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的太陽毒辣,站在日頭下不一會兒就能曬黑,祝思嘉不喜歡那樣的膚色,便出言拒絕:
“不了,會曬黑,曬黑了就不好看了。”
這番話總算有她未生病前說話的風味。
晏修暗喜,俯下身狠狠親了她一番,直到她雙眼都開始翻白,嘴皮也險被他咬破,他才略激動地放開她:
“嗯,那我先下去。”
車隊停在一片林蔭地裡,倒算不上多曬。
晏修笑著搖頭,背手漫步,沒讓任何人跟隨。
她愛漂亮,一身凝脂般的雪膚都是精心養護出來的,自然不捨得曬黑。
可即使她黑成一個煤球,他也會情不自禁喜歡她的。
他渾然不知自己面上帶有幾分傻笑,也忘了盯好腳下的路,就和匆忙跑來也沒看路的祝元存撞個正著。
祝元存下跪認錯:“陛下,臣失禮了。”
晏修帶著笑意問他:“武興侯這般急躁,發生了何事?”
祝元存抬起頭,不難看出晏修心情很好,至少這種笑不是要砍他腦袋的笑。
他老實答道:“臣急著去見昭儀娘娘,故而衝撞了陛下,還請陛下責罰。”
晏修:“原來是為此,去吧,她就在馬車裡。”
想來是他們姐弟之間的私事,他不必事事好奇,事事都去旁聽。
祝元存見機試探道:“臣可以上馬車找娘娘嗎?”
他只聽說過晏修的馬車奢靡無比,還沒有機會開眼呢。
晏修:“不能。”
這混小子,近日風吹雨淋地曬黑不少,又身著重甲在烈日下一路騎馬,曬出不少汗水,讓他冒冒失失進去,豈不燻著了祝思嘉?
祝元存略失望道:“臣遵旨。”
此間馬車行人眾多,他怕再撞到人,便改為小步前行,終於走到最醒目的那輛馬車外。
車窗一直開著透氣,祝元存走到車窗外,輕輕敲了敲,朝馬車內張望道:“姐姐——”
祝思嘉的臉忽然出現他眼前,她伸手擋太陽,眼中似有埋怨:“何事?非要挑這麼個地方說話。”
祝元存委屈巴巴:“是陛下不准我上來的。”
他的頭髮都被汗淋溼了,就算他本身沒有一絲體味,但男子烈日下的汗味還是不容小覷。
祝思嘉立即明白晏修為何不讓他上馬車,她毫不迴避地掩著鼻子:“你就站在下面吧,有什麼話就快說。”
祝元存見她眼中的嫌棄,想說的話都拋到九霄雲外了,他幹瞪著眼,張大嘴,眼中淚花閃爍,語調也委屈無比:
“娘娘,連您也嫌棄我?”
祝思嘉伸出手,用力捏住他兩腮的肉:“磨磨唧唧的,你還是不是我弟弟了?”
她那個言思敏捷的弟弟何處去了?莫非被騙傻了?
祝元存這才道:“您是不知道,自從那夜我放走那個人,妹妹就一句話都沒和我說過,她當真狠心。”
祝思嘉:“這是你自找的,你還敢怪罪思盈?”
祝元存:“哎呀,我知道是我自找的,但思盈從前最聽我的話了,現在什麼都要和我對著幹。她最近突發奇想想練習騎術,我教什麼她都不聽,一意孤行,今日更是差點摔下馬,好在任淮將她救下。”
“她真是奇怪,自己的哥哥不肯開口叫,這段時間一口一個哥哥地叫任淮,好像鐵了心要認任淮當哥哥,甚至還為了任淮瞪我。”
“姐姐,我實在沒了方法,該做的、該說的我都做了、說了,她依舊不肯認我這個哥哥。你是我們的姐姐,還請你看在母親的份上,替我在思盈面前說幾句話。”
祝思嘉看著他愁眉苦臉的模樣,不由嗤笑:“元存,我看你的腦子真是打仗打沒了。你看不出來,嘉義侯與思盈兩情相悅?”
祝元存呆若木雞:“兩、兩情相悅?”
祝思嘉:“你還好意思自稱思盈的哥哥,卻連她這點心事都看不出來。早在西京,我就得知她與嘉義侯互相愛慕了,而你——”
祝元存怒氣衝衝,擼起袖子就準備走:“好你個任淮!枉我把你當成兄弟,你卻對我妹妹心懷不軌!小爺我要和你決一死戰!”
祝思嘉忙叫住他:“你等等,你當真想動手打人?”
祝元存:“那是必然!他喜歡思盈,可以!但不能偷偷摸摸地喜歡,至少要提前告知我這個未來大舅子一聲,可他呢?瞞我瞞得這麼苦,這麼久,我必要出這口惡氣。”
“不對!你說他是不是一早就盯上了思盈,所以才在宮中當值時和我稱兄道弟?”
祝思嘉:“你要是徹底不想和思盈和好,你就去吧。去打他,把他打得鼻青臉腫、打掉大牙,把他打成西京城裡最醜的公子。”
祝元存聽懂了她話裡的玄機,一個極其巧妙的法子立刻奔湧而出:“多謝姐姐提醒!”
說完,他就一改先前的委屈,快步跑開。
祝思嘉望著他遠去的背影,無奈笑了,這個年紀的少年郎就是好啊,心氣兒也如這夏日的烈陽,野蠻生長。
……
兩個時辰後,太陽下山,宮人衛兵們得到通知,今夜先在此地紮營,明日一早再前行。
這一次歇息了這麼久,不像是晏修趕路的作風。
果然,晏修回到馬車上時,眼神躲閃,說話也有些支支吾吾。
祝思嘉打趣他:“陛下這回犯了什麼錯?”
晏修:“朕……這,有一事,說來話長。”
他將下午發生的事全部透露。
原來晏修今日四處都走動慰問了一番,到青年武將聚集處時,任淮正在手把手教祝思盈騎馬,祝思盈也樂在其中。
沒想到就在此時,祝元存不知從何處冒出,對著任淮扔出去一記石子。被任淮巧妙躲過,祝元存氣不過,當眾人面大喊道:
“任淮!任子介!老子和你拼了!”
任淮莫名其妙,還以為祝元存在開玩笑,他笑道:“元存兄何故砸我?”
祝思盈此時更是一頭霧水,想拉著任淮走開,白了祝元存一眼。
這一眼加重了祝元存的怨氣,他脫掉戎甲上前,揪著任淮的衣領:
“何事?你自己不心知肚明嗎?老子把你當兄弟,你居然肖想我妹妹!看我不收拾你。”
袁浩宇等一干人在一旁捧腹大笑:“我說武興侯,您現在才發現嘉義侯與縣主之事?大夥都起鬨他二人成婚多久了,哈哈哈哈……”
祝元存雖要動手打人,但目光一直落在祝思盈身上,就期待著她能站出來和他說兩句話。
誰知,祝思盈對男人之間的小把戲不屑一顧,轉身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