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起這老總,劉總,那也是無人不曉,混跡生意場上的狠角色。早年在熱河靠製造業發家,後來經濟逐漸不景氣,被陸氏集團出手收購,他拿那筆錢幹買賣從此發跡,成了如今的汽車大亨。
這樣的頭面人物,連商會都要給他三分薄面。
卻不想,劉總聽到風聲,擠出個笑臉:“到哪兒了?”
“在後邊。”
劉總當即顧不上旁人,匆匆奔到宴廳門口,被晾下的總臉上略顯狼狽,身側的女伴詫異問:“那陸公子什麼來頭?還值得劉總親自迎接。”
男人從餐桌上端走一杯酒,說:“江寧還能有第二個陸公子?陸翊禮。”
“他不是不愛來嗎?不屑和銅臭味的商人打交道,成天流連花叢哪有個正行。”女伴震驚合不攏嘴。
男人瞪過去,“別惹事!陸公子才是真正的大樹,只不過他不愛管我們的閒事。陸老爺子指定的接班人,哪能沒點本事。”
他們仍滔滔不絕地說著,只是溫硯完全沒聽進去,她滿腦子都是陸翊禮那張英挺不羈的臉。
那天花店一別,她和陸翊禮再沒見過,今天他會來,打了她一個措手不及。
那就更不能待下去了。
溫硯走得急,一個沒注意,和突然竄出來的崔麗格撞了個滿懷,手中端著的紅酒隨著傾斜弧度灑出來。
不偏不倚,潑到了溫硯胸前,一剎那紅酒漬蔓延開來,不足以透明走光,卻也將布料浸透。
同時濺了幾滴在崔麗格的手背上。
“啊。”崔麗格驚叫出聲。
引得周遭賓客頻繁往這邊看。
不遠處的周廷勳放下酒杯,連忙跑過來檢視,崔麗格根本沒事,倒是溫硯狼狽極了。
他剛要脫下西裝外套,就被崔麗格死死按住了手,看向溫硯的一瞬,換上了得體的微笑。
“哎呀,不好意思溫小姐,是我失禮了,剛才腳崴了一下。”
“我這個人笨手笨腳的,估計廷勳才受得了。要不我賠你一件吧?”
崔麗格嘴上這麼說著,卻沒見半分愧疚,至少臉上沒有表現出來。
“沒關係。”溫硯捂住胸口,掩去眼底一掠而過的厭煩,氣定神閒地說:“我的旗袍多得是,多一件不多,少一件不少。”
她輕描淡寫地說著話,看似客氣有禮,實則不乏隱晦,透著一絲難以察覺的深意。
崔麗格彎著的嘴角壓了下來,這個溫硯還真是牙尖嘴利。
溫硯也不想逗留,轉身朝大門走去,就在同一時間,劉總的大笑聲擴散開:“陸少,你真是稀客啊,快請進來喝幾杯。”
陸翊禮並不接話,同從前一樣,邁開步伐把所有人甩在後面,就連端正的西裝套在他身上,都能在矜貴裡找出肆意的松懶來。
現場的目光統統往他那邊集聚,眾星捧月的男人離溫硯越來越近。
光線在他眼睫下投放一層淺淡的陰影,似是有所察覺,緩慢地掀起眼皮,若有似無地瞥過來。
他們在人群中沉默地對望。
陸翊禮的視線太過直白,溫硯不禁頭皮發麻,兩隻腳像在地上生了根,再也挪不動了。
“翊禮,你要來怎麼不跟我說聲?”周廷勳最先迎了上去,手搭在陸翊禮的肩上,帶著些許隨意和親近。
陸翊禮不動聲色偏開了身子,口吻生硬:“我不喜歡有人碰我。”
在場的人都怔了一下,周廷勳的臉色不太好看,卻只是乾巴巴地笑著。
一旁的劉總輕咳一聲,“陸少,周總,邊喝邊聊?”
一番拉扯,三人進入宴廳,溫硯不上不下地站在邊上。
他經過她面前,目不斜視,一步一步走得平穩,彷彿他們素不相識,也從未有過糾葛。
“溫小姐沒走太好了,樓上有放了更換衣物的房間,我倆身材差不多,你應該能穿,我帶你去。”崔麗格走過來,上下把溫硯打量了個遍,掩唇笑了笑,絲毫不掩飾看笑話的心態。
這場酒會有崔家的參與,崔麗格自然做得了主。
溫硯摸不清崔麗格的用意,姑且先把身上的溼衣服換下來,左右她在大庭廣眾之下也做不來出格的事。
“那就麻煩了。”
溫硯客套微笑,和陸翊禮方向相反,高跟鞋倉促,嗒嗒的聲響漸行漸遠。
陸翊禮面無波瀾,望著杯內僅剩的酒液,暗紅微醺,忽而低笑一聲,仰頭一飲而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