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話,倒是讓那嬤嬤鬆了警惕。
既然是才進府又是王妃特意命人送來的,那就是沒根基又手腳乾淨的。
想到這裡,那嬤嬤眼前就露了幾分滿意,又仔細瞧了瞧蘇在和玢兒的可人模樣,心中就有了旁的想法,緊接著對漢秋便說道。
“漢秋姑娘且等等吧,側妃娘娘在午歇呢,老奴進去看一眼,可要準備起身了?”
“那就麻煩嬤嬤了。”
說罷,漢秋往她手裡塞了個不大的荷包,裡頭略有些散碎銀子,值不了什麼,但總歸能得幾分好顏色對待罷了。
那安嬤嬤不著痕跡的收下後,就客氣的拍了拍漢秋的手背,而後悄聲打了簾,也就進了正屋的門。
三人在廊下就這麼靜靜的候著,蘇在和玢兒倒是不敢隨意亂看,倒是那漢秋瞧著桃溪院的富貴,滿眼的羨慕都快要溢位來了。
她自入府後,也聽了不少府裡的瑣碎事。
因此這位側妃娘娘是如何上位的,她心中也一清二楚,賤籍入府,一朝青雲,有孕後更是得了側妃的體面,若是此番還能誕下一兒半女的,後半生的榮華富貴也就都享之不盡了。
真是人比人,氣煞人,命比命,不夠格。
自己啊,終歸還是沒有這富貴運!
候了得有兩盞茶的時間,蘇在端那漆盤的手便開始有些發酸,可東西貴重,不能輕易放下,因而只能咬牙硬挺著。
如今真是當奴婢一日就有一日的反思,從前的她也真是散漫慣了,也不知杏月,仲月她們遭了多少罪。
正想著呢,剛才說話的嬤嬤就打簾露了個側身出來。
“漢秋姑娘,娘娘起身了,讓你們進來說話。”
“這就來。”
三人掀簾而入,滿屋子的馨香就撲鼻而來,倒是也不濃烈,夾雜著些桃乾的味道,甚是清甜。
孕中還用香?
這位側妃娘娘還真是一點都不怕被人動了手腳,看樣子要麼是個天真爛漫的,要麼就是個手腕厲害的,或不思,或無懼。
蘇在眼觀鼻鼻觀心的恭敬站著,倒是沒有一絲逾矩,緊接著就從寢屋走出來一個身懷大肚的女子,她便是府裡如今最尊貴的楊側妃。
“奴婢等見過楊側妃。”
她生得花容月貌,堪比仙宮嬌女。
左眼下還有一顆淚痣,不大,卻令她添了幾分楚楚動人的媚態。
身孕讓她豐滿了不少,可也帶來了不少的好氣色,兩頰白裡透紅,一看就是血氣充足的模樣。
肚子尖尖的,看著倒是像個男胎,也難怪府裡上下如此重視了。
“春日貪睡,倒是讓你們久等了,王妃姐姐讓你送什麼過來,快遞與我瞧瞧吧。”
她說話的語調輕輕柔柔的,聽上去十分溫婉。
“是。”
漢秋行禮後就親自接過了那漆盤,送到了楊側妃的跟前。
一下子卸去重壓,蘇在的手臂都有些酥麻了,只不過這種場合容不得她放肆,因而只能雙手交疊的放在小腹前,輕輕的按壓給手臂過過血。
“側妃娘娘,這是王妃特意讓人去覺來寺請的平安如意鎖,說是懷化大師添了福的,定能保佑娘娘腹中孩兒平安落地,讓咱們王府子嗣綿延。”
這話說到了楊側妃的心坎上,於是看漢秋的臉色都要好上三分。
只見她纖細的手拿著刻絲玉骨團扇輕輕的搖了搖,轉身在旁邊人的攙扶下就坐上了那刻著蓮子多福的團椅上,隨後語氣帶著幾分輕快的就說道。
“讓王妃姐姐記掛了,紅燭快些收下吧。”
“是。”
紅燭,乃是楊側妃身邊的一等大丫鬟,從前就在府裡頭伺候著,一看就知是個端莊穩重,規矩甚嚴的脾氣,瞧著讓人略有些心顫。
團扇有一搭沒一搭的搖著,楊側妃聽了那嬤嬤的近耳低聲之語後對蘇在和玢兒起了興趣。
“我聽安嬤嬤說,王妃還送了兩個婢女過來伺候,往前走兩步,抬頭我瞧瞧。”
楊側妃話落,蘇在和玢兒就聽命上前。
相比起玢兒來說,蘇在還算是小有姿色,雖然沒法同座上的楊側妃比,但小家碧玉也還稱得上。
她的眼神中也閃過絲滿意,好似可口的羊羔送到了嘴邊似的,瞧二人也較剛剛和善了不少。
“嗯,不錯,瞧著都是懂規矩的,多謝王妃姐姐了。”
“側妃娘娘客氣。”
“既如此,就都留在我身邊伺候吧,日前紅薰著涼得了風寒,我讓她多多休養些日子,便……”
楊側妃手指一點,就定下了蘇在。
“便由你來近身伺候吧,待會兒跟著安嬤嬤下去收拾收拾,換身衣裳再來。”
這一開口,便是潑天的富貴。
饒是側妃身邊的貼身丫鬟只是二等,可蘇在進府不過十來日,這可讓熬了好幾年才爬到同樣位子上的漢秋一下子就慌了神,立刻出言阻止。
“娘娘,這恐怕不妥吧,她進府不過小半月,連規矩都還沒怎麼學會呢,如何能做得了娘娘身邊的大丫鬟,要不,先從房裡的針線做起?也能磨磨她的性子?”
漢秋這話說的快嘴了些,惹得剛剛還笑意盈盈的楊側妃便沉了臉,連帶著團扇打風的手勁兒都大了些,旁邊的紅燭一見這場面便冷著嗓子的說道。
“漢秋姑娘,側妃娘娘想提拔誰,在咱們桃溪院裡頭還是做得了主的!”
一句話就讓漢秋冷汗直流,立刻跪倒在地哀聲求告的說道。
“是奴婢多嘴,是奴婢多嘴,還請娘娘莫要與奴婢計較。”
說起來這漢秋在王妃面前也還是有些體面的,平日裡對楊側妃也多有恭敬,所以楊側妃也懶得與她再計較,揮揮手便讓安嬤嬤扶她起來。
“罷了,你也是為著我好,只不過我瞧這丫鬟與我有眼緣,便先用用看吧,若是不成,再送去做些細碎差事便是,也不定就能留下的。”
聽到楊側妃給了自己臺階下,那漢秋也是多餘的話都不敢再提,連聲點頭稱是,而後就藉口還有差事要辦,便告了退。
手腳打顫的走出了那桃溪院的門後,才長舒一口氣的拍拍胸脯。
她走這一趟,原以為是個吉利差事,沒想到差點惹怒了楊側妃,真是出師不利,於是頗有抱怨的就自語了一句。
“沒事多什麼嘴,她短她的命,與我何干?”
說罷,就快著步子,頭也不回的離開了這桃溪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