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十五。
遠在齊國的祝元存以裡應外合之計,準備攻下琅琊。
齊國皇帝得知龍山關於半月前被秦軍一舉攻破,齊兵嚇得接連後退,更是由於糧草不足而鬧得人心惶惶。
眼看著秦軍鐵騎短短數日就攻陷一座又一座城池,現在甚至兵臨琅琊城外,他便下令讓餘下所有兵力聚集於琅琊,死守國都。
琅琊城這個中秋夜分外凝重,除卻巡邏士兵,街上空無一人,家家戶戶門窗緊閉,生怕自己被秦軍搶掠。
兩軍對峙於陣前,秦軍卻並不著急攻城,齊國士兵站在城樓上守了整整一天一夜,又困又餓又乏。
眼見孫天禪帶著秦軍於城樓半里外起鍋生火、烹煮肉羹、大肆暢飲,齊軍險些失去定力。
秦人甚至唱起了齊國的思鄉歌謠,歌聲傳進到齊兵耳中,更是讓齊兵觸景傷情。
琅琊都城內。
潛伏已久的祝元存等人皆換上盔甲,於琅琊城東匯合,準備去東門給秦軍開門。
卻在這時,寂寥長街上出現一個清瘦少女的身影。
袁浩宇等人定睛一看,紛紛調侃起祝元存:“伯爺,您那個小相好來找您了。”
祝元存眉頭一皺:“胡說八道什麼?你們先藏好身形,我去讓她趕緊回家。”
說罷,他又脫掉盔甲,快步朝那少女走去。
少女是他潛伏齊國這段時間結識的,二人的初遇說來也有緣,少女名叫江鳶,某次外出時被小偷摸走了腰間荷包,是祝元存替她追回。
二人就此結識,祝元存向她撒謊說自己是周人,來齊國做生意,暫住於琅琊城東。
周秦二國的口音相差無幾,江鳶並未多懷疑。
可現在,她好端端地跑出來做什麼?
祝元存沒細想,現身將她攔住。
江鳶見祝元存安然無恙,連忙焦急告訴他:“秦軍就在城外,遲早會攻進來,你怎麼還在外面亂跑?”
祝元存反問:“你呢,你怎麼也亂跑?”
江鳶又羞又急:“我、我擔心你。”
祝元存替她將散亂的碎髮別到耳後:“你不用擔心,我能自保,你快回家與你爹爹孃親待在一塊吧。”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打量著江鳶。
她今夜衣著竟分外華貴,同此前與他一齊遊玩琅琊時所穿的截然不同,一看便是非富即貴的千金之軀,想必她隱瞞了自己的真實身份。
江鳶往祝元存手中塞了一錠黃金:“好,你答應我要躲得好好的,若秦人真想取你性命,你乖乖給他們錢投降就是。阿照,你一定要好好活著。”
祝元存並未推脫,他收好金塊交代道:“嗯,你先回家吧,戰事結束我必會尋你。”
秦軍軍紀嚴明,不會行劫掠燒殺之事,江鳶的安危他自然不用過度擔憂。
半個時辰後,秦軍忽然整裝待發,披甲列陣,趁齊軍混亂之際,祝元存帶袁浩宇等人殺向東門,不到一炷香的時間便將東門大開,秦軍一擁而入。
袁浩宇擦了擦臉上鮮血,氣喘吁吁問祝元存:“伯爺,咱們現在就攻進齊國皇宮嗎?”
祝元存:“嗯,讓大軍不要驚擾百姓,直奔皇宮。”
齊國皇宮。
三個時辰後,沒想到祝元存再次見到江鳶,竟是在皇宮內部!
齊國將領垂死掙扎,盡數被斬於祝元存搶下,他提著搶走進一間宮殿,一個女子持刀從他背後突襲,被他輕鬆化解。
待到祝元存和那女子看清雙方面容時,二人紛紛大驚:
“阿照?”
“江鳶?”
“原來你居然是秦賊!你騙了我這麼久,受死吧!”
祝元存站著不動,任由江鳶持刀向他刺去,江鳶心神一亂,便被緊隨祝元存身後的袁浩宇一腳掀翻倒地。
“江鳶。”祝元存蹲下身,捏著她的下巴看她,“你是齊國公主姜嫄,對吧?”
齊國大名鼎鼎的皇室美人,三公主姜嫄。
被戳破真實身份的姜嫄狠狠瞪向他:
“你根本就不是什麼阿照,你是祝元存,你是最該被齊人千刀萬剮的祝元存!你騙我!你利用我!這些時日你根本就是假借遊玩琅琊之名,讓我給你帶路好讓你繪製地圖!”
“我當你是什麼屢戰屢勝的天之驕子,原來竟是利用這等卑劣手段的小人!”
虧她還擔心祝元存的安慰,在生死存亡之際跑出皇宮只為見他,沒想到,沒想到……
祝元存收回手:“兵不厭詐罷了,阿照確實是我姐姐給我起的小名。就算沒有你,我還是能繪製琅琊地圖,那幾日我當真只是與你遊玩罷了。”
“姜嫄,齊國已亡。”
姜嫄絕望地丟掉手中匕首,她高揚起下巴,朝著祝元存的槍頭狠狠撞去,祝元存一把抓住她的頭髮,乾澀著嗓子威脅她:
“你想死?”
姜嫄:“我寧願以身殉國,也不願向晏修這個賤人俯首稱臣!”
祝元存扔開她:“你想死,我不會讓你死得這麼容易,畢竟在你們眼中秦軍無惡不作,所經之處無一婦人能倖免於秦軍魔爪。你這麼想死,我就換種方式成全你。”
姜嫄被他的話嚇得呆若木雞,一動也不動,祝元存則趁這時向她後頸劈了一掌,姜嫄暈倒在他懷中,被他抱起。
“傳令下去,不得濫殺宮人,齊國皇室所有人都要抓活口。”
……
琅琊兵荒馬亂,而西京這個中秋夜歡聲鼎沸。
幾日前晏修得知,任淮要挾周國被俘皇室成員回西京過中秋,為給任淮接風洗塵,他特命人在宮中設下夜宴,廣邀群臣。
這個中秋宴意義非凡,周國尚存的皇室成員皆要以階下囚的身份面見晏修,在宴會上,晏修將正式宣佈周國滅亡,疆域盡數劃為秦土。
祝思嘉這幾日為這個盛大的宴會忙得不可開交。
就算忙裡偷閒時,她也帶著珍珍等人跟朱雅一起學習一道名為“月餅”的點心。
祝思嘉剛端出自己失敗無數次才烤製出來的月餅,就被小姐妹們一搶而空,珍珍邊啃邊問她:
“娘娘,咱們都吃完了,陛下又沒得吃,他不會生氣吧?”
“不會。”祝思嘉放下空空如也的瓷碟,“他想吃我往後再給他做便是,咱們先回寢宮換衣服赴宴吧。”
杜羨高聲嚷嚷著:“對對對,咱們快去,聽說嘉義伯經歷過這幾月的歷練,現在出落得愈發俊俏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