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安歪頭看著王虎,嘴角勾笑。
接著,他又正色道:“你多找點兒人,想辦法混入城外那些難民的隊伍裡,別的不用幹,就把那些‘頭目’記下來就行,隨時跟某彙報。”
“是!”
王虎只能點頭。
“再派人去汴梁周圍打探一下,看看哪裡囤積的商糧最多,都在哪些人手裡……你只需要打探,其他的不用管。”
“是!”
“還有,如果此事與西夏有關,那這麼大的勾當,城內肯定有內應……”
曹安自顧自的說著。
王虎臉上卻已經冒了汗,趕忙攔住他:“……郎君,您先等等,您也容小人說一句,行不……”
“你說。”
曹安不悅的皺皺眉。
他很不喜歡這種思路突然被打斷的感覺,容易傷腦子……
“您覺得這麼多活兒,小人能幹的完嗎?”
王虎嘴角有些抽搐,儘量保持著恭敬道:“小人手裡有多少人,又有幾個是能用的,您好歹也先問問啊。”
“可這不是你的秘密嗎?”
曹安滿臉認真的回了一句,道:“某乃君子也,最忌諱打探別人隱私!”
“某……”
王虎氣結,可就是一句話也說不來。
“再說了……”
曹安笑著起身,拍了拍他的胳膊:“某手下多是些潑皮,肯定幹不好這種精細活兒,你就多辛苦、辛苦,回頭差事辦好了,某有重賞!”
他曹安不是個小氣的。
這一點,汴梁流氓圈子有口皆碑!
為了穩住城西,出手就是兩千貫,你敢說小氣?
手下潑皮有一個、算一個,動輒打賞幾貫、幾十貫,這種人還小氣?
可問題是,這不是錢的事兒啊!
……
福田院。
柳如煙正在左院兒給孩子們授課。
她臉上帶著淺淺的笑容,就像是廟堂裡慈祥的神仙娘娘。
王虎站在外面看呆了一瞬。
直到柳如煙緩緩走出來,孩子們嬉鬧的聲音響起,這才喚醒了沉迷中的他。
柳如煙眸中閃過一絲微不可查的寒光,又笑著跟每一個孩子揮手告別,這才轉身去了另一間房裡。
屋內,她收起了笑容。
又恢復成了那副不食人間煙火的樣子。
好似在她的世界裡,根本容不得半點兒情感充斥……
王虎低著頭,緩緩跪下:“尊者恕罪,小人沒藏住身份,被曹安識破了!”
“無妨,本也沒指望你能瞞住。”
柳如煙收了收裙襬坐下,兩條纖細的輪廓若隱若現,修長筆直!
如果曹安在,肯定會建議她去蹬三輪兒……
就這腿,不蹬三輪兒都白瞎了!
她隨手將兩鬢的青絲掛在耳後,淡淡道:“我們與他沒有恩怨,就算知道了,也不必翻臉……除非他要找死!”
“可……”
王虎將今天的事情說了一遍。
柳如煙聽著、聽著竟然笑了……
除去在外人面前的偽裝,王虎第一次見她如此真實的笑容。
粉紅輕薄的朱唇微微翹起,嘴角帶著一點兒弧度,好似空中的月亮。
“這人就是個尖刻的,可卻又頗重情義,這倒是讓人疑惑了……他到底哪面是真的,還是他也在偽裝?”
柳如煙的聲音悠長,彷彿隔著天地,仙音難覓……
王虎忍著遐想,恭敬道:“那他這些條件,咱們答應還是不答應?這麼多事情,恐怕要動用教內的人手了。”
“不必。”
柳如煙輕輕搖頭,依舊掩不住笑容:“他既然想探底,那某就要他越探越深……這樣,他才會越忌憚,也就越聽話。”
人類的恐懼皆來源於未知。
許多事情都是自己嚇自己,然後成了神經病。
“可這麼多事兒……”
王虎欲哭無淚。
就是把他和手下幾人跑斷腿,怕是也完不成。
曹安這哪裡是試探,分明就是想折騰死自己!
柳如煙微微低著頭,不知在想什麼,隨口道:“此事你不用管了,某親自去查。至於曹安那邊,你盡力聽他安排就是……朝廷已經有人按耐不住了,或許這個曹安就會成為咱們的新夥伴!”
“就他?”
王虎有些不屑。
他知道自己的組織,能力何其龐大,所以才會覺得好笑。
一個七品官兒而已,就算再加他手裡那倆錢兒,也仍舊比不上組織的一個小小謀劃,又何談‘夥伴’?
“不要小看他。”
柳如煙面容如水:“敢在張之白身上動心思的,又豈是泛泛之輩?況且,你我都知道,張之白這次怕是要丟臉了!如此,曹安在朝中的地位就會攀升!”
每一顆小樹都是要慢慢長大的。
只要捨得澆水,難保就不會成為參天的大樹!
……
入夜,清風拂山崗。
一席白衣在夜色中若隱若現,幾個眨眼便又消失了。
城外官道旁。
一顆大樹後面,常春微微探出頭來,皺眉道:“瑪的,這女人速度真快!某剛才明明看到她往這邊來的。”
“曹安的人?”
黑暗中傳來一聲輕靈。
常春不由打了個哆嗦,馬上就知道,自己不是對手!
能在悄無聲息間出現的,已經不是普通武人能比了,只有那些訓練有素的刺殺高手才能做到!
就比如皇城司的那個魔鬼……
“不想死的趕緊滾!”
那悠長的女聲,至始至終都弄不清她的來源。
常春想都沒想,轉身就走……
“回去告訴曹安,收起那些小心思,否則某不保證,下次你還能活著回去……”
身後一陣風聲。
常春下意識回頭,卻什麼也沒看到。
瑪的!
他強嚥了口唾沫,腳步更快了,幾乎就要起飛。
另一邊。
官道旁的密林中,一個修長的輪廓出現在樹梢上。
柳如煙輕聲喃語:“曹利用的孫子的確夠機敏,只可惜……當初你若是答應我們的條件否則又何至於此?”
說完,她再次消失在夜色中。
……
凌晨,正是大家‘休戰’養息的時候。
挽月樓已經熄燈了。
嘭嘭嘭!
常春在外面死命砸門,滿臉的驚魂未定。
“來了!來了!”
武悍光著膀子過來開門,不悅道:“小點兒聲能死啊?某剛進入狀態……你回來的可真是時候!”
常春沒搭理他,大步闖了進來。
就見一個白皙的身影,抱著兩件衣服驚慌逃回了二樓。
“你特麼還能幹點兒正事兒嗎?”
常春沒好氣的瞪著眼,罵道:“老子在外面賣命,你就是這麼接應某的?郎君若是知道了,抽不死你!”
武悍沒看清他的臉色,打個哈欠道:“不就定個稍麼?至於這麼大火氣……大不了下次某替你去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