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原並不知道王明的計劃。
王明的那個想法極為齷齪，趙原對之十分厭惡。
若不是欠了自己一萬塊沒還，他剛才真要一拳打上去了。
這年頭欠錢的是大爺，債主是孫子，此話一點不假。
無論王明提出的建議是真是假，趙原都覺得他是一個奇葩。
關鍵是，王明的想法也是一廂情願。
讓自己在某些場合當他的替身……
田冪又不是傻子，即使自己同意，田冪怎麼可能同意呢？
趙原走入書房，對著豬心練習了一會。
手機振動起來，是房東田冪打來的。
“小趙，你在家嗎？”田冪語氣有些焦急的問。
“在家！”趙原點頭，“有什麼事嗎？”
田冪道：“我晚上要參加演出，出門太著急，演出服忘記帶了。你能否幫我送過來。我家裡的鑰匙在門口棕色的長筒靴裡，衣服應該落在門口鞋櫃旁邊了。我還有半小時就要上臺，這邊離你那兒車程是二十分鐘，一來一回，我肯定趕不上。原本打算讓我姐或者涓涓幫我送的，她倆的電話都打不通，只能麻煩你了。”
田冪平常對趙原不錯，上次同學在家裡聚餐，她還送了價值不菲的紅酒。
趙原眼下無事，便痛快地答應，“冪姐，你彆著急，我儘快趕過來。”
趙原早就知道鑰匙藏在哪隻鞋裡，開門之後果然發現衣服擱在鞋櫃旁，給田冪拍了一張照片，田冪確認無誤，趙原攔了一輛車，趕往田冪今天演出的地點。
田冪儘管在家授課，但她和幾個音樂學院的同學一起投資了一家音樂培訓工作室，今天演出在市中心一家購物中心的中堂舉行，除了工作室的學員彙報演出之外，他們這些老師也有任務安排。
音樂工作室的培訓範圍很廣，包括鋼琴、古箏、架子鼓、小提琴等，其中鋼琴是主打專案，所以田冪的表演比較重要。
趙原來到購物中心的地下室，購物中心給他們準備了一個化妝間。
說是化妝間，其實就是一個小雜物間，裡面擺放了一張長桌，幾張椅子，還有一堆宣傳物料。
趙原對裡面的路線不清楚，好不容易找到田冪。
田冪看了一下時間，還有七八分鐘才輪到自己。
見趙原跑得滿頭大汗，既感激又慚愧。
“幸不辱命。”趙原氣喘吁吁將衣服遞給田冪。
田冪要搶時間，主動迎上來接衣服，腳卻被一根繩子絆倒了，她下意識地踢了一下。
趙原喊了一聲小心，連忙衝過去，繩子扯著幾塊方板倒下，眼見要壓在田冪的身上，趙原將她撲倒在地，黑影下落重重地砸在趙原的後背。
趙原悲傷吃痛，有聽到噼裡啪啦地亂響，零碎有東西壓在木板上，他只覺得後背跟抗了一座山似的，雙掌原本還能強撐，這下直接卸力，平平地壓在田冪的身上。
“你沒事吧？”田冪滿臉緊張地問。
田冪仰面躺著，清亮的雙眸，睫毛微顫，趙原覺得自己的鼻子與她的鼻子，相隔不超過一厘米。
這個距離，視野受限，看不清任何東西，只知道心臟在砰砰的狂跳，不知是自己的，還是對方的。
趙原不敢大口呼吸，不然噴出來的氣息會直接落在她的臉上。
他苦笑，“有事。”
他嘗試使力，用腰背的肌肉力量，木板被拱起了角度，不過木板實在太重，很快就力竭，壓力猛降。
趙原倒抽一口涼氣，結結實實地砸在田冪的身上，宛如陷入棉花裡。
田冪只覺得身體像是甘蔗一樣，被這麼一碾，汁水都被擠了出來。
趙原此刻想到了建築工藝，兩人宛如卯榫結構，被釘死在地面上了。
“不好意思！沒弄疼你吧？”趙原連忙道歉。
“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要不喊人吧？”田冪將臉扭到一邊，趙原的呼吸噴在臉上，宛如春風拂面，冰雪消融。
“別急，我再試試。”趙原再次用力用腰腹的力量頂開木板，這次木板比上次略微好點，根本頂不開。
趙原並沒有氣餒，再次用力，又尷尬的回落。
田冪感覺自己像是牙膏一樣，一下又一下，沒完沒了，五臟六腑和七魂六魄都要從嘴巴里吐出來了。
趙原尷尬得不敢說話，努力調適身體，避免接觸，但空間實在太小，稍有動作，便如同利劍歸鞘，無法施展，那滋味實在是難以言喻。
“要不，咱倆一起用力。”田冪兩隻手伸到趙原的胸口。
“嗯，總比什麼不做好啊！”趙原只想趕緊擺脫當下的困窘。
他深吸一口氣，拿出嘬奶的力氣。
雙臂由平行到彎曲再到繃直，整張臉繃得僵硬，額頭上青筋奮起，田冪見手臂可以活動，用力推動趙原的身體。
趙原正準備可以成功，田冪突然沒了力氣，雙手一軟，趙原整個人墜落，重重地砸下，田冪唉喲一聲，疼得淚水在眼窩裡直打轉。
“你沒事吧！”
“沒事，太可惜！只差一點就能出去了。唉，怎麼辦，外面等著我上臺表演呢。”
趙原見田冪辛酸的樣子，知道不能坐以待斃，扯著嗓子喊了幾聲“有人嗎？”
沒有任何回應。
趙原鼓勵田冪，“剛才其實就差一點，這次我喊口號，一二三，到三的時候，一起用力，記住不僅是手用力，你的腰腹也得用力。”
田冪漲紅了臉，沉默無語。
趙原意識到田冪是覺得兩人的姿勢有點不雅。
他嘆了口氣，“都這個時候了，咱們不能考慮太多。”
田冪細若蚊蚋的嗯了一聲。
果然經過上次嘗試，兩人終於找到了竅門，喊到第三個“三”的時候，木板從右側傾斜嘩啦散開，趙原連忙將一隻腳卡在縫隙，讓田冪從自己的身下順著縫隙鑽出去。田冪逃出去之後，再將木杆一塊塊掀開，趙原終於解脫出來。
這時田冪的合夥人趕了過來，見地上一片狼藉，大吃一驚，“怎麼了？”
田冪來不及過多解釋，“剛板子倒下來，差點把我們給活埋了。”
合夥人關心道：“沒受傷吧？要不去醫院查查。”
田冪搖頭，“沒事！你趕緊去前場幫我拖延三分鐘，不，兩分鐘就好。我換完衣服就趕過去。”
合夥人輕嘆一聲，“辛苦你了。”言畢，她匆匆地朝舞臺趕去。
趙原趕緊走到門外，等待田冪更換衣服。
片刻，田冪在門口喊道：“小趙，你進來幫我拉一下拉鍊。”
趙原連忙走進去，田冪揹著身，後背對著自己。
與在手術檯上見到肌膚時的心情完全不一樣，每個細節都會讓人有錯亂的聯想。
趙原用0.1秒的時間將衣服拉合。
田冪轉身望著鏡子裡的自己，深吸一口氣，腳步篤定優雅地朝門外走去。
趙原望著她輕盈的步伐，很難將她與剛才的慌亂、羞澀、窘迫的樣子聯想在一起。
田冪穿著寶藍色的禮服走到鋼琴前，右手壓在胸前給觀眾輕輕鞠個躬，隨後從容不迫地坐在鋼琴旁，嘴角噙笑，明眸含語，伴隨著叮咚叮咚的音符。
趙原彷彿看到了春天的原野。
五彩繽紛的色調，萬紫千紅的花叢間，蜜蜂採蜜，蝴蝶起舞，天鵝在湖中成雙結對的嬉戲，碧空如洗的天空，鳥兒在自由翱翔……
現場安靜，大家沉醉在美妙的旋律裡。
大約五分鐘，田冪結束表演，場中傳來熱烈的掌聲。
田冪起身，單手扶著鋼琴，鞠躬致意。
田冪與合夥人交流了兩句，隨後在人群中找到趙原，朝他走過去，微笑道：“多虧你幫忙，不然得出演出事故了。等下演出結束，工作室的同事會一起吃飯，你和我一起去吧，不要拒絕，否則給你漲房租！”
話說到這個份上，趙原也不好拒絕。
飯桌上，田冪向大家介紹趙原，“這位是我的房客趙原，目前是天華醫院的外科醫生，在座如果有單身的，別說我不給你們機會哦？”
音樂工作室的老師大部分都是女性，其中還真有幾個單身的，主動找趙原索要了聯絡方式。
在女性心目中，外科醫生這個職業還是挺穩定的，也有點逼格，再加上趙原的顏值也不錯。
田冪頻頻舉杯，喝了不少酒。
眾人知道田冪的情況，她一心求醉，也就沒有相勸。
折騰到一點多，聚餐終於結束。
田冪知道趙原沒有喝酒，將車鑰匙丟給趙原。
趙原苦笑，自言自語，“沒想到自己還成代駕了？”
抵達小區，趙原將田冪扶上樓，田冪不停地說著醉話。
具體說什麼，趙原沒聽清，也不想弄清楚。
田冪將他的手抓得很緊，彷彿將自己當成救命稻草一般。
趙原心生憐意，心湖蕩起一圈圈漣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