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仙舞坊的琴師,名喚青黛。”青黛聲音嫋嫋動聽,瞟了一眼眼前的女子,只覺得對方美麗動人,眸子卻異常的冰冷,空靈得沒有半絲情緒,青黛混跡坊間已經有好幾年了,最是魚龍混雜的地方,她從未見過世間有如此女子。
安西玥唇角微勾,一般從坊間出來的女子,都會自稱奴婢,而她卻自稱“我”。
安西玥微微一笑,道:“我這四妹妹最是喜愛樂器的,天賦也極高,就勞煩青黛姑娘了。”
青黛已經教安西琅好多天了,她如今還沒有入門,若真喜歡樂器,天賦也極好,手指怎麼撥弄琴絃根本不需要她教,這大小姐說話很有意思啊。
不過,她也不需要這四小姐有多高的天賦,她需要的不過是一個機會。
安西琅見大姐姐當著樂師的面誇讚自已,頓時朝著安西玥露出一個可親的笑。
*
林姨娘穿著一襲殷紅綢緞牡丹繡面金絲卷邊的華貴棉襖,髮髻上斜著金絲嵌玉的金鳳簪,精緻絕豔的妝容,鋪了厚厚的一層粉,帶上隨身伺候的錢媽媽和兩個大丫鬟便去了紫蘇姨娘的浮雲閣。
原本她是可以命人將紫蘇喚到琳琅苑的,她不必跑這一趟,但是林婉心思多疑,什麼事都想要親力親為才放心。
錢媽媽好說歹說,林姨娘不必在意大小姐的話,紫蘇姨娘根本沒有懷孕,也不見大夫進府診脈,大小姐自從那晚上之後,手段就變得厲害了,現在府裡的下人都紛紛暗地裡議論,林姨娘要失勢了,大家都很尊敬大夫人,在伙食上也很照顧君蘭苑。
這些錢媽媽都不敢說給林姨娘聽。
但是林姨娘越覺得沒有大夫進府診脈,紫蘇就越有事瞞著自已。
浮雲閣不如其他院子華麗,但是也不算小,自從紫蘇被抬了姨娘,她也是安平侯府的主子,不再是跟在林姨娘身邊那個唯唯諾諾的丫鬟,院子裡也有四個粗使嬤嬤,四個三等丫鬟,二個二等丫鬟和一個一等的大丫鬟隨身伺候。
雖是冬季,浮雲閣卻並不顯得蕭條,因為安侯爺每天都休息在浮雲閣,院裡的丫鬟媽媽幹活更是賣力,絲毫都不敢懈怠。
特別是那一盆盆開得英姿颯爽的紅梅,獨自在冷風中搖曳著傲然的風姿,林姨娘徐徐走近,絕色的容顏,化了濃妝,一雙丹鳳眼異常的漂亮,此時卻閃出一抹陰毒的冷光。
林婉緩緩湊近,只覺梅花香氣撲鼻,如嬌羞得寵的妖豔女子,遂而抬手就要去摘火紅色的寒梅,突然,一個粉衣丫鬟焦急的走了過來,恭敬的行禮,開口道:“奴婢見過林姨娘。”
走過來的是浮雲閣的二等丫鬟靜香,連紫蘇姨娘見了林姨娘都很是恭敬,她只是一個二等丫鬟更是不敢在林姨娘面前放肆,但是這幾盆梅花是老爺命人送來的,若被林姨娘摘了,紫蘇姨娘也不好交差。
靜香也不敢明著阻止,便出聲行禮。
林婉見靜香對自已異常恭順,暗道,連一個丫鬟都分得清誰是主子,誰是奴才,頓時,心裡好受多了。
林婉很懂得分寸,明知這幾盆梅花有可能是老爺送來的,她也不會輕易動怒,這樣會惹了老爺的怒火,得不償失。
片刻,紫蘇領著五小姐急急的從內間行了出來,一副膽戰心驚的模樣,衣服也換了普通的素色,妝容也沒有見安鈺宵時那麼精緻,一張鵝蛋臉看著還是很吸引人,肌膚似雪,畢竟還很年輕。
紫蘇這些年對林姨娘事事恭順,除了好好照顧五小姐,養得也很好,的確似江南水鄉般的溫婉動人。
紫蘇很謹慎,在林姨娘進入浮雲閣,她便換了妝容,因為她十分了解林姨娘,從小就伺候的主子,想要在林姨娘身邊活得長久,她是絕不會允許別人超越她的。
“奴婢給姨娘請安。”紫蘇說著就往地上跪了下去,也顧不得地板冰涼沁骨。
五小姐眼中雖閃過一絲不甘,但是孃親從小就告誡她,對林姨娘要像對待親生母親那樣,她們才有好日子過,安西璃揚起一張懵懂無知的臉,盈盈的跟著她娘跪了下去。
安西璃頭低得很低,她不敢看林姨娘的眼,從前不敢,現在也不敢,在林姨娘的面前,她總是活得很卑微,她活得不像一個侯府小姐。
相反,最近她時常和娘去君蘭苑給大夫人請安,大夫人對她們都和顏悅色的,大夫人的小弟弟對她也很友好,大姐姐最近她好像也變了,變得不依附林姨娘了,變得耀眼奪目,變得她越來越喜歡,可是她不敢喜歡大姐姐,因為她們是不同的。
她和娘都是依附林姨娘生活的,這一點安西璃從小就知道,她娘告訴她,只要熬到她嫁了人日子就好過了,可是真的是這樣的嗎?娘嫁給了父親,父親也很寵愛娘,娘還是要看林姨娘的臉色過日子,就因為娘曾經是林姨娘的丫鬟。
林婉壓下心中的怒火,冷冷的瞥了一眼跪在地上的紫蘇和五小姐,遂而和顏悅色的親手扶起紫蘇柔聲道:“你這是做什麼,都起來吧。”
紫蘇緊跟著林姨娘膽顫心驚了入了主屋,屏退了屋裡打掃的丫鬟和嬤嬤,就連五小姐也被丫鬟帶走了。
屋內,錢媽媽端正的立在林姨娘身旁,冷眼瞧著美豔的紫蘇姨娘。
林姨娘坐在軟榻上,看著屋內的擺設也不一樣了,用的物品也精緻了許多,頓時心裡升起了一股危機感。
瞬間,剛被壓下去的怒火又噌噌噌往上冒,手邊的一個精緻的青花瓷花瓶“哐當”一聲被摔了滿地,頓時,那碎瓷片就落在了紫蘇的腳邊。
錢媽媽知道林姨娘的意思,想勸解一番,畢竟現在紫蘇姨娘正得老爺的寵愛,若傷了哪裡,被老爺知道,可是沒等錢媽媽出聲阻止。
林姨娘冷著臉,眸子裡射出一抹冷光,怒喝了一聲:“跪下。”
紫蘇嚇了一跳,不知道發生什麼事了,美眸看了一眼地上的碎瓷片,這一跪她的膝蓋就要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