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唯貞的確夠意思。
巡檢司派出了整整兩隊衙差,二十多人到處搜尋線索。
汴梁城裡的其他潑皮倒黴了,巡檢司的人把他們一一弄回衙門問話,然後逼問另一個潑皮的行蹤。
許多街頭混子頓時感覺,自己受到了不公對待。
咋的!
曹安的手下是人,我們就不是人了唄?
你們為了一個潑皮大張旗鼓,而我們也是潑皮,憑啥就要被抓進來問話?
可搜尋了一天後,那潑皮依舊沒有任何訊息,好似憑空蒸發的了樣。
曹氏商會門前。
潑皮的家人跪在外面哭嚎,要求曹安把毛七交出來。
一個婦人手裡拉著兩個半大孩子,一身破衣爛衫,窮的都要發光了。
母子三人聲聲嚎哭,引來了不少人圍觀。
羅漢冷著臉站在門外,有些惱怒道:“毛七是在離開商會後失蹤的,此事怎能與我家郎君有關?你們這麼鬧,人就能找到了?”
武悍守在門口,陰沉道:“這特麼絕對是有人在背後作梗!”
常春看了眼二人,淡淡道:“任他們鬧,但千萬不能動手。否則我們就算有理,也說不清了。”
毛七是商會的人,現在人沒了。
別管因為什麼,曹氏商會都脫不了干係,若是處理不當,很容易引起連鎖反應,也會讓商會的其他人寒心。
“郎君,外面人越來越多了。”
簡月容站在曹安身後,給他輕揉著肩膀:“不管毛七能不能找到,都不能讓她們再鬧了……”
曹安也有些怒不可遏。
他現在不僅恨那些綁走毛七的人,更可恨毛七的家人。
那三個孤兒寡母固然可憐,但她們做的事兒,卻一點兒也不值得同情。
“別讓某知道是誰幹的!瑪的……”
曹安咬牙罵了一聲,起身往外走。
大門外,圍觀者眾多。
曹安出來後,周圍的嘈雜聲被壓下許多。
“你是毛七的妻子?”
他盯著那婦人,目光如炬:“某不管是誰讓你來的。但毛七既然是我曹氏商會的人,那曹某自然會一管到底。”
婦人只是哭,低著頭不敢看曹安。
兩個半大孩子也怯生生的跪在地上,驚恐的小臉上掛著淚珠。
“毛七倒是好福氣,兒女雙全啊!”
曹安笑看著一雙兒女,接著道:“羅漢,從賬上取二十貫來,給她們。”
二十貫不算小數了,對於一個普通家庭來說,省著點兒可以花用好幾年。
可婦人卻沒有任何動容,反而哭聲更慘了:“不,奴家不要錢!奴家只要相公能夠回來……曹郎君,奴家求您了!”
這話說的,好像綁走毛七的就是曹安。
“人,某一定會去找。錢、你也先拿著……”
曹安湊近了一些蹲下。
他伸手摸了摸那小女孩兒髒兮兮的臉,道:“孩子已經瘦成這樣了。別管毛七能不能回來,你們總是要生活的吧?除非,你還有別的目的?”
婦人哭聲頓了一下。
她趕忙低下頭,大哭道:“曹郎君這是什麼話!奴家沒了相公,難道不該找嗎?難道您給了錢,便能抵得過一個活生生的人麼?”
瑪的!
曹安心中越發煩躁了。
他知道對方明顯就是奔著自己來的,目的就是搞壞曹氏商會的名聲。
這種垃圾手段!
可偏偏他卻沒轍……
他冷著臉回頭,低聲冷道:“羅漢,馬上去巡檢司,問問他們還要多久才能找到人!瑪的,一幫飯桶!”
平日拿錢時比誰都積極,這特麼遇到事兒了,誰都靠不住!
“郎君,劉巡檢剛才已經派人來過了……”
常春湊近了,耳語道:“衙門已經派了四波人去找,可仍舊什麼線索都沒有……劉巡檢的意思是,這人八成是找不到了。”
對方既然敢出手,就不會讓你輕易找到破綻。
這個時候,毛七很可能都被剁碎了!
曹安心裡一沉,皺眉看向那婦人:“你老實說,是誰讓你來鬧的?他又許給了你什麼好處?能讓你甘願放棄相公,也要聽從?”
聞言,周圍人紛紛看過來。
婦人哭得更厲害了,顫抖著聲音,道:“曹郎君!曹掌櫃啊!您……您這話……是嫌奴家還不夠……慘嗎?是要……是要把奴家母子都逼死不成嗎?!”
弱者都是值得可憐的,許多人都這麼想。
所以當看到弱勢群體被欺負,那強勢的一方別管有錯沒錯,都會遭受到輿論的攻訐,和道德的審判。
你有錢,你就該死!
你欺負比你弱的,你就該被唾棄!
沒有人會關心真相如何,他們更願意相信自己認為的事情。
在旁觀者的眼中看來……
人家沒了相公來找你要人,你非但不自查,反而要將罪過推諉到人家孤兒寡母身上,這就是欺負人!
再者說,毛七失蹤了。
你曹安作為主家,不該承擔一些責任嗎?
“衙門已經派人去找了。”
曹安咬咬牙,冷冷的回了一句。
可這話顯然說服不了眾人……
婦人嚎哭著,大聲道:“曹郎君與官府交往甚密,若您真的願意找人,我家相公何至於現在都沒有音訊?”
這就是明晃晃的生誣啊!
羅漢一聽就急了,抄著拳頭就要上來。
那婦人見狀‘呀’的一聲,一把護著了兩個孩子。
曹氏商會要打人了!
他們弄沒了人家的相公,還要欺負人家孤兒寡母?
眼看周圍人的眼神都變了,一個個怒目圓睜,好似受了冤屈的不是那三個母子,而是他們自己。
“滾!還嫌不夠亂嗎?”
曹安推了羅漢一把,冷道:“曹某是認識不少官府的人!但曹某同樣也是個遵紀守法的大宋良民!”
周圍人默不作聲,看向他的眼神裡多是鄙夷。
你見過哪個流氓遵紀守法的?
更何況你曹安還是流氓頭子,妥妥的負面典型……
曹安不管那些眼神,盯著婦人道:“你口口聲聲說,是某害了毛七!那你說,某為何要這麼做?”
“奴家也不知,相公哪裡得罪了曹郎君,竟會遭此毒手!”
婦人反咬一口,哭著道:“前些日子,相公因為許久未曾開單,故而受了懲罰。如今又……”
索德斯納!
周圍人一副‘我懂了’的表情。
他們心中很快就浮現出了,一個大型的真相現場:
大流氓頭子曹安,為了逼迫手下們為他斂財,平日裡非打即罵!毛七許是忍受不了這種折磨,反抗之後被曹安滅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