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萍看孃親失魂落魄的模樣，她咬牙堅持著。
找了客棧，讓親爹沐浴更衣，又讓客棧燒了一桌好菜。
等候期間，錢氏有些坐立不安。
“萍兒，那是你爹，那可是你爹啊！”
“娘，難道你想帶爹回沈家嗎，你要知道，我們自己都是寄人籬下的。”
沈萍深吸了口氣：“難道你覺得沈家能收留我們全家嗎？”
“也……也未必吧！”
錢氏猶豫道：“大哥是個寬厚之人，再說沈家那麼大，也不是沒你爹的容身之處啊！”
“但是沈家做主的是沈如，沈如不喜歡爹！”
沈萍咬牙說道：“娘，你是想要冒著被沈如把我們一家趕出沈家的下場，硬要爹跟我一起嗎？”
“你是忘記他之前說過的狠話了嗎？忘記他怎麼對你的嗎？”
沈萍神色有些薄涼，又有些恨意。
“娘，當斷則斷，否則，我們會失去現在的生活的。”
“你難道也想去做苦役嗎，你難道要看我跟弟弟有了上頓沒下頓嗎？”
錢氏打了個寒顫，她自然是不想的。
“萍兒，你知道的，娘只在乎你跟峰兒，娘只是……只是抹不開這個面子啊！”
“娘，你去報官，就說採石場做苦役的流犯跑進涼州城了！”
沈萍沉著臉低聲道，“只有這樣，我們還能繼續好好生活下去。”
“萍兒！”錢氏震驚，她萬萬沒想到，沈萍會說出這樣的話來。
“他，他可是你爹啊！”
“就是因為他是我爹，我才報官，若是其他人，我早走了！”
沈萍板著臉說道：“報官又不是讓他去死，大牢裡還管飯呢，最不濟他便是被打回採石場去。或者，我們塞點銀子，讓他在牢裡多住些日子，不也算休養嗎？”
“可是……”錢氏還是覺得沈萍這樣太冷血無情了。“萍兒，那可是你爹啊，你這樣可是大不孝！”
“再不孝的事情我也做得出來，他生我養我的恩我只能來世再報了！”
沈萍冷著臉壓低了聲音說道：“娘，你要不去，我去！”
“我去！”錢氏一個激靈，若是沈萍去衙門舉報，那就是親女兒告爹，她是要被詬病的！
自己，大不了落得個休妻下場，落得個惡婦名頭而已！
“萍兒，那你穩住你爹。”
錢氏下定了決心，就立馬出了客棧。
沐浴更衣後的沈通，倒是不復狼狽模樣，只是精瘦的很。
看著沈萍安排好的飯菜，沈通更是狼吞虎嚥。
“你娘呢？你們現在住哪裡呢？”
沈通一邊吃著一邊問著。
“借住在大伯家，娘去給你買換洗的衣裳了。”
沈萍臉不紅氣不喘地說道，“爹，你怎麼來涼州了？”
“那採石場根本就不是人待的地方，日出做事，日落才停，工頭的鞭子就跟長了眼睛一樣，一不下心就被打。”
沈通吃著飯菜說著話，唾沫星子連帶著米飯一起噴在桌上，看的沈萍連連皺眉。
往日最是講究的父親，如今這副模樣，沈萍心裡又是快意又是酸澀。
“我就是趁著倒泔水的時候，混在泔水桶裡出來的，萍兒啊，不容易，你爹我太不容易了！”
沈通不斷感慨著，沈萍聽得有些作嘔。
“沈明呢，他是最早離開採石場的，被縣太爺看中，你們有見過嗎？”
“見過。”沈萍回道，“不過以後再也見不到了。”
“為什麼？”沈通放下了筷子，不解看著沈萍。
“死了，沈明已經死了，他同地痞打架鬥毆，最後死了！”
沈通瞪大了眼，一副震驚模樣。
好一會才合上了張開的嘴巴。
“這……這三弟他們豈不是白歡喜了？他們還眼巴巴等著沈明回去接他們出來呢！”
“萍兒啊，你們跟著大哥吃香的喝辣的，是不是把爹給忘記了？”
沈通吧唧著嘴，依舊吃著。
“要不是你爹我自己找過來，你們是不是不準備管我了？”
“萍兒，你知道，不孝敬親爹，那是老天爺都會看不過去的。”
“爹，可是我們自己都自顧不暇，沈如可不想讓你住她家去。”
沈萍開口說道：“要是她生氣了，我跟娘還有弟弟，都會被趕出來的。”
“她敢？”
沈通拍了桌子，“我是她二叔，她爹是我親大哥，沈家又不是她的，她一個姑娘家哪來那麼大的脾氣？”
“人都要面子的，只要你們帶我回去，我就能待著。”
“大哥一家也不想別人說兄弟不和，女兒不孝吧！”
沈萍看著親爹無賴嘴臉，心中更是堅定了要把親爹送縣衙，她不能讓這樣一個爹來毀掉她們看著都要好起來的日子。
一頓飯的工夫，錢氏已經在縣衙了，她氣喘吁吁地將沈通是流犯，從採石場逃出來的事情給說了。
衙役一聽，立馬去客棧抓沈通。
“大姐，這沈通是你什麼人啊，你怎麼知道？”
到了客棧，衙役就多問了一句。
“因為我是他的妻子！”
錢氏這話，讓衙役神色變了變，只也不想多問，這錢氏是跟那沈家有關係的。
沈通還在同沈萍說著採石場的苦，突然間，房門被踹開，緊接著衙役就上前把他給按在桌子上了。
“你們……你們要幹什麼，為什麼抓我！”
沈通還嘴硬著喊道。
“爹，你是流犯，怎麼能自己跑出來呢，女兒是讓你去該去的地方，不能錯上加錯！”
沈萍起身，冷冷說道，清秀的面容上，盡是疏離。
“你……沈萍……你……你這是大逆不道，你會被雷劈的，老天爺會收了你的！”
被衙役押著的沈通對天大罵著，被押出了客棧，還在一直罵，罵沈萍，罵錢氏。
“差大哥，我爹情緒不穩定，能不能先讓他在衙門關上幾天再送去採石場呢？”
沈萍塞給了官差一些碎銀，哀求說道。
“做女兒的，不能眼睜睜看著爹犯錯，但是也想他能過的好一些啊！”
看在銀子的份上，衙役還是口頭上答應了沈萍的請求。
客棧外，沈萍跟錢氏並列站著，看著被押走的沈通發瘋一樣地叫喊，兩人重重鬆了口氣。
“萍兒，如果老天爺真要罰我們，就讓娘替你吧。”
“夫妻情分早就沒了，我還做什麼賢妻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