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修鐵了心要喂她喝下這壺酒,不容祝思嘉拒絕,他取來美酒及若干精緻酒器,將酒具置於車內炭爐上。
酒香很快瀰漫至整個馬車內,他還在其中添了鮮花瓜果一同熬煮,好沖淡酒味,能讓祝思嘉多喝些。
光是聞著味道,祝思嘉就感覺酒未醉人人自醉,若是喝高了在馬車上鬧出笑話,豈不令人貽笑大方。
可她也知他說一不二的性子,他正在興頭上,泰山封禪可是大事,古往今來在他之前無一君王登頂泰山祭天。
這次東巡意義非凡,只要他高興,祝思嘉就由著他來。
晏修煮好酒,命佇列繼續前行。
他和祝思嘉面對面跪坐,熟練地替她斟酒:“嚐嚐朕煮酒的手藝。”
祝思嘉抬起衣袖握住酒觴,欲要掩面飲盡,卻被晏修撥開:
“朕要看著你喝下去。”
她的小心思多了去了,萬一揹著他偷偷把酒倒掉怎麼辦?
祝思嘉無奈笑了:“玄之,你今日是怎麼了?”
她絲毫不知此刻的自己有多勾人,摘掉大氅後,桃紅色的華服襯得她愈發嬌豔,晏修高她一個頭不止,居高臨下的角度,正好能將她的雪白春色一覽無餘。
晏修眸光一暗,滾了滾喉結:“沒怎麼,許久未與你同飲,期待罷了。”
說罷,目光看向她身後的車門,確認被他關得嚴嚴實實,無人能擾。
祝思嘉乖乖喝下熱酒,晏修又給她添上,這酒喝著雖無甚酒味,甚至像是在喝糖水一般,可晏修知曉其烈。
“不行。”祝思嘉喝了一杯,身上漸漸發燙,人也發暈,她盯著酒觴搖頭,“你自己一口都沒喝,為什麼要讓我繼續喝?”
晏修騙她:“乖,這杯我陪你一起。”
祝思嘉猛吸一口氣:“不許騙我。”
晏修:“天子之言,一言九鼎。”
說罷,看著祝思嘉喝下第二杯,趁她分神,迅速把自己面前的杯盞和她喝空的交換。待祝思嘉回過神來時,晏修拿她喝空的那盞對她展示道:
“喝完了,繼續。”
祝思嘉擺手,企圖撒嬌矇混過關:“玄之,我真的不能喝了。”
晏修:“蟬蟬,你想掃我的興?”
祝思嘉只能乖乖喝下第三盞,隨後一頭趴在案几上,任晏修如何叫她,她都不應。
事不過三,她的酒量也是如此,再來一杯她就要難受了,晏修見時機成熟,直接抱著她平放到榻上,輕輕親她顫動不安的眼皮:
“蟬蟬,你怎麼這麼好騙?”
說罷,就低頭去解她的腰帶,輕語道:“早就想和你來這麼一回了。”
祝思嘉果然睜開眼,忙去推他:“玄之,不可以,這是在馬車上。”
晏修眼底的墨色愈深,像極沉夜:“為何不可?只要你乖乖忍住,不會有人知道我們在做什麼的。”
這、這未免也太刺激了些!
外面還有無數將士、無數王公大臣隨行呢,這要是讓他們知道車上發生了何事——
祝思嘉快要哭了,顫著身子去推他:“不要,我怕。”
晏修反扣住她的手,在她肩頭落下第一個纏綿悱惻的吻:“不要怕,我會輕些的,忍不住了就咬我的手背。”
直到夜幕降臨,祝思嘉皺著眉頭,睡死過去。
晏修專心替她擦乾淨身子,親手換掉榻上的錦被軟席,這種事情他向來不喜外人來做,他看著自己幾乎被咬得鮮血淋漓的手,又重重捏了她一把:“咬人真疼。”
……
整整一個半月的時間,東巡佇列在泰山封禪結束後,終於要按原計兵分兩路。
晏修等人換上不起眼的小馬車,向徐州方向駛去。
自他們入齊地,一路上都暢通無阻,沒遇上任何風波,倒遇到不少百姓。前幾日時,路上齊人不等官兵強求,見了晏修的龍輦,自發就遠遠朝著他下跪,高呼吾皇萬歲。
這一幕幕皆被祝思嘉看在眼中,嘴角不自覺掛了淺淺笑意。
晏修雖未外出回應,但她明白,他的統治,已經深入人心、得天下人之認可了。
君輕民重,齊地舊臣認不認可晏修不重要,百姓認可才是最要緊的。
“快見到武興侯了,蟬蟬開心嗎?”晏修在她身後抱住她,一同透過車窗觀窗外之景,“還沒消氣呢?泰山封禪時,你不是高高興興站在我身邊,同我一道祭天受封,現在怎麼又不理我了。”
言語之間皆是討好之味。
這樣的晏修實在是太不適應,若非他偶爾無意冷臉時露出熟悉的神色,祝思嘉簡直要懷疑他被奪舍了。
自從上次他在馬車裡胡作非為,她整整三天都沒和他說話,處處與他賭氣作對。
直到泰山封禪前一日,他可憐巴巴地去求她,她才沒和他置氣,結果今日又不高興。
祝思嘉回過頭,主動吻了他一口,令他受寵若驚:
“沒呢,我在觀景,聽聞在大秦攻打齊國前,齊國百姓就過得苦不堪言,如今我要仔細瞧瞧他們可過上了好日子。”
換了普通馬車出行,這一路上倒沒有百姓向晏修的佇列下跪叩首,但因著他們的人馬顯赫,依舊有不少人對這幾輛馬車側目。
徐州道上,同行之人唯杜羨和白珩、碎玉,以及若干喬裝成家僕的護衛,而晏修以外示人的身份,則順理成章換成了秦地商人。
幾日後,入徐州地界時。
剛在一處鄉野客棧坐下歇腳,祝思嘉就聽到堂內齊人的議論。
“我可是聽說,大秦天子生得青面獠牙,食人肉、飲人血,泰山封禪時更是抓了千計齊人砍頭祭天。你們說他來東巡大齊,安的是什麼心?”
杜羨險些把持不住,按緊佩劍就想上前理論一番,被白珩伸手攔下。
“聽誰瞎說的?大秦天子現在也是咱們的天子,怎麼可能如此不仁!不可妄議。”
“咱們的天子?咱們永遠是齊國的百姓,你要認你就認他去,我可不認賊寇作主。”
“你!你也不想想,今日能吃飽飯,仰仗的是誰啊,齊國亡了!皇室殊榮與咱們平頭百姓有何干系,誰給我飯吃,我就認誰。”
眾人不免去看晏修的神色,只見他一副漠不關心的神態,絲毫不將這些言論放進心裡。
“繼續趕路。”
吃飽喝足,晏修起身吩咐眾人,攬著祝思嘉往外走。
他們走後不遠,方才那幾名口出狂言汙衊他的人,轉眼就換上冰冷神色,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