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云归回视她：“是，选择在你。”
叶海棠从他的双眸中没有看到任何类似温和的情绪，他眼神很平静，平静得像是在叙述一件不那么重要的小事。
曾经的燕云归纵是和她也不怎么熟悉，看人的眼神至少是温柔的，待人也总是温和的，不会像现在这样平静又冷淡。
仿佛她在他眼里就是个无关紧要的人。
“你……”你这样是因为对我心存愧疚？还是觉得对我有责任？
叶海棠是想这么问的，却突然觉得没有问的必要。答案已经很明显了，他对她愧疚有之，责任亦有之，除此便再无其他。
她明明早就清楚。
说心里畅快是不可能的。
尽管她对他也不见得有多少感情，但见他这样直白毫不掩饰对她的毫无感情，她心里多少有些不是滋味。
这大概是人的自尊心作祟吧。
算了，纠结个什么劲，她最需要身边有个人的时候都独自熬过来了，现在她早就不需要了，何必再纠结这些。
轻笑：“你这样让我觉得你很吃亏，如果将来你有了心仪的女孩，我却赖着死活不离婚，你不是很难办？”
“不会。”燕云归说，“不会有那一天。”
“你不离婚，我的妻子就是你；你离婚，我一辈子不会再娶。”
这种话……
真的很容易让人误会啊！
幸好是她，换别的女孩还不得被迷得晕头转向分不清真假？
“这话听着可真令人心动。”叶海棠笑说。
燕云归看着她，并没有从她脸上看出任何心动的情绪。
她真的变了很多，早就不是当初那个别人随便给点关心就感激涕零的小姑娘了。
也是，都五年了，她也从二十岁变成了二十五岁。这样的年龄变化放在寻常女孩子身上未必会有多大影响，可放在她身上，就是人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行吧，既然你这么说了，那就先这样。不过这对你还是太不公平了。这样吧，我们公平一些，将来你或是我有了心仪的人，都可以主动提出结束这段婚姻。”
“可以。”
叶海棠：“……”
不知是不是错觉，她好像从他这句“可以”里听出了类似“如果这样能让你心里舒服些就这样吧”的意思来。
“你吃过东西了吗？”
不怪叶海棠这么问，她和小燕暮本就是吃了早餐就过来，来得有点早，而他们到这里后燕云归明显才醒，吃过东西的几率很小。
“没有。”
“那你等着，我去让人给你送吃的过来。”
叶海棠起身离开，病房里只剩下父子二人。
大眼瞪小眼。
小燕暮是真的很乖，叶海棠让他去沙发坐，他就乖乖坐着，不出声不闹腾，坐得规规矩矩。现在他都还双手搭在膝盖上坐得端端正正。
“……爸爸，您是有什么话要和我说吗？”
燕云归不是没见过四岁的小孩是什么样，他醒来后燕玉青和燕玉陇都带着他们各自的小孩来看望过他。四岁的小孩闹腾得要命，即便不闹腾，说话口齿也没有燕暮这么清晰。
叶海棠是怎么养的孩子，养得这么好。
“这些年，你一直和你妈妈生活在那个乡下寺庙？”
“是的。”他可没有撒谎，他和妈妈确实一直生活在那里，只是偶尔会出门办点事而已。
“就你和你妈妈两个人一起生活？”
“是的。”并不完全是。
“能说说你们在那里的一些情况吗？比如你们住什么样的房子，怎么吃饭的，平时的生活用品都是从哪里买的，偶尔会不会有附近的人去照应你们。”
对于他们母子这几年的情况，他并非一无所知，却也只是从旁人口中得知一些，只是一知半解。
小燕暮眨了眨眼，似是认真思考了一下，“我们住什么样的房子吗？就住寺庙里啊；吃饭的话，是妈妈烧柴火做的饭；生活用品是从村里的小卖部里买的，偶尔妈妈也会去赶集在集市里买；我很小的时候附近的老人偶尔会来看望妈妈，不过有次村里一个外出打工的年轻男人回来，妈妈差点被他欺负，他被妈妈用石头砸破头，之后村里的人见着妈妈就都躲得远远的了。”
燕云归放在被子下的手猛地攥紧，握在手心的玻璃碎片割破了手，“你妈妈……差、差点被人欺负？”
“是啊，好多次呢，我记事很早的，一岁就记事了。听村里的人闲谈，在我记事前好像也发生过这样的事。不过爸爸您不用担心，妈妈很厉害的，每次那些人都被妈妈狠狠教训了。”
说这话时，燕暮神情一派天真，给人一种他记事了，却不怎么懂事的感觉，这样说出来的话可信度反而更高。
小孩说那些人被叶海棠狠狠教训，叶海棠有多柔弱有多好欺负，他不是没有见过。
明明是叶家大小姐，却被继母继妹那样欺负算计，丝毫不会反击，遇事只知道低头委屈的哭。那天被捉奸，她那个继妹拽着她的手她都挣脱不开，要不是有他在场，她那个继母的巴掌就落她脸上了。他说会负责，她更是感动哭得险些昏厥过去。他毫不怀疑，他当时要是不主动提出负责，她会选择自我了断。
这样一个人，竟能一次一次在遇险时脱险反杀……这里面有多难，到底吃了多少苦遭了多少罪，可想而知。
见他神情紧绷似陷入沉思，小燕暮有点心虚。
妈妈是吃过很多苦遭过很多罪不假，但那都是在生他之前。妈妈生他时那个人就来了，此后有那个人在，妈妈怎么可能被人欺负。不存在任何绝地反杀的情况，那些觊觎妈妈美貌想欺负妈妈的人一露面就直接被废了，要么废手要么废腿，手段之凌厉。
要不是这样，村里人怎么会被吓得都不敢靠近妈妈呢，他们完全就是被那手起刀落的狠戾手段给吓的。
沉默好一会儿，燕云归说：“你妈妈这些年……受苦了。”
小燕暮正在心里连连点头应“是的”，就听他说：“她以前……连饭都不会做。”
小燕暮一愣，这个他并不知道，他一岁记事的时候，妈妈砍柴做饭已经很熟练了。
“我妈妈……以前不会做饭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