練武是不可能練武的。
這一夜李辰安睡在了蕭包子的房間裡。
房間很溫暖。
被窩裡更溫暖。
李辰安似乎想明白了,本想不能再禽獸不如,結果……
終究什麼都沒有發生,因為蕭包子肚子疼。
她姨媽來了!
這能怎麼辦呢?
莫非這就叫好事多磨?
李辰安對這很有經驗,他居然就在那些下人們震驚的視線中,親自去了廚房,煮了一碗紅糖水,裡面還臥了一個雞蛋!
他端著這碗紅糖雞蛋上了蕭包子住的西廂房的二樓。
推開了門,又關上了門。
只有窗欞裡的光線微微亮。
那窗欞上映照出的兩個人兒也微微亮。
對面東廂房二樓的阿木那張原本冰冷如刀的臉上忽的露出了一抹意味深長的笑。
王正浩軒依著欄杆,看了片刻,轉頭,正好看見了師兄臉上那少見的笑。
“笑啥?”
“人間還是有真愛的!”
“……”
王正浩軒撇了撇嘴,心想在這種寒冷的冬夜,真愛不如燉一條狗!
……
……
昭化二十三年臘月二十九。
廣陵城。
雪過天晴!
昨晚睡得很香,李辰安一大早起來……好吧,身邊的蕭包子睡得更香!
他側著身子就這麼看著蕭包子的那張漂亮的臉蛋兒,忽的咧嘴一笑,這姑娘似乎夢見了什麼好吃的,此刻居然嚥了一口唾沫,嘴角還流出了一絲絲口水來。
他很是憐愛的伸手將蕭包子嘴角的口水擦去,又捋了捋她額頭上的碎髮,這才輕手輕腳的翻身下床。
穿好衣裳,他開啟了門,抬步走了出去,並沒有看見蕭包子正睜大了眼睛,正咬著嘴唇在看著他的背影。
院子裡阿木已經在練刀。
他的傷已痊癒,刀法似乎更加精進。
小武在搗鼓著藥罐子,倒不是有誰生了病,而是在親手調配著一劑安胎的藥。
按照道理,小武視鍾離若水比親妹妹還要親,他看著李辰安和那位蕭姑娘之間的曖昧,原本是應該不喜的。
可他並沒有。
因為這天下沒有人知道要治好鍾離若水的寒疾有多難。
他沒有學過不二週天訣,但孫爺爺說,那不二週天訣自創立至今已經數千年!
這數千年來,唯有洗劍樓的那位驚才絕豔的祖師爺才真正將不二週天訣的十八法式修至大圓滿境界,自此無敵於天下,以至於曾經的洗劍樓被稱為天下武林第一樓!
但自從這位開山祖師爺仙去之後,洗劍樓歷代弟子,再無一人能夠參悟那十八法式。
究其原因,別的門派的武功秘籍是依葫蘆畫瓢去練,但不二週天訣卻不是。
它靠的就一個字——悟!
這說來玄之又玄,但事實就是這樣。
洗劍樓一代一代傳至現在,它的名聲在江湖中已漸漸沒落。
因為就連洗劍樓的弟子,都放棄了去學那不二週天訣,改練了其它劍法。
李辰安雖然看懂了四個法式,但距離十八法式的大圓滿……可能是一步之間,也可能他永遠也跨不出下一步!
這在小武看來,年已十八的李辰安,難有那慧根,大抵也就止步於此。
那麼在接下來的這兩三年裡,鍾離若水的體溫會逐漸下降,越來越低,直到……變成個永遠凍住的人!
那對於李辰安而言,將是一種刻骨銘心的痛!
與其那樣,莫如趁著這兩三年的時間,李辰安在陪伴若水小姐的同時,還能找到另一個真愛——
至少他在心痛的時候,身邊還有個可以安慰他的人。
蕭姑娘雖然大大咧咧,但品性極好。
雖然很懶,但她的弟子很勤快。
小武一邊搗著藥一邊在想著,如果李辰安和蕭姑娘有了後人,在這個世界上他也就有了牽掛,想來兩三年之後,他從悲傷中走出來的時間會短一點。
這對於若水小姐公平麼?
小武並沒有去想,他只是覺得若水小姐若是希望李辰安幸福,當也會有此想法。
正如她努力的想要撮合李辰安和四公主寧楚楚一樣。
只是而今李辰安有了攝政王那身份,在百姓的心裡,他終究還是皇長子,那麼他與寧楚楚之間,也就再無可能。
李辰安壓根就沒想過小武考慮得這麼遠。
他來到了小武的身邊,拍了拍小武的肩膀,小武抬頭,那雙乾淨的眼睛無比的明亮。
他咧嘴一笑,如這冬日裡的陽光一般燦爛,他咿咿呀呀……
李辰安聽不懂!
“不是,小武啊,咱們此行恐怕多有危險。”
“我是這麼想的,趁著咱們在廣陵城過年的這短短時間,你是不是弄一些……毒藥?!”
小武看著李辰安的嘴,片刻,點了點頭。
“我要的是能夠淬在刀箭之上的那種,若能見血封喉最好,若不能,至少也得讓敵人短時間失去戰鬥力,如何?”
小武糾結了片刻,若是以往的他,他是斷然不會同意的。
但自從孫鐵線死了之後,自從他第一次殺了人之後,自從李辰安給他灌輸了許多亂七八糟的觀念之後,他的信念發生了一些改變,他明白了敵人就是敵人。
李辰安說只有死了的敵人才是最好的敵人!
他還說對敵人的仁慈就是對自己的殘忍!
於是,他又點了點頭。
李辰安歡喜一笑,擺擺手走了。
自己身邊就這麼百來號人。
雖說都裝備了百鍊鋼打造的刀,但死一個可就少一個。
從廣陵城去蜀州,走陸路就必然橫穿江南道去往關中,再從關中至漢中,走金牛道或者米倉道入蜀門。
而整個江南道,現在的七成以上的官員,都是姬泰曾經的黨羽!
上至江南道道臺,下至七品縣令!
現在姬泰這顆大樹雖被伐去,但這顆大樹的根鬚卻還沒有被扒掉。
因為李辰安暫無人可用!
他也沒有時間去選拔人才。
偏巧就在這個時候江南道還出現了一個聲勢浩大的青幫!
此行多兇險。
那當然得有萬全的準備。
他的準備很多,至於這毒,不過是又一手防範罷了。
就這麼磨磨蹭蹭至辰時末,太陽已升起,蕭包子也已收拾妥當。
李辰安等人用了早飯,他帶著蕭包子還有阿木王正浩軒和小武,分乘兩輛馬車,向桃花山莊而去。
此刻的桃花山莊早已忙碌了起來。
鍾離府的主母、也就是鍾離若水的母親榮怡音今兒個親自上陣。
她從鍾離府帶來了許多的下人。
有丫鬟,有家丁護院,還有廚娘廚子。
她在忙碌的張羅著,指揮著下人們掃雪,在房間裡生上暖爐……所有的房間早已打掃乾淨,偌大的院落也都掛上了喜慶的燈籠,窗戶上也貼上了嶄新的窗花。
鍾離塑坐在涼亭裡煮著一壺茶,扭頭看了看,忽的說了一句:
“我聽說,他四月時候隨若水來這裡,你見他不喜……聽說你去了京都,見他也不喜,這怎的忽然熱心了起來?”
榮怡音走入了涼亭,坐在了鍾離塑的面前,眉梢一揚:
“我那還不是為了若水好麼?”
“你不是也沒料到他有著這麼一天?”
“老夫人在沒有駕鶴西去之前給我說過一句話。”
鍾離塑呷了一口茶,抬眼,“娘說了什麼?”
“她說……辰安是個好孩子,指不定往後鍾離府會有靠著他的那一天!”
“我這未來的丈母孃和未來的姑爺之間,當然不會有過不去的坎。”
鍾離塑忽的一嘆,“怡音,可若水的病……”
榮怡音神色頓時黯然,過了片刻,她低聲說了一句:
“咱不是還有若畫麼?”
“可別忘了老夫人將不二劍的雌劍給了若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