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給你說了嘛，我們是來拜訪米睿哲教授，人家不在才來植物園逛的。”李麗趕緊解釋，頓了頓又反問道：
“那你和鄭泉呢？不是同學吧？怎麼一起逛植物園？”
“他是我的男朋友。”沒想到馬小娟大大方方承認。
李麗聽了感到很吃驚。
“哇.....小娟，你膽子大了呀，學校規定，大學期間是不允許談戀愛的！”
“我今年20啦，他已經25，按照新頒佈的《婚姻法》，我們都可以結婚了，為什麼不讓談戀愛？！戀愛本身就是一件很美好的事，幹嘛要禁止？況且也沒影響我們學習。”馬小娟振振有詞。
“那你們是怎麼認識的？”李麗有些好奇。
“去年夏天，我們兩校一次聯誼會上認識，他是豫省人，曾經在北大荒插隊，恢復高考的第一年就考上外院，是他們團裡第一個考上大學的知青，聽他說全團都轟動了。”
說到這裡，馬小娟的臉色充滿驕傲。
“他年齡比我大五歲，很會照顧人的。明年就畢業，因為他法文相當好，所以省外事辦點名要他，我呢，畢業後也能分配在市裡當老師，所以我們商量好了，等我畢業後我們就結婚！”
“祝福你們。”
李麗真心說道。
“謝謝。”馬小娟回了句，又看著前面和自己男朋友並排走著的方明華，悄悄摟住李麗的肩膀，低聲說道：
“李麗，這個方明華看上去挺不錯的，個子高高的，濃眉大眼，知識淵博，文學修養又高，只可惜呀不是大學生。”
“不是大學生怎麼啦？我覺得文憑固然很重要，但那更重要的是人品和學識！”李麗忍不住反駁道。
“哎呦.....看來你是喜歡這個方明華嘍。”馬小娟笑道。
“別瞎說，我們只是普通朋友關係！大學階段我是不談戀愛的！”
看到李麗神色鄭重，馬小娟也不好再開玩笑下去。
兩個女生嘀嘀咕咕跟在後面，卻聽到前面兩個男生突然為什麼事情爭吵起來。
“我承認，法國文學很優秀，出了雨果、莫泊桑、大小仲馬等文學家，但咱們中國文學會差？先不說先秦諸子散文、唐詩宋詞元曲，明清的四大名著，就是近現代我們也出了魯迅、茅盾、沈從文、曹禺等著名文學家。”方明華說道。
“可那些作家寫的作品已經過時了。”鄭泉反駁道。
“過時？！”方明華差點被氣笑了。
“雨果、莫泊桑、大小仲馬這些都是十九世紀的人吧？伱都說沒過時，魯迅、茅盾這個世紀的人，你竟然說他們過時？！”
“我沒說他們所處的時代，而是指作品以及寫作手法！”鄭泉漲紅臉反駁道：
“就拿你所瞭解的意識流小說，法國出了一個偉大的普魯斯特，寫了這本《追憶似水年華》，而咱們中國呢？有誰寫過意識流小說？！”
“那是你孤陋寡聞。”
方明華停下腳步，看著對方：“你看過《西遊記》，聽說過《西遊補》嗎？”
鄭泉搖搖頭。
“那我建議你去看看，這是明末清初文學家董說所作的一部《西遊記》的同人小說，看完了，你再說中國有沒有意識流小說！”
鄭泉沉默。
“好吧，你或許認為《西遊記》只是一本通俗小說，《西遊補》估計也不夠高大上，那魯迅先生的《狂人日記》、郭沫若的《殘春》、郁達夫的《沉淪》你該讀過吧？難道你沒讀出裡面的意識流創作手法？哦，對了，在那個年代在國內叫即“新感覺派”。”
鄭泉一下子又漲紅了臉，說道。“我只讀過《狂人日記》。”
“也不錯。”方明華看看著他笑了笑。
“那你應該知道魯迅先生在這篇小說中，昆仲這個人以“迫害狂”形象表現被異化了的主題，情節結構由他個人的雜亂的意識活動組成，又透過他個人“內心獨白”表現人物的心理活動、又大量運用象徵手法，難道這不是意識流？！”
這......
鄭泉想張了張嘴，想反駁，卻不該怎麼說才好，最後憋出一句話來：“它不是正宗的意識流小說！”
“不正宗？那好，我說幾個正宗的。施蟄存寫的《石秀》你讀過嗎？馮至的《伍子胥》、林徽因《九十九度中》......對了香江劉以鬯寫的《酒徒》！”
鄭泉聽的瞠目結舌。
別說看過，有的聽都沒聽過！
馬小娟也是一臉呆滯。
她在陝師大也是學中文，怎麼都不知道？
李麗卻是一臉歡喜看著方明華，眼睛裡冒出小星星。
這種爭論絕大部分都是無果，最後四人出了植物園，都彼此很有禮貌的道別分手。
“哇.......方明華，沒想到你看了那麼多書。”李麗看著方明華一副崇拜的樣子。
“其實，有的我也沒看過，譬如《西遊補》，還有蟄存的《石秀》等，我只是聽說是意識流小說，故意嚇唬嚇唬他。”
方明華笑著解釋：“免得他妄自菲薄甚至有點崇洋媚外。”
李麗一下被逗笑了。
“你呀.....可真壞，不過現在確實好多大學生都不太愛看國內的小說，愛看西方文學。”
“你那天說過這個問題，不僅是西方文學還包括好多外國的東西吧？”方明華淡淡說道。
“嗯嗯......國外的就是好的，進口的就是好的。”李麗說道。
方明華聽了輕輕嘆口氣。
現在，國人經歷了貧窮和落後，現在正在經歷“三轉一響”的時代，
看到了色彩斑斕的外部世界，產生了自卑感，認為外國的東西就是高大上，這是客觀存在。
方明華不認為某個人大聲疾呼幾聲就能改變這些觀點和想法，即便是自己穿越而來。
不過對眼前這位姑娘，他決定還是要說教一番。
“你說的有一定道理，現在咱們國家的產品乃至經濟，的確不如歐美髮達國家，不過我想總有一天會迎頭趕上，人們不再羨慕外國的彩電冰箱，因為我們國家生產的更好。”
“這我也相信！要不我們這一代大學生努力學習是為什麼呢？不就是建設四個現代化嗎？！”李麗說道。
好個有志氣的姑娘！
方明華心裡給姑娘點了個贊，繼續說道。
“但在文化領域，特別是文學，即便是我們現在也不遜於西方，這一點一定要清醒認識，根本不用著像鄭泉那樣崇洋媚外。”
方明華剛說了句，李麗就接過話茬，說道：
“我知道，你那天說過，年少不知御姐好，錯把蘿莉當成寶。”
哈？！
方明華聽了，再也忍不住哈哈大笑。
李麗也跟著笑起來，不過心裡想著。
哼.....我一定要搞明白到底什麼叫蘿莉，什麼叫御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