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上大羅天仙紫極長生聖智昭靈統三元證應玉虛總管五雷大真人玄都境萬壽帝君,神聖無比的嘉靖神仙帶著和善的微笑,平靜注視著看不大清的跟前十二道身影。
而群鬼顯身之後,並未理會嘉靖神仙的問話。
及此。
朱厚熜稍微沉默了片刻。
畢竟是第一次見到同道中人,情緒多少有些把控不住的興奮。
嘉靖興許是覺得自己剛才‘什麼鬼’這話說的過於尖銳了些,再就是自己的自我介紹有些不夠清楚,不夠精準,或者說逼格不大高。
畢竟在修仙這一行,那也是分山頭的,你要沒有山頭,那就是散修,除了少數幾個姓韓的姓王的之類帶Buff光環外,沒人瞧得起。
故而嘉靖神仙又是笑著張口。
“吾乃元始天尊座下,紫微星帝朱厚熜是也。”
“不知諸位道友來自何方,可否坐下一敘。”
心想自己都把元始天尊搬出來了,這山頭總夠大了吧,難不成你們連元始天尊的面子都不給?還想不想在修仙界混了?!
而在嘉靖的左右兩側,霜眉和獅貓則是都瞬間炸了毛,朝著這些「鬼」哈氣‘呼’了起來,它兩感受到一股逼近的煞氣。
“霜眉,獅貓,來者乃是吾友,不可慢待貴客。”
嘉靖眉頭一皺,這是他第一次近距離接觸修仙者,過去都是在道書裡看的,當書本照進現實,自然要盡到地主之誼。
“諸位道友…”
不等朱厚熜把這話講完。
他那近視三百多度的雙眼,只望見有著六位模糊身影朝自己快步而來,心想自己這善意釋放的還算可以了,往後修仙總算是不再孤獨了。
‘邦’。
正當嘉靖準備起身笑迎之時,感覺一樣長物朝著自己腦門砸下,身形似鶴的他根本來不及躲開,接著腦袋就感覺一陣轟鳴。
剎那間,兩隻貓都尖叫了起來,分左右逃竄。
而嘉靖神仙,則是頃刻間被埋了。
同時還有著幾句因為語速太快,聽起來有些模糊的聲音響起。
“讓你改!讓伱手賤!”
“竟然敢挖我的墳!一屁股壓死你!”
“………………”
閣門旁,六人站著。
老朱、阿標,三個朱瞻基望著正在埋頭苦幹的朱棣和朱高熾們,不由別過了頭,不忍直視。
“你們揍朱祁鎮的時候,可比這血腥多了。”
季伯鷹平靜望著被圍毆的嘉靖神仙,相比起朱祁鎮,嘉靖這頓打顯然要弱爆了。
只是嘉靖這莫名友善的態度,讓季伯鷹不由懷疑這老神仙是不是因為嗑藥磕多了,以至於腦子不清醒,不然任由是誰看到一群穿龍袍的突然出現在面前,都不會來一句諸位道友。
“兄長,這小子為什麼說起話來神神叨叨的,咱一句都聽不懂,什麼萬壽帝君、元始天尊,亂七八糟。”
老朱皺著眉,顯然對嘉靖很不滿意,自個竟然有這樣的後代子孫。
縱然是漢武帝、唐太宗這等名傳後世的千古一帝,在晚年之時也都開始追尋長生仙道。
唐太宗就不說了,漢武帝晚年為了長生,在皇宮裡養了一大堆的方士,各種亂七八糟的藥一通吃,不然他高低還得多活幾年。
可是至洪武一朝,老朱從登基到駕崩的最後一刻,都從未相信過什麼長生之道。
理論上來說,和尚出身的老朱應該信這個,偏偏老朱就是個實用主義者。
不過。
那是之前。
在遇見仙師之後,現在的老朱想法又開始稍微有了些其他變化。
因為季伯鷹的出現,讓他相信了世間真有仙人存在。
“兄長,你是哪位道尊門下的?”
老朱雖然沒怎麼了解過道佛神學,但是從季伯鷹腦袋上的頭髮來看,應該不隸屬於和尚佛陀一系,自然就把季伯鷹歸入了道神範圍。
而且在老朱看來,以季伯鷹的咖位,至少也是三清之一的弟子,這樣才夠逼格來教化咱的大明。
這一句話,把季伯鷹問愣了,他還真沒編過這一段簡介。
眼眸餘角偏了眼老朱,輕描淡寫。
“我就是道尊。”
一語出,老朱猛的一怔,接著倒吸一口涼氣,心頭震驚再震驚。
其實從得遇季伯鷹開始,他就猜測過自個這位仙人兄長的身份,不過他最多也就以為是類似於傳說中的十二金仙這一類的三清弟子,怎麼都沒想到這麼牛杯!
“重八妄言,兄長請勿怪。”
老朱連忙是行禮。
而在旁的阿標和三個朱瞻基,也都是聽見了季伯鷹的那短短五字,心頭驚駭震撼之餘,皆是有著自豪之感升起。
說出去,咱都是道尊弟子!
“嗯。”
“有一點,我要提前與你們說,你們都須謹記在心。”
季伯鷹平靜的望著老朱,順帶掃了眼旁側的阿標和三位朱瞻基。
“兄長請講,咱必定牢記。”
老朱點了點頭。
“天地頓開,仙凡已定。”
“凡俗生老病死,乃是混沌之約。”
“縱使你們是人間帝王,紫微天子,縱然我為大道之尊,亦是不能更改。”
這話的意思就是,仙人和凡人,那是天地初開的時候就定好的,這是命數,你們別想著在我身上搞什麼長生那一套,沒用。
老朱何等聰明,自然是能聽懂其中意思。
雖說略微有些失望,但也沒多覺得有什麼。
“兄長放心,咱一心想的就是大明強盛,國祚萬年。”
“至於什麼長生不老,咱從來沒想過,也不打算活那麼久,咱莊稼人講究的就是一個厚道,人這一輩子,活個幾十百來年就夠了。”
從小吃苦長大的老朱,對生死這一點,看的倒是很明白豁達。
“父皇說的在理。”
“仙人有仙人的天命,凡俗有凡俗的使約,長生不死乃是仙家之事,我等所要做的就是治理好天下,讓百姓安康,讓萬民樂業,讓大明的國運長久昌隆。”
“至於其他,不可求也。”
阿標點了點頭,言語略帶唏噓。
至於三位朱瞻基,他們都已經知道自己本來要三十而亡的事實,哪裡還想著什麼長生不老,只要能活到五十,都已經燒高香了。
“嗯,你們能有這個覺悟,我很欣慰。”
季伯鷹點了點頭,隨後目光看向‘戰圈’中心。
‘五分鐘,打的也差不多了。’
這嘉靖神仙長年修道,把自己修的身子跟個鶴一樣,季伯鷹真怕這一頓揍給他幹廢了。
幾個朱棣打的還行,頂多就是皮肉之苦。
可朱高熾,隨便一個都是三百斤,這要壓一下,咔咔骨折。
亦是在這時,閣門外有著急匆腳步聲傳來。
“走了。”
季伯鷹一念之間。
這幫天子們在嘉靖朝沒法刷臉,被發現了事多。
呼~
老朱、阿標,三個朱瞻基,連帶著正在狂揍嘉靖的朱棣和朱高熾們,全數從這乾元閣中消失。
嘩啦…!
人消失的那一刻,門被推開。
陶仲文臉色緊張,帶著兩個小道士,以及一大票的錦衣衛迅速進入閣內。
這老道士原本都打算去打個盹了,突然聽到乾元閣內貓聲大叫,還以為嘉靖神仙嗑藥中毒了。
畢竟天靈丹這玩意吞下去是個啥效果,陶仲文自己心裡也沒數。
誰愛吃誰吃,他自個肯定是不吃的。
雖說呈送給嘉靖的丹藥,煉丹者自己都得吃,但陶仲文早已練就了喉嚨藏藥的絕技,每次吞下丹藥,回家就摳出來。
“帝君!”
陶仲文看到趴在地上,身上明顯已經是有多處骨折的嘉靖,嚇得心頭一顫,連忙是上前扶起。
‘這丹怎麼效果這麼猛,我就加了幾兩貓屎,怎麼還吃出外傷了。’
“道尊!”
“是道尊!”
“真人,朕見到道尊了!”
被扶起來的嘉靖,神色竟是沒有分毫捱了打的頹喪難受,反而是精光熠熠、激動萬分。
他雖然眼神不怎麼好使,可耳朵卻是格外的靈敏。
剛才捱打的時候,雖然耳畔的聲音一直混淆不輕,但嘉靖還是於模糊間聽清了那五個字:我就是道尊。
‘這藥效這般恐怖?產生的幻覺嚴重至此!’
陶仲文愣了愣,接著立馬拜倒在地,睜著眼睛開始說瞎話。
“恭喜帝君,賀喜帝君!”
“道尊顯聖,意味著帝君距離那羽化登仙之境,只差最後一步了!”
嘉靖點了點頭,深吸一口氣,身上各處都是直抽抽的疼。
但這些疼痛,相比較得見道尊顯聖而言,都算不得什麼。
“朕只是有些疑惑,為何道尊顯聖之後,根本不給朕說話的時間,而是上來就由一幫仙家在朕身上抽打。”
嘉靖倒吸口涼氣,總感覺嘴裡有什麼東西,吐了吐,是一顆門牙。
‘這藥的配方絕對不能再煉了,吞下後都能神志不清的自己打自己了,門牙都徒手給掰了,著實是太恐怖了。’
陶仲文心頭打定主意,一定要把貓屎這味材料去掉,力道太猛了。
旁邊的宦官剛想去傳召御醫。
“不可傳召太醫。”
陶仲文連聲阻止。
“帝君,這是道尊對您的考驗啊!”
“修行一途,本就是逆天而行!”
“先修其身,再修其魂!”
這一聲喊出。
這一刻,嘉靖如同雷擊,怔住了好幾秒,最後眼眸神光乍現。
他,笑了。
他,悟了。
他,成了。
對啊!
天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
這是道尊對我的登仙試煉!
只要經過這一次試煉,那必然就能夠得到道尊認可,羽化登仙、長生不死!
自己為了這一天,已經努力了幾十年,豈能現在放棄。
“嗯。”
“真人言之有理。”
嘉靖掃了眼這準備其喚御醫的宦官。
“此間無爾等事,退下。”
朱厚熜這位神仙,顯然是打算用自己強大的自愈能力來抗下這皮肉之痛。
“真人,即刻設壇。”
“從今日起,朕要時刻祭天,以感謝道尊恩賜!祈求道尊再次顯聖!”
陶仲文長呼一口氣,心想這把終於是忽悠過去了,起身恭恭敬敬的行了個禮。
“是,貧道這就去玄殿設壇!”
望著陶仲文離去的背影,嘉靖神仙的眼中,充滿著對美好未來的無限憧憬。
‘爹,你看到了嗎?’
‘孩兒做到了!’
‘孩兒得到了道尊認可!’
朱厚熜之父,興獻帝朱祐杬信奉道教,嘉靖屬實是子承父業。
‘只是,不知道是三清中哪一位道尊顯得聖。’
心中思緒,嘉靖神仙開始忍痛入定,是個狼滅。
………………………………
洪武時空。
剛回到醉仙樓的季伯鷹,怎麼都沒想到,嘉靖的聯想力竟然這麼強。
也不知道下一次季伯鷹去見他的時候,這嘉靖神仙會不會直接給他跪了。
掃了眼課堂,天子儲君們已經坐回了各自的位置。
三個朱棣和三個朱高熾,臉上的表情,顯然是意猶未盡。
“課餘活動結束。”
“接下來,我們繼續。”
季伯鷹深吸一口氣。
“都注意力集中起來。”
一語出。
同坐在講臺上的老朱順勢目光掃過天子儲君們,眾人頃刻端正,調整好外出歸來的心緒,個個目光都是集中落在季伯鷹身上。
“軍屯對後世之弊,你們在登州衛也都親眼看到,親耳聽見了。”
“自洪武開始,國家兵制的更改,都是在迫不得已的情況才改制,而且始終保留了軍屯衛所,這對國祚而言,是極大的創傷。”
“最優解,就是在軍屯制還沒弊端顯出的時候,就將其逐步廢黜,以新的兵制來逐漸取代。”
言語至此,稍頓片刻,掃了眼這幫天子儲君。
“而如果不用軍屯制,軍隊採用什麼制度最為合適?”
季伯鷹說完,坐回太師椅,惜玉呈茶而上。
接過茶,一飲而盡。
這杯,是涼的,可見惜玉之心細。
“募兵!”
老朱棣幾乎沒有猶豫,脫口而出。
其實他創造的三大營,本質上就是募兵,只不過募兵方式不同,是從各地衛所中挑選精壯,實際上募的就是軍戶。
所以老朱棣是嚐到了募兵制甜頭的,自然覺得募兵很好。
“仙師,我倒是覺得,可以採用唐時的府兵制。”
建文朱老四凝聲道。
洪武初年之所以搞出一個類似於府兵制的軍屯衛所制,那是因為國家沒錢,而在朱老四的時空,國庫已經充裕,完全可以實行府兵。
“嗯。”
季伯鷹點了點頭。
“其他人呢?”
目光掃過眾人,朱高熾和朱瞻基們都是不開口,他們對這一塊的專業度顯然是遠低於他們的爹和爺爺。
最後,目光落在老朱身上。
老朱尬笑了笑,因為軍屯制的後遺症,在兵制這個問題上,老朱已經不想發言了。
季伯鷹甩手,將茶杯遞迴惜玉,隨後站起身來。
“有一句話,我要告訴你們。”
“不論是何等制度,隨著時間流逝,最終都會有腐爛的一天。”
“所以首先,我們要搞清楚,改變兵制是為了什麼。”
話音落,憐香已然呈筆而來。
老朱則是不假思索的開了口。
“強大的戰力。”
這個問題,他先前就已經回答過一次了。
“對。”
“所以我們要做的,並不是死板的去採用哪一種兵制,而是究其歷朝歷代的兵制根本,只有弄清楚根本,才能長久不衰。”
“那便是。”
季伯鷹鬥筆入手,揮毫如墨,在這宣紙上寫下了四個大字。
「為何而戰」。
四字一出,連帶老朱、老朱棣在內的所有人,都是瞳孔一縮,心頭猛震。
在他們的心中,有著一扇門,似乎在這一刻被開啟了。
收筆。
季伯鷹折身回首,正想繼續講解,突然眉頭一皺。
他發現,洪武小朱四的表情明明很嚴肅,但卻是帶著詭異的僵硬笑容,臉上肌肉還一抽一抽,又聯想到小朱四在土木堡受的箭傷。
一個咯噔,三個字竄上心頭。
破傷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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