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青青怔了怔，隨即露出笑容：“是啊。”
此前她從未想過朋友的意義。
她只是模糊地想，這是個極其不牢靠的關係。
上輩子她掙扎於生死之間，朋友隨時都能成為敵人。
她就正是被所謂的朋友推進喪屍群的。
但這一世，她似乎遇見了一些不一樣的人。
一些讓她對“朋友”的概念產生改觀的人。
錢乾回來後，兩人已經不再談論《編年史》了。
兩人圍著地上冰凍的變異魚討論起來。
錢乾湊上來：“不是吧，你們還真打算研究這東西啊！”
他搭上賀川的肩膀，一臉複雜：“你覺得咱倆能從科研人員轉行神棍不？”
賀川很是平靜：“不一定神棍才能研究這東西。”
“這東西確實不是科學能解釋的存在，畢竟促使它發生進化的原因就已經遠超我們的認知範圍了。”
藍星核心？誰能給這東西一個具體的詮釋呢？
或許全人類研究幾千幾萬年，都擋不住藍星核心的一個想要“摧毀人類”的念頭。
“科學的盡頭是玄學，這話沒錯。”
“但我們不必摸到盡頭。”
賀川蹲下身，看著從小到大排列好的十幾只變異魚。
“我們可以從科學角度出發。它是怎麼生長的、怎麼一點點進化出手的。”
“我們不必探究它如何轉化這些神奇的能量，我們只需要找到它生長過程中，最脆弱的部分。”
賀川抬起頭：“那就是我們要做的、也是唯一能做的。”
錢乾逐漸明白了他的意思。
“好！那我們就研究這個！只要在我們認知的科學範疇裡，我們就能給它研究明白！”
錢乾鬥志昂揚。
陳青青笑道：“辛苦你們了，這段時間你們想要什麼，儘管跟尚利提。”
陳青青回到公寓，跟家人一起吃了一頓飯。
餐桌上眾人有說有笑，陳青青耳邊充斥著歡聲笑語，腦子裡的記憶卻不由自主回到上輩子。
她仍為今天自己所忽略的事情感到陣陣惶恐。
她怎麼能忘記這些呢？
她並不感激上輩子的記憶，但正是那些痛苦不堪的記憶，才組成了如今堅韌的她。
正因為經歷過苦難，她才更該知道珍惜自己身邊的一切。
如今的一切，都是上輩子她和家人用生命換來的。
“媽媽，你怎麼了？”小煥注意到陳青青的沉默，歪過頭看向她。
陳青青揚起一抹笑容：“媽媽沒事。”
“只是……想到了很多以前的事情。”
小煥眼睛一亮：“媽媽是不是想到我小時候的樣子了？”
“我和妹妹是不是都長得特別特別快？”
陳青青寵溺地揉了揉兒子的腦袋：“對啊，你們都長得好快。”
“你們很快就會長大、自立，成為優秀的大人。”
“大人是不是有很多煩惱？”
聽到小煥這麼問，陳青青微微一愣。
“……是啊。”
“那我還是不要當大人了，我和妹妹一直當小孩子吧！”小煥煞有介事地說道。
但他又頓了頓，改口道：“算了算了！還是當大人吧，我還要保護爸爸媽媽和妹妹……還有明奶奶！”
明佩蘭誇張地摟住小煥：“我的寶貝！你還能想著奶奶！奶奶真是沒白疼你！”
小煥被逗得咯咯直樂。
陳青青的眼神逐漸柔和下來。
睡前陳青青洗了個澡，一進臥室，就聞到一股淡雅的香氣。
陳青青深吸一口氣，看向林柏。
“這是我最喜歡的香薰……你什麼時候弄來的？”
林柏笑：“可費了我好大的功夫。我去倉庫裡翻了好幾天。”
“孩子呢？”
林柏：“一個送到尚利屋裡，一個送到明姨屋裡了。”
“我想讓你好好休息一下。”
雖然兩人都很愛孩子，但卻不得不承認帶孩子是一件很累的事情。
兩人一起帶雖然比一個人帶要輕鬆很多，但有時候還是會希望擁有獨處空間。
陳青青舒了口氣，嘴上卻不服輸：“這有什麼的，我也沒有多累。”
“你又想到上輩子的事情了，是嗎？”
陳青青沒想到自己還是沒逃過林柏的觀察。
她緩緩嘆了口氣，躺在林柏身邊。
“我又想太多了。”
“我只是覺得……我不該忘記過去的那些事情。”
“可我現在竟然下意識忽略了。”
“我想，我應該時不時回憶一下。”
加深痛苦，或許才能牢記。
“青青，你知道保護機制嗎？”
“我曾經有隻很喜歡的小狗，它跟我一起睡覺，我一放學就跟它一起玩。”
“我初三那年，它被偷走了，我哭了一整個星期，眼睛都哭出了問題。”
“這件事一度成為我家人最不敢提起的事情。”
“但是我們去年帶小煥去寵物店的時候，小煥問我有沒有養過狗，我竟然下意識說沒有。”
“然後我後知後覺地意識到，我養過，我還為了它哭了整整一週。”
“那個時候我也是和你一樣的想法——我怎麼會忘記呢？那麼痛苦的記憶，那麼重要的事情，我怎麼可以忘？”
“我回到家想了很久。”
最終林柏意識到，這段記憶太過痛苦。
人的身體總是有保護機制，一些重要而悲痛的記憶會被封存起來，讓人忘記它的存在。
陳青青當然知道。
上輩子林柏的死對她來說也是這樣的。
只是即便她知道原因，在意識到自己忘卻從前時，還是難免會自責。
不過……還好她有家人。
陳青青深吸一口氣，淡雅的幽蘭香氣瀰漫整間屋子，陳青青逐漸沉入夢中。
這一覺她竟然一直睡到了中午。
兩輩子末世加一起，她都沒睡得這麼舒服過。
陳青青走出臥室，沙發上的林柏立刻看過來：“青青。”
“明姨小煥去找小萱玩兒了。你餓不餓，想吃點什麼？”
“煮點面就好。”陳青青心裡暖洋洋的。
林柏笑著應了一聲。
林柏剛進廚房沒多久，門被開啟，明佩蘭領著小煥走了進來。
陳青青：“小煥，你不是去找小萱玩了嗎？”
小煥噘著嘴：“尚利舅舅說，小萱一會兒要出門，所以不能跟我玩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