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中。
晏修本是打算夜赴晏行的新婚宴,手中連封祝思儀做郡主的聖旨都擬好了,可沒想到居然等來了老淚縱橫的燕王。
“懇請陛下為燕王府作主!”
燕王將晏行今日上門拒娶一事,原封不動轉述給晏修。
晏修盯著桌上的聖旨,陷入沉思,半晌,他蓋上玉璽印章,遞給燕王:
“此乃朕為表妹準備的新婚賀禮,眼下出了此等變數,燕王先拿回王府安撫表妹吧。”
燕王接過聖旨一看,沒想到晏修居然冊封祝思儀為郡主,今日本該是喜上加喜的一件事兒。
可如今單出這一樁喜事,燕王府更會陷入風波之中。
他甚至可以想象出拿著聖旨走出宮門後,要遭受眾人何等非議,燕王府嫡女嫁人不成,反倒進宮咄咄逼人,向晏修討要補償。
“還請陛下賞罰信明,莫要寒了老臣的心。”
晏修:“燕王放心,朕向來公正,此事會給燕王府上下一個交代。”
燕王接過聖旨,不甘離開。
沒等他派人把晏行請進宮,晏行自己就身著今日那身白衣入宮請罪來了。
晏修冷漠地俯視他:“逸王,婚姻大事豈能容你如此兒戲?你知不知道此事一出,朝堂上會有多少人參你一本,你把皇室臉面置於何地?”
晏行淡定解釋道:“臣今日所為乃是多番思慮之舉,負了祝大小姐,臣此生無顏再去面對燕王府。臣自知理屈詞窮,還請陛下降罪。”
晏修:“降罪?你與祝思儀的婚事,一來並非朕為你二人苦心孤詣所謀求;二來,朕也從未下旨賜婚於你二人。若今日是你抗旨在先,朕砍了你的腦袋都沒冤枉你分毫。”
“事已至此,朕再問你最後一次,你當真不娶她?”
晏行:“臣心意已決,絕不敢拿此事玩笑。”
晏修:“方才燕王早就先你一步進宮上奏,要朕嚴懲於你,給燕王府一個交代。既然這樣,刑部你就不必去了,往後早朝你也不必再來,省得與燕王低頭不見抬頭見。”
晏行叩首謝恩:“多謝陛下隆恩。”
沒想到晏修能借此事這麼輕易就革了他的職,甚至不許他再入朝堂,在外人看來,或許是他太得不償失。
可晏行卻毫不後悔,前世祝思嘉遭受的新婚之恥,今生,他給報了回去。
若他將前世罪孽一樁一樁贖清,祝思嘉,會原諒他麼?
……
燕王府內,祝思儀獨坐空窗前垂淚,她還未換掉今日所傳的喜服,滿頭珠翠卻如同她的妝容一樣,早就亂作一團。
張茵拿著晏修封她為郡主的聖旨,敲開了祝思儀的房門。
哪知祝思儀得知晏修封她為郡主,她還是不解氣,直接拿剪刀在聖旨上劃出道道劃痕:
“誰要當郡主了?這郡主誰願意當誰當去!表哥他這個關頭送過來是什麼意思,專程笑話我的嗎?”
“一定是祝思嘉,一定是祝思嘉……她今天都看到了,一定是她跑回皇宮給表哥吹枕頭風刻意羞辱我的!”
白日在外人面前強裝淡定了這麼久,夜深人靜,只剩下張茵在房中時,祝思儀的情緒忽然在此刻爆發。
她見到什麼砸什麼,所經之處一片狼藉,甚至險些砸到張茵身上。
張茵見到自己如花似玉的女兒此刻瘋癲成這副模樣,自然心疼不已:“囡囡,你砸夠了這氣也該消了,當務之急,是如何護住你的名聲。”
“名聲?”祝思儀拿手指著自己,“我哪裡還有名聲可言?今日之恥換作旁人,早就受不了上吊自盡了!而我卻能端坐在房中這麼久,母親以為,我為的就算一個微不足道的名聲?”
祝思儀終於冷靜下來,赤腳踩過地上的碎片,跑到張茵身邊抱住她:
“母親……淵之他,他真的不要我了。”
還好她沒有自尋短見的想法,張茵這才放下心,悄聲安慰她:“咱們思儀可是傾國傾城的大美人,又是才女,他一個無權無勢的王爺不嫁也罷。”
“今日你父親告訴我,陛下震怒之下勒令逸王永遠不得上朝,就連他在刑部的差事也被陛下找人頂上了。”
祝思儀聽到這些,直接忘了哭,她問張茵:“母親所言當真?”
張茵:“自然是真的,你好歹是陛下的親表妹,逸王又是陛下的手足,可這個時候陛下還是偏心向你。你就該明白,這天底下不是何人都能欺負你的。”
祝思儀拿著那份被剪壞的聖旨,語氣激動道:“一切都還來得及對不對?”
張茵:“什麼來得及來不及?”
祝思儀:“自然是我進宮一事,我做大秦皇后一事!我現在還年輕,即使歲數大一點進宮又怎麼樣呢?”
張茵又不禁為她的精神擔憂起來:“進宮豈非你想得那般容易?況且,囡囡你不是一直想找個一心一意待你的夫君?陛下他宮中都有八個女人了。”
祝思儀笑容陰惻惻的:“母親當真以為,我喜歡晏行喜歡到骨子裡去了?若他不是祝思嘉先前的指婚物件,那樣文弱無趣的人,我看都不會看他一眼。”
“從小到大,我一直堅信別人手裡的才是最好的,因此什麼都想搶過來。我承認我確實對晏行那個蠢貨上過心,可我勾勾手指頭就能騙過來的人,永遠都不值錢。”
張茵為她的想法大感震驚,甚至一度懷疑祝思儀是悲傷過度心緒混亂了。
可祝思儀的表情,不像是同她開玩笑。
祝思儀鑽進張茵懷中又苦出聲:“母親,我今日當真想明白了,身為女子,把自己的未來盡數交付到男人手中,是天底下最為荒唐之事。”
“姑母還在宮中,尚有她的一席之地,把我弄進宮並非難事。我也聽說那張晚瑤蠢笨如豬,姑母教都教不會,她如何能與祝思嘉爭寵?可我不一樣,我是姑母親手教大的,我最能迎合姑母的心意。”
“我要做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皇后,我要做大秦最尊貴的女子。”
張茵為難道:“此事若你考慮清楚,母親總是會贊成你的。只是你今日勞累不堪,先好生在府中歇息幾天,徹底想明白了,我再進宮見你姑母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