“我明白了，要不這樣師父，直接動用付老的關係吧，目前只有他老人家親自出手，才能幫您在短時間解決軍方的配合問題！”
“看來只能這麼做了，只是我猶豫的是，一旦開了頭，我就不能再有脫身的機會了，這就跟馮導也不太可能把之前的籌備進度完全交到我手上來是一樣的！”
“師父，還有一個問題我不得不提醒您，《集結號》裡有很多中誼的演員，如果你決定不再啟用他們，受到的影響還會增加很多！”
“我正愁這件事呢！比如唯一男主張涵隅，就跟馮導有極深的私人交情，就是我想繼續使用他，首先也得徵求他本人的意見！這個人是我心目中最重要的一環，而且我目前的條件並不適合出演！”
“要不我去找他探探口風？這個人跟我關係也不錯！”
“不著急，可能他比我們還要著急，畢竟這是他第一次出任主演，對今後的事業影響巨大！”
“這倒也是！還有，您看有什麼需要我去做的？如今的劉家班已經正式成立了，我有更多機會可以外出了。”
“暫時不需要！不過估計你得替我送四爺去鬱陵島了，本來我打算一起去的，但現在沒有心情了！”
“有予澤哥陪著去就足夠了吧？”樊盛陽在小心翼翼的提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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