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落歡怒不可遏,努力壓制著怒火質問,“你知道什麼是自閉症嗎?”
況且,當初是陸銘笙苦苦勸說,才讓她動了在家相夫教子的念頭。
當時,她的丈夫依然用著開玩笑的語氣對她說:寶寶,你這麼漂亮,這麼有魅力,老公可不放心你在外面拋頭露面的,再說了,老公也不捨得你在外那麼辛苦啊,老公又不是養不起你。
呵!
現在再想起這些話,竟覺得噁心了。
“我不知道什麼叫自閉症,也不想知道!”陳敏蘭正在氣頭上,“當初是你自己未婚先孕,非要生下這個孩子,你自己造的孽,你自己來承擔,跟我們沒有任何關係!”
“既然這些年都是你在照顧這個孩子,那他為什麼會得這個病?不該問問你自己嗎?你這個當媽的有沒有盡到責任?別總把屎盆子往別人身上扣!”
黎落歡閉了閉眼,滿腔的憤怒讓她的胸腔幾乎要炸裂開來。
她為何要跟這個胡攪蠻纏的婆婆置氣呢!
還妄想跟她講什麼道理......
簡直是天方夜譚。
“從進門到現在,你一聲媽都沒叫!這是你對長輩的態度?”陳敏蘭怒火未消之前,並不會停下指責,“別以為銘笙慣著你,你就能在家裡橫行霸道!我告訴你,這個家!還是我說了算!輪不到你在這裡指手畫腳的!”
“你要有本事!你自己出去賺錢,養活你自己!要有這個本事,我就當了自己是啞巴,讓你欺負著不吭聲!”
“要是沒有!你就給我安安分分的!少整那些么蛾子!”
“真是有什麼樣的媽就有什麼樣的種,上樑不正下樑歪!吃人家的拿人家的,還想騎在人家頭上拉屎拉尿!做夢!”
“夠了!”黎落歡氣急攻心,險些暈倒過去,“上樑不正下樑歪?你是在說你和你的兒子嗎?”
陳敏蘭衝了過來,狠狠地推了黎落歡一把,“信不信我撕爛你的嘴!你要不要點臉!天天伸手要錢,怎麼說得出這種不要臉的話的!”
重力下的推動,讓黎落歡只是稍稍的後退了一步。
她還真得感謝自己的這副魁梧的身軀,要不然,以陳敏蘭的力氣,怕是今天要受傷了。
還沒來得及張口反駁,陳敏蘭的手指就差點戳到了她的鼻子上,咄咄逼人的嘴臉,看得她恨不得扇上兩巴掌。
“你看看你現在,像什麼樣子!虧得我兒子還對你一心一意的,你就燒香拜佛感謝佛祖吧,換做別的女人,要像你這樣,成天蓬頭垢面,要身材沒身材,要本事沒本事的,早就成棄婦了!哪還有這麼些好日子過!”
“一心一意?”黎落歡的心臟如撕裂般疼痛,眼眶漸漸發了紅,想質問的話突然卡在了喉嚨裡,怎麼也吐不出來。
不能!
她不能就這麼說出來!
她還沒有想好下一步該怎麼辦!
現在的她,焦頭爛額,茫然無措,她不知道該怎麼將生活持續下去。
一切,發生得有跡可循,又十分突然。
她到底該怎麼辦?
“媽,怎麼回事?”
陸銘笙不悅地推了門進來,“在門外就聽到你們的聲音,吵什麼?”
兒子的出現,一下子助長了陳敏蘭的氣勢,她快步走過去將兒子扯到黎落歡的跟前,“銘笙,你好好看看!這就是你娶的好老婆!放著自己的兒子不管,跑出去鬼混,到現在才回來!我都沒說她半句不是,她就劈頭蓋臉地把我罵了一頓!這像話嗎!”
聽著陳敏蘭的控訴,黎落歡真的不想生氣了。
她現在只覺得悲哀。
替這個不說“人”話,不幹“人”事卻天天燒香拜佛的婆婆感到悲哀,替陸銘笙枉顧了“君子”二字感到悲哀,替成溪生在這樣的環境中感到悲哀。
更替自己當初的選擇和天真感到悲哀......
當陸銘笙用著質疑的目光看向她時,落歡死死咬著唇,推開了礙眼的陳敏蘭,頭也不回地走進了兒子的房間。
爭吵,已經沒有任何意義了。
黎落歡坐在兒子的床邊,俯下身子親了親熟睡的兒子。
今天實在沒有控制得住自己的情緒,積壓太久的怨氣似乎是一下子衝出,怎麼也收不住。
她如果再不發洩出來,會被活活憋死。
可發洩之後才發現,根本無濟於事。
她改變不了任何的結果。
門外的說話聲很快消失,隨之陸銘笙走進了房間。
落歡沒有回頭,依舊靜靜地坐著,望著兒子熟睡的臉,心裡的怒氣也漸漸散了去。
“你跟媽置什麼氣呢。”陸銘笙走到她的身後,語氣聽起來有些不滿。
落歡給兒子掖了掖被子,“回房間說吧。”
回到房間,剛想開口,陸銘笙卻脫了身上的衣服,鑽進了衛生間。
落歡看著扔在沙發上的衣服褲子,嘆了嘆後,一件件地疊了起來。
這是他慣有的習慣,衣服脫下來隨手扔,她說過他很多次,但沒有一次是聽進去的。
現在想想,她對他說過太多的事,他又有幾件真的聽進去了呢。
他說他喜歡她的乖巧懂事,喜歡她的體貼大度。
呵,聽起來真是諷刺啊。
白色的襯衣上,散發著濃烈的香水味。
這種味道,她再熟悉不過,是她的丈夫最喜歡用的牌子味道。
早上出去,晚上回來還能留著如此濃郁的香味,實在是此地無銀三百兩。
回家之前刻意地噴上,無非是為了掩蓋其它不屬於他身上的味道而已。
她的丈夫啊,還真是會狡兔三窟呢。
連洗個澡手機都是帶著的......
陸銘笙洗完澡出來,浴袍裹著他修長的身材,讓他忍不住在鏡子前照了又照。
黎落歡神色複雜地看著他,想哭,已經哭不出來了。
有句話怎麼說來著的?
一個男人一旦對自己的外在過於在意了,那就說明有情況了。
她的丈夫,的確是有情況了。
而這個情況,她直到幾天前才證實,之前,不過是在懷疑。
她不是個喜歡胡思亂想的女人,一旦對一件事有了懷疑,便想弄明白事情的真相。
所以她在網上花錢找了人......
在這之前,她希望是因為自己長時間的壓抑而導致的胡思亂想,但事實上,並不是。
她知道了一個叫“許甜恬”的女人的存在。
名字,很甜。
人,也長得很甜美可人。
她若與那個叫許甜恬的女人站在一起,想必是個男人都不會選擇她這個發福又邋遢的女人吧。
巨大的痛苦壓得落歡喘不過氣來,看著跟自己肌膚之親的丈夫,摟著另一個女人曖昧親熱的樣子,她的腦袋就像被挖空了一樣,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面對突然出現的災難。
她摸著臉上冰冷的淚水,呆呆地看著那些讓她心如刀割的照片,泣不成聲。
怎麼會這樣呢......
那是她的丈夫啊!是口口聲聲說著會愛她一輩子的丈夫啊!
當初的承諾和誓言,不過才過去五年而已!
五年啊!就能讓一個人的心變得這麼面目全非嗎!
她沒有鬧,也沒有歇斯底里,只知道眼淚怎麼也收不住,一個勁兒地往下掉。
當眼淚流乾,她強迫著自己面對現實。
事已至此,她改變不了,她必須想清楚,接下來,她該怎麼辦......
是當作什麼都不知道嗎?然後繼續陪在兒子的身邊,照顧他長大成人。
還是直接撕破臉,跟陸銘笙來一場歇斯底里地對罵?
如果她這樣做,陸銘笙又會如何應對?如果他提出離婚,那她跟兒子會何去何從?他會不會跟她爭奪兒子?又會不會......
她不敢想了。
她恨透了目前這樣的自己,就算知道了,卻什麼都做不了。
因為陸銘笙掌握著家中的經濟,他就像一個王者,俯視著一切。
有錢,才能有足夠的權利。
一個家庭,也是如此。
“在想什麼?”陸銘笙走近,習慣性地伸手。
黎落歡巧妙地避開了頭,“這幾天你回來得都挺晚。”
“沒辦法。”陸銘笙掀開被子上床,“應酬太多了,總不能不去。”
落歡心下冷哼,背對過去後,露出一抹嘲諷的笑。
“我媽那邊,我已經跟她說過了,讓她以後少管你的事。”陸銘笙一邊翻著手機一邊道,“你要在家待得煩了,就出去走走,成溪就讓媽照顧,我都跟她說好了,她也答應了。”
陸銘笙就這點好,不是個媽寶男。
或許這也是她當初決定嫁給他的原因之一吧。
“康復機構那邊說,溪溪的病情雖然恢復得很不錯了,但最好每週還是要送過去兩次,進行康復訓練。”
“可以。”陸銘笙頭也不抬,“你送過去就是,錢不夠的話跟我說。”
“你要是方便的話,抽點時間出來,陪一陪兒子吧。”
“老婆,你先辛苦一下吧,我最近真的很忙,實在抽不出時間,等忙完這陣子,我好好陪陪你跟兒子。”
黎落歡不動聲色地“嗯”了一聲。
這句話,她已經聽過很多次了。
以前還寄希望如此,往後,她再也不會信了。
心都死了,還信什麼呢......
這聲老婆聽著,也讓她覺得格外的刺耳。
陸銘笙的手指突然很快速地在手機螢幕上滑了一下,然後抬起手機,依舊平靜地打起字來。
手機自始至終,都調成了靜音模式。
落歡看都懶得看了,轉身去了衛生間。
以前她還傻傻地以為,他是真的在忙公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