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雨了嗎？”
琉璃抬頭望著萬里晴空，木訥的喃喃。
她腳步加快，愈發的急促，彷彿是要逃離此處一般。
原本一個多小時的腳程，只十分鐘不到，琉璃便回到了那個已然熟悉的小區。
小區門口，早餐店的中年老闆見到琉璃，連忙招手的道，“琉璃，今早做的包子剛好還有幾個剩下的，都是新鮮的，小囡囡今天不去幼兒園吧？你帶回去給囡囡吃唄。”
琉璃沒錢，這個事實老闆早已經發現。
可偏偏他對臉頰肉嘟嘟卻又同時粉雕玉琢的小娃娃囡囡，格外的歡喜，就跟他女兒小時候，長得一模一樣，可愛極了，喜歡的不得了。
所謂的幾個剩下的包子，都是他做好，特意沒有賣出去的，就是為了讓琉璃帶回去給囡囡吃。
擔心琉璃的自尊受不了，他還故意的強調了剩下一詞。
往日裡琉璃聽到這，猶豫了十幾秒，還是會過來接下拿走。
可今日，琉璃就彷彿沒聽見一般，徑直的朝著小區裡面走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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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回事啊，感覺今天的琉璃怪怪的。”老闆皺眉小聲的嘀咕了起來。
旁邊一個拿著碗盛豆漿的大娘，呵呵的笑著道，“怪可愛的？這小姑娘，模樣長得好生的漂亮，要不是我家那小子不爭氣，又不認識能夠配得上這小姑娘，肯定要幫她說媒，介紹物件！”
“大媽，你可別，琉璃是有男朋友的！”老闆連忙開口阻止，忽然想起了什麼，眉頭愈發的皺緊了。
好像先前琉璃也有過一回如此失態的情況，當時還將一個大漢脖子給打折了！
那時候，秦朗正好不在家，後來琉璃跟著秦朗一起回來，他才知道那是因為琉璃和秦朗之間產生了矛盾。
該不會，這次又是兩人之間發生矛盾了吧？
“哎，真的是家家有本難唸的經哦……”
早餐店老闆嘆氣的搖頭...
與此同時，琉璃已經開啟房門，走進了溫馨的小窩。
客廳裡，有電視機的響聲傳來。
“你放開我，放開我，我不會原諒你的，離我遠點！”
“不！是我的錯，一切都是我的錯！我對不起你，可是我真的沒有辦法接受沒有你在的世界，要是你要離開我，還不如直接殺了我來的乾脆！”
“……”
電視機裡，一男一女，糾纏不清，女的要走，男的強留，留不住，乾脆直接壁咚，強吻了下去。
坐在沙發上的囡囡，由於身高不夠，兩隻肉嘟嘟的小腿，在懸空的晃啊晃。
瞧到了小孩兒不宜的畫面，連忙閉上了一隻眼，同時用右手將右眼給矇住了。
至於為什麼不是雙眼？
剩下的一隻手，還在往嘴巴里面塞薯片呢！
透過指間縫隙，囡囡瞄到了房門口回來的琉璃，小丫頭嘴巴里面塞得鼓鼓囊囊的嘟噥，“獅虎，你回來啦？”
她將薯片從懷裡放在沙發上，赤足跳下了沙發，歡喜的衝向了琉璃，抱住了她纖細且筆直的修長美腿。
“看什麼呢？作業做完了嗎？”
琉璃看著電視裡的情情愛愛，蹙起了眉頭，拖著囡囡來到茶几旁，拿起遙控器，將電視機給關上了，低著頭盯著囡囡，臉色很差。
囡囡也不害怕的仰著腦袋望著琉璃。
跟師父在一起這麼長時間，從來就沒有被打罵過的囡囡知道師父是疼她的，兇她也是為了她好。
只是，她心裡面很困惑，以前的時候，要是師父看到電視機裡這樣的電視劇，肯定會捂住她的眼睛，然後自己一個人聚精會神的盯著看。
為什麼今天，像是變了一個人似的，不讓她看就算了，怎麼自己也不看了呢？
“這薯片是誰買的？”
琉璃指著沙發上的薯片，蹙起了眉頭。
方才她回來過一趟，並沒有發現這些小零食。
“是大師姐啊，大師姐對囡囡可好了，大師姐還很有錢，說囡囡家裡沒有零食，就給囡囡買了好多好多的零食。”
囡囡嘴裡面的薯片，都咀嚼了個乾淨，說話也變得清楚了起來，興高采烈的說著，笑嘻嘻的，“還有啊，大師姐告訴囡囡，說囡囡還有二師姐，三師姐……總共有七個師姐呢！
說囡囡以後，不僅有師父疼，還有七個師姐寵呢，大師姐說囡囡一個人有八個人喜歡，可幸福了。
其實囡囡才不是只有八個人喜歡呢，囡囡還有大哥哥！囡囡有九個人喜歡呢！
嘻嘻，不過師父你不讓我跟大師姐說大哥哥的事情，我就沒有告訴她啦。”
她鬆開了琉璃的美腿，赤足朝著臥室的方向跑去，開啟衣櫥，雙手一抱，摟著一大堆的零食和玩具，走了出來，將自己所有剛得到的，最喜歡的寶貝，都擺放在桌子上，衝著琉璃認真的道，“師父，這個開心果大師姐說是代表二師姐送給囡囡的，
這個碟片大師姐說是三師姐的專輯，
這個小刀大師姐說是四師姐用過的，等囡囡長大了可以用來防身，
這一對雙胞胎芭比娃娃大師姐說是五師姐和六師姐，
這個醜八怪……
囡囡本來打算給師父你一個驚喜的，有這麼多好吃的，晚上看電視的時候，我們可以一邊吃一邊看啦，以後也不用再花師父的錢買玩具啦。”
琉璃並沒有因為囡囡的乖巧，而有太大的神色波動。
甚至，在囡囡口中，一口一個大師姐，二師姐……的稱呼，讓她回想起了方才的一幕幕。
她費盡心血培養出來的徒兒，一個個的，將她的胸口剖開了，將心臟取了出來劃開，又在上面撒了一把又一把的粗鹽。
無法言表的痛苦促使下，她拿起薯片，便朝著空無一物的乾淨垃圾桶裡面丟了進去。
“師父，這是大師姐……”囡囡緊張的連忙解釋。
琉璃神色古井無波，“大師姐死了！你以後沒大師姐了！”
說著，她又拿起了那一盒精緻的開心果錦盒，朝著垃圾桶丟了進去。
“師父，那是二師姐……”
“二師姐死了，你以後沒有二師姐了。”
“師父，那是三師姐……”
“……”
“師父，那是大哥哥送給囡囡的，大哥哥也……”
囡囡看著師父舉起的一隻巧克力，連忙踮起腳尖，就要去夠。
這是大哥哥送給她的一盒巧克力中最後一隻，她一直沒捨得吃，都藏起來了，要不是經常拿出來讓師父凍一下，怕是都已經融化了。
琉璃作勢要丟的動作，在半空中停頓。
拿著巧克力的手腕上，一條已經斷裂的手鍊，被紅繩打了個精緻的結，才能夠繫緊。
這條手鍊是當初秦朗送與她的，由於她的疏忽，被人弄壞了。
此時，那纏繞著手鍊的紅繩，鮮豔的顏色，映入眼簾。
琉璃的手臂在顫抖，過往的一幕幕，在腦海當中浮現。
只有她與小徒弟的房屋裡，憑空的出現了秦朗的身影，沙發上陪著她看書，廚房裡幫她洗菜，餐桌上給她餵食，臥室裡從後面暖暖的擁抱著她。
最後，定格在秦朗幫忙用紅繩修補手鍊的畫面上。
琉璃的腦海當中，一片空白，目光從古井無波變得茫然，不知所措，逐漸地演變為空洞。
她手掌緩緩握住了手裡的巧克力，痴痴的呢喃著，“大哥哥不要囡囡了。”
而後，脫力一般的，癱坐在沙發上，美眸裡一片死灰色，“也不要師父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