束純劍

第76章 黃色的蝴蝶

拾葉將所有的屍體收拾妥當,回到馬車前。

崔禮禮正坐著讓李大夫診脈。

四周的地面還有血跡,她卻恬靜地坐在小馬凳上,彷彿這周圍的血跡與她毫無關係。

素白的皓腕放在藥箱,搭著一條絲帕。李大夫的手搭在手腕上,指甲縫裡還有些血沒有洗乾淨,面露慚愧:“老夫實在是學藝不精,幾次診脈都診不出毒來。”

崔禮禮將解藥遞給他:“或許不是毒。”

李大夫聞了聞解藥,又用小挖勺取出一點,舔了舔,遲疑了片刻,耷拉著的眼皮一抬:“是藥!”

“明白了!”他一拍手:“我怎麼沒想到呢。”

藥有君臣佐使,亦有五行生剋。

制此毒者,極擅藥理。

“姑娘即便解了毒,也要注意調理一陣,否則易落下病根。”李大夫說著,開啟藥箱,要給她開方子。

崔禮禮一抬手按住了藥箱:“李大夫臨危不懼,還能為兇手縫製腳筋,不知你可願隨我同去京城?”

李大夫剛剛才經歷了這生殺之事,雖不懼死屍,可也受了不小的驚嚇。他一咂嘴,擺擺手:“不去不去,老夫剩不了幾年啦。老老實實在樊城當個大夫,吃喝也是不愁的。終歸是要落葉歸根的。”

“李大夫,您還未到落葉之時呢。”崔禮禮笑著推出一錠金子,“這是感謝您縫腳筋的錢。”

說著又推出一錠金子:“這是壓驚的錢。”

李大夫拿走了第一錠金子,第二個,卻推了回去,站起身收拾起藥箱來:“姑娘家世好,還是遠離樊城吧。這裡水深非你能想。老夫行醫,生生死死驚不了我,但還是想過幾天安穩日子。”

“只怕安穩不了了。”崔禮禮抬眸望著拾葉掃埋血跡,淺嘆了一口氣。

李大夫收拾藥箱的手一頓,抬起頭來問:“為何?”

“底耶散乃是禁藥,如今我們查到太醫院熟藥所的頭上,即便你不說,可艾米爾這個藥犯頭子已斃,樊城那麼多吸食底耶散的人,會鬧成何種地步?”

說著她抬起手指著拾葉,“你看他用沙子掩埋血跡,不過是得一時風平浪靜,只要嗅覺靈敏的狗一來,都會被翻出來。”

李大夫聽得心驚肉跳。

自己招誰惹誰了。人又不是他殺的。不過是幫忙縫了傷口,這也能有錯?還是說她擔心自己將她僱人殺人的事抖出去?可她也沒殺人呀,她還替人收屍了呢!

“我是為您好,”她的聲音不疾不徐,緩緩說著,“老先生要想清楚,太醫院是醫,您也是醫。然而,這醫和醫可不一樣。到時,定是查不到太醫院頭上,至於你們,就未必了......”

崔禮禮取下腰間的玉環,交給他:“您不願南下,我也不逼迫。若有萬一之時,可到京城崔家來找我。”

李大夫將玉環貼身放好,認認真真地寫了一個方子,又將藥箱中備好的藥遞給了她:“這些藥是早上出城時就備下的,這是金瘡藥,這些益氣補血的,姑娘路上吃著沒有壞處。到了京城再按方子抓藥,調養一陣子,應該會好。”

“回城路途遙遠,我讓拾葉送您到城門吧。”

殺了這麼多木速蠻人,若被發現,最危險的還是崔禮禮。拾葉擔心她再遇危險,有些不願意離開:“姑娘,不如讓車伕送回去,奴可以驅車南行。萬一有人追來,只怕多出事端。”

又擔心她不同意:“夫人遣奴來之前,就叮囑說,一定要在中秋前將您帶回京。”

崔禮禮允了此事,拜別李大夫,一路南下。

拾葉坐在前面趕馬。

崔禮禮因中毒好幾日,身子終歸虛弱,很快就縮在馬車上睡著了。這一覺睡得很沉,沒有夢。連馬車停下來,她也不曾醒來。

月光如水,秋夜露重。

拾葉感受不到她的氣息,心頭一慌,掀開簾子,看見她像只貓兒似地蜷縮著,一點呼吸的聲音都沒有。

他半個身子探進車裡,卻又不敢過於靠近,只得遠遠地伸出手,輕輕地放在她鼻下。

有氣。只是有些微弱。

他舒了一口氣。

目光落在她的身上,本應蓋在身上的裘毯已經滑落在地。他的手指勾起裘毯,想要拋過去,可又怕驚醒了她。

指腹搓了搓裘毯的白狐皮毛,光滑又柔順。

他站起來,弓著身子鑽進馬車,將裘毯輕輕覆在她身上,手背貼了貼她的手背,細細膩膩的面板,涼得驚人。他隔著衣袖,捏著她的手腕,將她的手也放進裘毯底下,又仔細掖了掖。

剛準備退出去,崔禮禮醒了。長長的睫毛抖了抖,迷濛地看著他:“到哪兒了?”

他道:“剛出樊城界,進入了廣平縣。”

看著崔禮禮清醒了些,他連忙退出車廂,又慌慌地解釋起來:“方才聽不見姑娘的氣息,又看見毯子落在地上......”

崔禮禮攏了攏裘毯:“無妨的。我又不在意這些。”

看著少年挺直的背影,她又溫聲詢問:“你的傷可好了?”

這才養了幾日,就跑來樊城。早上在城門口見到他的時候,嚇了一跳。也幸好有他,自己才不至於成了刀下亡魂。

“謝姑娘關心,已無大礙。”

崔禮禮辨不出這話的真假,乾脆伸手去摸。嚇得拾葉轉過身來,一臉的驚惶:“姑娘,真好了!”

“才怪!”

她拋下毯子,鑽出車廂,拉著他的背轉向月光底下,鼓鼓囊囊的,也不知衣裳底下墊著什麼。

“脫了!”她一臉的板正。

拾葉不從。

“脫了,我要看你的傷!”她愈發嚴肅起來,“主人的命令都不聽了?”

青色的長衫,猶猶豫豫褪去。露出白色裡衣,底下墊著東西,可儘管如此,裡衣上仍舊浸出了點點血斑。

“再脫。”

裡衣,半遮半掩地掛在少年精瘦的肩上。銀色月光,溫柔地勾勒出他結實的肩膀。

衣裳底下,墊著幾塊碎布。碎布已幾乎被血浸透,血開始凝固,碎布半掛半沾地糊在傷口之上。

“這就是你說的好了?”崔禮禮嗓音微慍。

可也不能怪他,這孩子實誠得讓人心疼。

她回到車廂裡,翻了一通,有些氣結。離開樊城時毫無準備,車上除了李大夫給的藥,就只剩下一些零星的吃食和茶。

“忍著點!”她用茶水一點點地泡開黏在傷口的碎布,輕輕地吹著,又問他痛不痛。

十六歲的少年哪裡感覺得到痛,他被自己眼底泛起的一點溫情麻醉了。

彷彿在太虛武館初見時,她頭上的蝴蝶,化作千萬只鵝黃的小蝶,貼在傷口上,癢癢的,酥酥的。

崔禮禮見他不說話,怕他是忍著疼,又刻意問道:“回京的路上,韋大人有沒有為難你?”

韋大人三個字,如一瓢冰水,瞬間澆熄了所有旖旎的幻象。

人氣小說推薦More+

穿越獸世:五個獸夫排隊寵
穿越獸世:五個獸夫排隊寵
【甜寵+男寵女+遠古+獸世+HE】 白安安一顆魚雷,把自己炸進了獸世…… 面對那些目光灼灼看向自己的大帥哥們…… 白安安表示:小孩才做選擇題,作為大人,我當然是都要! - 大白狼:小雌性我會好好照顧你的。 大老虎:哼,反正我就是要跟著你了。 大蟒蛇:小雌性哪裡跑?乖乖給我生蛇蛋。 鳳凰:既然屬於我了,自然婦唱夫隨。 小黑龍:小姐姐,你可以保護我嗎?我好怕怕…… 聽到這話的其他四個獸,齊刷刷盯著小黑
盲魚魚
孕吐後奉子成婚:孩子是死對頭的
孕吐後奉子成婚:孩子是死對頭的
紈絝浪子小少爺vs外冷內熱事業女\n先婚後愛+奉子成婚+閃婚+日久生情+暴力御夫術+紈絝少爺+女強人\n花鬱塵被誤診孕吐,陰差陽錯的發現凌苗懷孕了。 \n沒錯,孩子是他的。\n但是,他們是一言不合就開罵的死對頭\n滿京城的人都知道,花鬱塵是花家三代單傳的獨苗苗,身份金貴,妥妥的紈絝子弟一個。 \n而且還有個明戀了好多年的白月光。\n喜當爹?花鬱塵才不想英年早婚。 \n他不喜歡凌苗,可敵不過家裡人喜
寡婦村老王
唐朝詭秘事錄
唐朝詭秘事錄
在唐朝的繁華背後,隱藏著無數撲朔迷離的案件。有這樣一位名偵探,她名叫唐雪,憑藉敏銳的洞察力和過人的智慧,屢破奇案,成為當時無人能及的偵探傳奇。
劍無塵
病弱首輔的三嫁潑辣小嬌娘
病弱首輔的三嫁潑辣小嬌娘
蘇婉婉是個剋夫命,連著剋死了兩位夫君。 第三次她被嫁給了還剩一口氣在嗓子裡的凜生裴長風沖喜。 結果沖喜是假,借刀殺人才是真。 面對自己好不容易活下來的獨苗苗夫君,蘇婉婉表示,誰想害她夫君她就打誰! 來一個打一個,來兩個打一雙! · 被至親陷害,裴長風成了半死之人。 本以為此生復仇無望,誰料幽幽醒來後身邊守著一位陌生女子殷殷切切喚他夫君。 女子潑辣、嬌蠻,偶爾還不講理,卻十分痴纏他,認定要與他一生一
飄逸的生薑洗髮水
人在漫威單挑復聯
人在漫威單挑復聯
滅霸不是一個人,而是一種精神。這種精神讓整個復仇者聯盟乃至整座宇宙都為之顫抖。 當天秤上的公平正義出現傾斜,如果沒有人站出來修復這種不公......那麼最終所有的結局都會走向毀滅。 羅瑞的出現恰好打破了某個微妙的平衡。當他面前同時出現三個美國隊長的時候~古一和斯特蘭奇兩代至尊法師同時出現的時候~當同一個時間節點出現一千個復仇者聯盟成員的時候~羅瑞知道.....他的麻煩大了。
奇趣堅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