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隨真走了沒多遠,一棵樹後突地伸出一隻手,狠狠地抓住了他的腳踝!
王隨真猝不及防,登時大吃一驚。
自從他練武有成下山之後,別說是人,就是飛蟻蚊蟲,若是到了他周遭他都感應的到,但這隻手出現的如此突兀,事先他竟一絲一毫也沒察覺到!
這隻抓住他腳踝的手要麼是一位絕世大高手伸出的手,要麼就是一個死人的手!
不過不論是哪一種人的手,都讓他感到如此的驚悚!
王隨真右手如電,握住刀柄,剛想出刀劈斬向這隻手,耳邊陡地傳來一個氣若游絲的聲音:“救我……求你……求求你救救我……”
王隨真這才明白過來,自己這是虛驚一場!
原來是剛剛被儒生打了一記重掌,自己以為已經被儒生給打死了的元雨清。
元雨清此時其實已經是大半個死人了,但在強烈求生欲的支撐下,她不停的奮力挪動身體,等王隨真恰好走過她面前時,她心裡知道自己能不能活全看王隨真,所以拼命抓住了王隨真的腳裸,死不肯放手了!
因為她此時的生機幾乎已經全然斷絕,呼吸也似有若無,所以王隨真絲毫沒有感應到樹後的草裡還趴著一個人。
王隨真鬆開了刀柄,他還有許多拜藍教的事想詢問一下元雨清,既然她現在還沒死,那自己必須得救活她。
這時天上飄飄撒撒地下起了鵝毛大雪。
大團大團的雪花,沙沙地落在了樹上,落在了地上。
瑞雪兆豐年,上天猶在顧念著這世間的生靈嗎?
王隨真抱著元雨清,向前疾馳數里,見有個看桃園的茅草屋,踢開門進去,屋子裡倒也整潔,角落裡有個乾草鋪就的草床。
王隨真將元雨清平放在了乾草床上,凝目細看元雨清氣色,只見她雙目緊閉,臉色蠟黃,出氣多進氣少,似乎隨時都會斷氣死去。
元雨清左肩處的衣襟上的血跡已然凝固的發黑了,看起來左肩處的受的傷頗為嚴重。
他輕輕地將元雨清左肩膀上的衣襟緩緩撩開,不由的倒抽了一口冷氣。
只見元雨清的左肩上有一道不太大的刀傷,正緩緩地向外湧出黑色的血液。
這傷口並不寬大,也不太深,看傷口的形狀,正是自己那天隔著樹幹刺中她的那一刀。
這個刀傷雖然是自己所刺,但因為隔著樹幹,力道被消減了不少,所以刀傷並不嚴重,也並不致命。
現在最讓人觸目驚心的是覆蓋在刀口上的那個漆黑如墨的掌印!
這個掌印範圍極大,直接將她的整個肩膀都鋪滿了。
這個黑色的掌印一看就非同尋常,腫起來老高,而且掌印這麼黑,顯然這是一記毒掌!
看這個架勢,黑氣隱隱有向她全身蔓延的趨勢!
若是毒氣攻心,則元雨清必死無疑!
王隨真考慮了半晌,問道:“元姑娘,你這傷我沒有治好的把握,但現在這個情況,只能死馬當活馬醫了,如有得罪,還請莫要怪我!”
他閉目運功,用了個引字訣,雙手成什,過了片刻,張眼觀瞧,望見自己右掌心裡隱隱地泛起了柔和之極的綠色瑩光!
王隨真不由得心中暗喜:“這枯劍當真了得,我枯木神功的功力本來絕無這般雄厚,長山大哥說過,想要運功後手掌裡發出光芒來,非得苦練十年不可,沒想到就這短短几日的功夫,我的枯木神功竟能達到如此高深境界,看來元雨清的命今天是有救了!”
他將元雨清的貼身的小衣向下拉了拉,將左肩膀處的黑手印全都露了出來。
小衣之下的面板,如美玉雕成,白的透明,一望之下,美的動人心魄!
王隨真收住綺念,右手緩緩地貼在了黑手印上,心中默運枯木神功的‘引’字訣。
過了約莫一個時辰左右的功夫,王隨真抬起了手掌來,低頭瞧見元雨清左肩處的膚色已恢復了白玉一般的光澤,那處刀傷的傷口中也緩緩地流出紅色血液,刀傷裡流出來的紅色血液流出來沒多少,便堆積在傷口處開始凝固,慢慢地結起了枷。
王隨真點了點頭:“元雨清肩膀上的毒已經清了!”
他將元雨清肩膀上的衣服重新給她穿好,又將自己的外袍脫下來給她蓋上了,這才開門出屋。
屋外雪已半尺,踩在上面,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響。
王隨真走到草屋旁邊的一棵大粗松樹前,低頭察看自己的右掌,只見自己的右掌此時已腫脹的如熊掌一般,漆黑如墨,高如饅頭!
他運起枯木神功的‘吐’字訣,右掌緩緩地拍向松樹幹,拍了數百擊之後,開始緩緩加力重重的拍擊樹幹。
‘啪啪啪啪啪’的聲音,一直持續了足有二個時辰才停止!
王隨真輕輕的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長長地吐了口氣,感嘆道:“‘啪啪啪’這個活太累人了,幸好我每天都鍛鍊身體,不然還真扛不住!”
他低頭再看右掌,只見右掌已恢復如初,只是因為長時間的拍打樹幹,掌心有些紅腫罷了。
再看這棵大松樹,已然松葉枯黃,樹幹開裂,顯然已是命不久矣!
王隨真輕輕拍拍樹幹,抱歉道:“對不住啊兄弟,希望你能撐過去,重新發芽。”
他轉身邁步往回走,走了幾步,只覺得頭重腳輕,全身脫力,不由得苦笑道:“虛了,虛了,要吃點好的補一補啊,得大補!”
鵝毛大雪,依舊在不停的簌簌落下。
呼嘯而過的冷風,不停的將白色雪花從窗縫中吹進屋來。
元雨清醒來的時候,天色已經有些發暗了。
她睜開眼,第一眼看到的是枯黃色的草屋屋頂,鼻端傳來陣陣烤肉的香氣,讓她產生了一種難以忍受的飢餓感。
‘咕咕咕’,她腸胃的叫聲聽起來像是一隻正在覓食的青蛙。
元雨清緩緩地坐起身來,肩膀上的傷口因為這個動作再次被撕裂,讓她感覺一陣鑽心的疼痛。
她坐起來便看到了旁邊燒的旺旺的火焰和火焰上正滋滋滴油的烤肉。
一個看起來頗瘦的男孩正滿臉微笑的看著她。
“你醒啦?”那個半大的還未真正長大的男孩,笑的恍如一湖清水,波瀾不驚,卻又帶著絲絲暖意。
“你那天刺了我一劍,怎地現在又在我面前裝起好人來了?”元雨清一見到這張臉,心裡忍不住的有些憤怒。
“你……明明是你先用飛針殺我的!”王隨真聳聳肩膀,反駁道。
元雨清愈發生氣了,剛想拔針射死這可惡的小子!
但她剛想動作,才發覺自己現在仍舊四肢乏力,又猛地回想起自己在中了儒生的致命一掌後似乎是在昏迷之前抓住了誰的腳,隨後自己就陷入了昏迷之中,按理說自己應該已經死了才對?
又是怎麼活轉過來的?
“你……你竟然真的救活了我?”元雨清仍舊有些不信。
“怎麼?地獄裡是這幅光景嗎?”王隨真不禁調侃起來。
“不……不,那人是鬼刀門的高手,他打我的那掌喚做‘索命鬼手’,中者無藥可醫,必死無疑,我……我怎麼……”元雨清還是有些不信,伸手想掀開衣服瞧瞧左肩中掌之處,又忽地意識到此地並非只有自己一人,還有一個男子,怎麼能……?
她掀衣服的動作不由的又頓住。
“稀鬆平常,哪有你說的那麼厲害?姑娘不用瞧啦,我已經給你治好了,保證一輩子都不會再犯。”王隨真裝作很自然地吃了一口烤肉,臉皮有些微微發熱。
那時的旖旎光景,此刻回想,他的心跳不由自主的有些加快。
元雨清默然半晌,很想開口問問王隨真是怎麼治好的?是不是掀開了自己的衣服?有沒有……?
可她又覺得這些話頗有些難以啟齒,不由的僵在了那裡。
王隨真也覺得有些尷尬,順手遞過去一條用松樹枝串好的烤後腿,道:“餓了吧?喏,接著,不管怎樣,先吃飽了再說。”
元雨清接過肉,一口一口的吃了,心中有莫名的情愫在悸動,不知是高興?還是難過?
她分不清楚,只覺得心裡有些煩躁。
也不知過了多久,二人將所有烤肉都吃了個乾淨,王隨真雙手抱在腦後,翹著二郎腿,躺在了地上的草墊子上,嘴裡叼根草,問道:“你是叫元雨清吧?你能跟我說說拜藍教的事嗎?”
元雨清想起自己此番功敗垂成,恐怕以後也不會再有機會殺死藍山嶽了,不由地嘆了口氣,過了一會才道:“你是誰?叫什麼名字?是那個門派的?問拜藍教的事做什麼?”
王隨真聳聳肩,道:“我叫王隨真,是那門那派的不能告訴你,不過怎麼說我也是你的救命恩人呀?我問你幾個問題,不過分吧?”
元雨清陡然臉露怒容,手裡不知何時已經捏了兩根銀針,反手一甩,兩根銀針直奔王隨真面門!
王隨真一個懶驢打滾,堪堪躲過了銀針,不由怒道:“好啊,你恩將仇報!傷剛好了一點,你就想殺我?”
他手握刀柄,凝神瞧去,只見元雨清雙手捂臉,豆大的淚珠從手指縫隙裡湧將出來,一滴滴的落在了草裡。
王隨真有些慌了:“喂喂喂!被你平白無故的射了兩針,該哭的人是我,你哭個什麼勁?”
元雨清抽泣道:“你……你輕薄於我,還……還說……說風涼話。”
王隨真很是無奈:“你怎麼說我輕薄你了?你不要瞎講!”
元雨清停止了哭泣,掩面道:“你還說沒有?那你說,你怎麼治好我肩膀上的掌傷的?”
王隨真心裡有點明白怎麼回事了,很無語的暗道:“這姑娘,不過是想問我怎麼治好她的傷而已,直接問不好嗎?搞這麼多花樣,女人啊,真是天下第一大麻煩,以後離遠一點,離遠一點比……”
他搖了搖頭,重新坐了下來,一五一十的將自己怎麼治的這個掌傷說了一遍。
王隨真說完了,元雨清這才臉色好看了一些,她心裡已然信了七成,但仍怕被騙,問道:“你真的沒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