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春,長河國北部
凱茲沿著天然形成而又像人工戰壕的半米深的窪地,向前走了約50米,轉過山坡,出現在眼前的是一塊鋪著水泥的小平臺。
平臺靠近山體防護網下面的地方有一排木板屋,那是旅芝國鼎天組織設在長河國北部庫斯塔高原的一個監聽站,有時也充當對玉汗國進行地面滲透和行動的前哨站。
雙舟國東南部的庫斯塔人是旅芝國的死敵,而長河國北部的庫斯塔人從流域戰爭到長河國戰爭,一直得到亮國人的支援。
亮國從長河國撤軍後,在長河國庫斯塔地區依舊保持著強大的影響力,因此北部庫斯塔地區幾乎不聽命於長河國中央政府。
亮國因為旅芝國是其重要的盟友,默許、縱容旅芝國在庫斯塔地區的活動。
庫斯塔人則更是給旅芝人提供方便,甚至請旅芝人當教官對其武裝進行訓練。
庫斯塔地區的獨特地理位置,讓旅芝國鼎天組織如獲至寶。
首先,庫斯塔高原多山,便於隱蔽。再有,庫斯塔地區與玉汗國相鄰,到高原城也不過600多公里。
雖然不能在此處佈設中程導彈,但是建立全頻段的監聽臺卻得天獨厚。
監聽臺是有正規的機構編號的,但內部人習慣用它的暱稱指代,它的暱稱是“高音”。
高音基地的負責人是梅爾·魯賓斯坦和娜塔莉·魯賓斯坦夫婦,這在情報界是很少有的,高音基地是個典型的夫妻店。
梅爾·魯賓斯坦是旅芝人,他的爺爺是大屠殺倖存者。
梅爾是個學霸,從大學到博士一直與娜塔莉同學,兩人都是數學、計算機網路、資訊通訊的專家。
他們畢業後結婚,共同在大學中任教,培養出一批優秀的學生,凱茲就是其中的佼佼者。
夫妻二人都是鼎天組織成員,負責旅芝國領空防禦系統的設計和建設。
凱茲走進夫妻倆的客廳,也是高音基地的板房戰情室。他把從拉維港發來的最新戰報交給娜塔莉,同時報告說:
“經核實,昨夜金捷斯組織向拉維港發射的17枚火箭彈,我們成功攔截了其中的15枚,攔截率為88%。政府機關、軍事、電力和醫院等幾個核心區域的攔截率達到100%。”
“不錯,看來’銅牆’的防禦力完全達到了設計標準。”娜塔莉說。
“是呀,這幾十年來,兩位老師帶領著我們做出了世界上最好的對空攔截防禦系統,能參與’銅牆’計劃,我非常榮幸。”凱茲併攏雙腳,拔直身體,自豪地說道。
“好東西總是被人家惦記,咱們的情報和行動部門連續破獲了幾起玉汗人覬覦’銅牆’系統的陰謀。”梅爾略帶憂慮地說道。
“您是說玉汗人一直想得到’銅牆’防禦系統的參數列?”凱茲問道。
“凱茲,你知道,我們的’銅牆’防禦系統是個複雜的系統工程,涉及空天、導彈、計算機、通訊、載具等17個模組,又分為幾百個模組,統算起來由上億個引數交織成一個實虛結合的網路結構。”娜塔莉說道。
“我們做的是一個防禦系統,從根本上說進攻不難,防禦太難,’銅牆’系統設計工作如此,它的保密工作也是這樣。”梅爾點出了他憂慮的核心,接著說:
“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雖然我們已經成功挫敗了幾次玉汗人的偷竊行動,但是總是這樣被動地等著玉汗人的滲透很難保證我們能夠百分之百地保密。”
“可是’銅牆’防禦系統不是靜態的呀,我們一直在不斷地最佳化和調整,就算玉汗人偷走了某一個版本的參數列,也不見得完全有用。”凱茲略帶輕鬆地說道。
“是在不斷最佳化,但是’銅牆’系統的底層邏輯和模組、模組的基礎構架甚至是99%的引數幾乎是不變的。我們只是修飾房子,在短期可預見的未來,都不會把這個房子推倒重建。”娜塔莉說。
“我知道了,我們尷尬的是,一方面,’銅牆’防禦系統的基本邏輯和構架長期不會改變,任何一個版本的參數列都不能讓玉汗人得到。另一方面,又很難防住玉汗人一次次來偷。”凱茲似有所悟又不知所以地說道。
“凱茲,你都40多歲了,怎麼還沒結婚呢?”梅爾問道。
凱茲一驚,很奇怪地看著娜塔莉,心想,這種問題不是應該師母問我嗎?出於尊敬,他還是如實地向老師坦誠道:
“一直沒碰到合適的人,您也知道我的心思都在工作上,先是十幾年沒日沒夜地跟您研發’銅牆’,去年又跟隨您二位到這兒來建設長波接收臺。我覺得一個人也挺好。”
“凱茲,你一直跟著我們從事技術工作,不像那些情報和行動人員,在一線戰鬥,經常身處險地。如果為了保護’銅牆’,把你推到危險之中,你會怪我嗎?”梅爾直視著凱茲的眼睛,等待他的答案。
“‘銅牆’系統就像您的孩子,我對待它就像愛護我的眼睛一樣,我願意為它做任何事情,能保護成千上萬的旅芝人的安全,我覺得我這輩子都值了,您下命令吧。”凱茲堅定地說道。
梅爾看了娜塔莉一眼,略帶猶豫地問凱茲:“我們相信你的忠誠和勇敢,但如果被人說成是叛徒,你願意嗎?”
凱茲不自主地向後退了半步,無比震驚地看著夫婦倆。
梅爾解釋道:“情報和行動部門的負責人沙姆隆二世和我們制定了一個計劃,打算派一位既忠誠又熟悉’銅牆’防禦系統的特工騙取玉汗人的信任,給他們一份假的’銅牆’系統參數列。”
聰明過人的凱茲完全聽懂了,他又一次立正身體,舉起右手敬了一個軍禮,堅定地說:
“報告長官,我認為凱茲是執行這一計劃最合適的人選。”
半個小時以後,魯賓斯坦夫婦不大的客廳裡,召開高音基地全體人員例會。
“我們剛剛收到了昨夜金捷斯組織襲擊拉維港的調查報告,有兩枚火箭彈突破了’銅牆’系統,其中一枚擊中油罐車後造成三人死亡。”梅爾·魯賓斯坦嚴肅而激憤地大聲喊道,憤憤不平地接著說:
“該事故是由於’銅牆’系統的一個系統漏洞造成的,經查,該漏洞是我們在座的一個自以為是的所謂技術專家粗心大意導致的。”梅爾刀子一樣的眼光掃視著眾人,停在了凱茲身上。
凱茲站起來,滿臉通紅地說:“對不起,是我錯了,以後我一定注意。”
“對不起就行嗎?這不是玩遊戲,是要死人的!你的錯誤不是一次兩次了,我一直給你機會,這次我也保不住你了。”魯賓斯坦劈頭蓋臉地正要繼續發作。
一向斯文的凱茲突然做出了一個驚人的舉動,他右腿向後把摺疊椅彈到一米之外砰然倒地。
他一邊憤憤地離去,一邊嘟囔著:“總是把我當苦力使,出了事又讓我背責任,答應我的升職和該有的榮譽一個也沒有兌現,我也早看不慣你們了。”
權威從未遭到過挑戰的魯賓斯坦此刻陰沉著臉,空氣凝固到讓人窒息。
十天之後,拉維港鼎天組織總部行動隊的辦公區裡多了一個不起眼的技術顧問。
凱茲百無聊賴地開啟人事部門給他的信封,上面寫著對他的處理結果:
“工作嚴重失誤,給予調崗降級處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