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外。
大批才子、書生還在哐哐砸門。
“諸位……諸位!”
曹安無奈,只能趴在窗戶上大喊:“這才晌午啊!你看哪家青樓是晌午開業的?別鬧了,晚些再來吧。”
眾人抬頭,看是一少年,不由得皺眉。
有人高喊:“晌午怕什麼?某等來此並不是為了那等醃贊之事,只是想與簡娘子探討一下詩詞文章而已,為何不讓某進去?”
曹安忽的笑了:“某就是讓你們進來,你們也見不到簡娘子。”
“這是為何?”
“難不成挽月樓還要拒客不成?”
“某不差錢,只想見簡娘子一面!”
幾個穿著華貴的公子哥又開始鬧騰了。
“三日後!”
曹安只能拔高了音調:“三日後,簡娘子將會在挽月樓登臺獻唱《赤壁懷古》!另外……教坊司的編舞、寇三姐兒,也會登臺伴舞!”
眾人不說話了,仰頭盯著曹安。
連寇三姐兒也會來?
這位名動汴梁的舞姬,其聲譽不比杜三娘低。
如此看來,挽月樓是打算轟動全城啊!
可為何要三日後呢?
曹安恍若不聞,繼續道:“皆時,還望諸位公子蒞臨欣賞!挽月樓定不會讓諸位失望……天兒不早了,都會回去吧。”
然而,有知情者不禁脫口:“杜三娘!三日後杜三娘會在怡春樓登臺……”
原來如此!
旁邊有人恍然道:“某說好端端的,杜三娘為何會來外城獻技,恐怕她就是衝著挽月樓來的!”
一時間,外城喧囂不止。
“挽月樓這是明擺著要和萬花樓叫板啊,這下有好戲看了!”
“也不知那賈長軍用了什麼法子,竟能將杜三娘請來壓場……不過,挽月樓可也不是好惹的,尤其是曹安……”
“聽說賈長軍的左腿就是被曹安打碎的,怪不得兩家如此敵對。”
“打得好!否則……某等豈能見到如此盛況?”
“哈哈!”
……
賈長軍最近脾氣越發暴戾了。
對下人動輒痛罵,甚至還打死了一個奴婢。
不過這種簽了死契的奴僕,就算打死了也不是什麼大事兒,隨便給開封府塞點兒罰金,沒人會去深究。
所以,家僕此刻的心情很忐忑。
他站在門外不斷徘徊,卻不敢推門進去。
怎麼辦?
若是郎君知曉了此事,恐怕會氣得發瘋……
家僕下意識摸了摸大腿根兒,欲哭無淚。
“該死的!你在外面作甚?還不趕緊滾進來!”
裡間,賈長軍的怒吼傳來。
家僕心一橫,推門進去:“回郎君,小人剛在街上聽說……看來,曹安這是想與咱們公然打雷啊!那首《赤壁懷古》如今已傳遍京都,連那些權貴衙內,都來到了外城,想要一睹簡月容的風采。”
死就死吧!
看是你先氣死,還是某先被打死!
家僕繼續補刀:“而且,曹安放話了……他不僅要獨霸外城青樓業,還要讓怡春樓永無明日!”
果然,賈長軍氣得發抖,已經說不出話來。
“曹安還說了,便是怡春樓請了杜三娘來,那也是秋後的螞蚱!賈家不過是一介奴僕出身,當年靠著入贅了主家,這才紅火起來……充其量也就是個外宅養的!”
砰!
賈長軍猛地挺直了身體,直直的倒在床上。
而家僕非但沒有緊張,反而狠狠地鬆了口氣,心中竟還生出幾分歡快。
……
樊樓。
臉色蒼白的賈長軍如病入膏肓一般。
他躺在臥榻裡,雙眼無神,就像個行將就木的老嫗。
“他真這麼說的?”
秦老臉色有些冷:“此子促狹!便是競爭關係,大家也該場上見高低。如此辱人家世,豈是君子所為?”
這話看在寬慰賈長軍,到不如說是扯皮。
一首《赤壁懷古》,不僅讓賈長軍險些氣死,連老者也有些慌亂了。
杜三娘有多少本事,他豈能不清楚?
若是單論容貌、歌喉,她自然不輸任何人,可這才情……這首詞真是簡月容所做嗎?
秦老滿是褶皺的臉上寫滿了質疑,精幹而又筆挺的身軀,竟也稍稍僂捋了些。
他微微嘆了口氣,有些羨豔道:“曹安不會拿自家聲譽開玩笑……這首詞,看來真是那歌姬所作了。”
正常人都會這麼想,只可惜他們遇到了曹安。
“可此人先前不過是教坊司的一名官妓而已,若是有此才情,又何至於被幾番發賣呢?”
人越是想不通,就越容易鑽牛角尖。
秦老臉上露出一抹陰霾:“簡月容咱們沒辦法,但旁人……莫以為就你曹安,能與教坊司攀上關係麼?”
“秦老……”
賈長軍的眼睛亮了,緩緩爬起來:“曹安放話說,當日會請寇三姐兒登臺伴舞,這就是咱們的機會啊!”
如果寇三姐兒當日沒能到場,那便是曹安食言了!
就算簡月容真能名震汴梁,那挽月樓的聲譽也會大打折扣……
秦老不喜他這種小人得志的模樣,皺眉道:“但我們也不能全指望旁人。你馬上去找幾位文壇才子……不管花多少錢,都要讓他們弄出幾首像樣的詩詞來。”
從別人手裡買詩詞?
這種事兒也就生意人能幹得出來了。
賈長軍先是一喜,又哭喪道:“秦老,若是上乘佳作,恐不會有人願意割愛……就算他肯,某如今……”
那得多少錢啊?
自挽月樓開張以來,怡春樓幾乎每天都在賠錢。
再加上杜三娘來了以後,每日花銷更是成倍的翻,這可都是他掏的錢啊!
秦老抬眼盯住賈長軍。
其中意寓明確:你在說什麼胡話?
“賈掌櫃,此番與挽月樓打雷,若是勝了……授意最大的,可是你啊!況且,杜三娘下榻怡春樓,某可與你談過報酬麼?”
小同志,做人不能太貪心。
賈長軍沉默了,少許後,臉色變的猙獰:“某這就回去籌錢!反正也這樣了……若是搬不倒曹安,某活著還不如去死!”
秦老這才滿意的點點頭,又道:“你放心,教坊司那邊老夫親自去說,必不會讓曹安得逞。”
賈長軍無言。
他還能說什麼呢?
只好微微坐直身體,朝秦老拱手作揖:“一切就仰仗秦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