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你之前明明答應幫我尋人,怎麼還沒找到,莫不是大人存心敷衍我。”
秋雨身著煙紫色紗裙,嬌滴滴地半靠著鄭大人,故作嬌嗔地埋怨著,“大人是東都城的天,便是天王老子來了也要給您三分薄面,可見定沒有用心幫雨兒找人。”
鄭遷哈哈一笑,在她的粉面上拍了拍,“你這小東西就是嘴甜,不過你可真的冤枉本大人了,派出去七八個人,在倚香樓附近的酒館,茶肆,客棧統統打聽了一遍,確實沒人見過這個瘸腿的小婦人。”
“這樣啊,算了,也是她福薄,放著安穩的生活不過,到處瞎跑,我也是拿她當姐妹看的,到底也算盡了心了,怎好讓大人為難。”
這話說得體貼,秋雨眼眸含淚,欲落不落,垂眸時掩下眼底的陰狠,一個死瘸子能跑到哪去?那小賤人長得倒是勾人,定是招了歹人,沒準已經曝屍荒野,就是可惜自己那兩千兩銀票。
鄭大人更是憐惜地抹去她的淚珠,他縱橫官場多年,向來對歡場女子不屑一顧,可偏偏對秋雨倒有幾分動心,倒有幾分老房子著火一發不可收拾的徵兆。
“好了好了,過幾日我便差人和倚香樓的媽媽說一聲,納你過門,可好。今日可有貴客登門,你哭的妝都花了,不如先去補補,再來入席。”
秋雨眉目流轉間精光閃爍,能讓鄭大人這般慎之又慎的,定是那皇城來的世子殿下。
都是做妾,若有機會何不做皇親國戚的妾室?聽說那康王殿下頗愛美色,葷素不忌,倒是給了自己個好機會。
硬邦邦的男子,哪比得上自己這般前凸後翹,妖嬈嫵媚,秋雨向來對自己的身段很有自信,微微一笑,翩然告退。
等她抹脂擦粉,精心裝扮後,對著銅鏡再次仔細打量自己,確保自己連一個頭髮絲都極具風情,這才掛上得體的微笑,心滿意足地赴宴去了。
可當她盈盈福身,擺出一個自認為最完美的姿態,媚眼含波地朝著主座望去,卻險些驚叫出聲,臉色微微泛白,強裝鎮定地草草行禮,便安分地跪坐在鄭大人身邊,為他斟酒,忍住心中的驚疑恐懼,悄悄抬頭打量。
位於上首的世子殿下,俊美無雙,風姿秀逸,正溫柔地給身邊的少年佈菜。
他身邊的少年神態漫不經心,撐著下巴,一身精緻的白袍,金絲繁複,翡玉冠發,面容精緻,美得雌雄莫辯,目似繁星,正衝她挑眉,笑得既惡劣又猖狂。
秋雨驚得手抖,清亮的酒漬濺出少許,鄭遷側頭瞥了他一眼,見她面色慘白,握住她的手,關切道,“身子不適?”
世子殿下卻連頭也沒抬,意味深長道,“鄭大人倒是憐香惜玉。”
鄭遷不明所以,抬頭看向主座二人,卻見世子殿下對望著身側的少年目光灼灼,眼底的溫柔傾瀉而出,幾乎能將人溺斃。
嘴角微抽,果然是個情場老手,不過一夜春情,便這般作態,不知道的還以為這二人是幾世修來的戀人,情深似海,忠貞不渝。
“殿下說笑了,不過是個妓子,殿下若是喜歡,不妨一試。”
宣和帝周身氣壓瞬間低了幾度,臉色瞬間沉了下來,當著念之的面便敢胡言亂語,真是活膩了。正欲發火,桌案下,一隻柔軟細膩的小手,在自己的手背上安撫地拍了拍。
宣和帝反手攥住他蔥白纖長的手指,噤了聲,好整以暇地等著少年的開口。
秦念之抽了幾回都被緊攥不放,只能隨他。
居高臨下地欣賞這秋雨的倉惶懼怕,“我瞧鄭大人身邊的姐姐頗為眼熟,可是在哪見過?”
果然是這個賤人!
剛才她並未開口,秋雨心存僥倖,覺得那一襲男裝,驕傲耀眼的世家公子絕不會是芝芝那個賤人,可如今那嘶啞低沉的聲線瞬間擊碎了她的幻想。
她慣會審時度勢,這賤人再受寵也不過是個和人私奔又被拋棄的小娼婦,又能得意幾天,如今自己先低個頭,對付過去再說。
端起酒杯,盈盈站起,“剛才我還不敢相信,生怕自己認錯了人,沒想到芝芝姑娘竟有如此造化,得世子殿下寵愛,也算苦盡甘來了。
之前是姐姐太過心急,言辭上對妹妹多有冒犯,還請妹妹大人大量,不要與我計較,畢竟你我相識一場,知根知底……”
轉頭又看向鄭大人,“大人,這就是我之前跟你提到過的小姐妹,她前幾日不慎走丟,我可是日日揪心呢,如今見她安然無恙,我總算安心了。”
鄭大人一愣,扭頭看向上座少年,什麼?這人竟是女子?這是什麼癖好?
接著恍然大悟,難怪那夜的春情香那般濃烈,但凡是個男子都頂不住,她卻安然無恙地度過了一整晚。真是看走了眼,竟沒認出此人是女扮男裝。
呵,明明是女子,還扮作這般模樣,果然啊,還是王孫貴族會玩兒。
鄭大人眸色變了又變,對世子殿下的防備也減輕幾分。
“芝芝……姑娘。”
宣和帝全然沒在意秋雨在說什麼,滿腦子都在重複“芝芝姑娘”四個大字。
忍不住輕笑,眉眼帶著調侃之意,對秦念之做著口型,“芝芝……姑娘,芝芝……”
秦念之臉色一黑,早知道會被人取笑,還不如昨夜便派人將秋雨殺了滅口,索性不再看故意搞怪之人。
面色冷凝看向鄭遷,頗有幾分小人得志,趾高氣揚驕縱的做派,“鄭大人是東都城的一方父母官,卻知法犯法,卻縱容她人非法囚禁良家少……女。”
鄭遷也沉下臉,這女子一派興師問罪的模樣,看樣子不是善茬,誰能料到一個必死的棋子,偏偏活了,還打亂了自己的計劃,著實惱人。
眼看這賤人毫不在乎自己話語中隱含的威脅,不過是暖床的小玩意,機緣巧合下和世子大人一夜歡好,便敢這般恃寵而驕,還敢告狀!秋雨心底的嫉恨妒火,簡直要將秦念之焚燬殆盡。
“芝芝姑娘這話倒是有趣,什麼非法囚禁良家少女?我呸!你什麼貨色,竟敢矇騙世子殿下!
還良家少女?一個和人私奔,別人都不要的破爛貨,要不是我見你可憐,救了你一命,你早就淹死在洛河裡了!
世子殿下,你萬不可被她矇騙,她可不是什麼好人家的姑娘。”
秦念之一愣,瞬間想到自己之前矇騙雪兒的說辭,一時興致大發,拽著宣和帝的袖子嚶嚶假哭。
“世子殿下,芝芝之前遇人不淑,慘遭拋棄,你可會嫌棄?”
站在身後的沈嶠已經麻木到裂開,真是林子大了什麼鳥都有,活久見啊!
一向清風朗月的秦大人,冷不丁的開始矯揉造作,嘶啞的嗓音配上一嘆三折的語調,實在有些可怕。
偏偏自己的主子卻歡喜得緊,這對君臣像是角色扮演上癮了一般,當眾飆起了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