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變蛟策馬軍陣之中,身後是七千多東協鎮騎兵將士,騎兵大陣的後面,是兩萬五千步兵方陣。
此時望著衝過來的流賊驍騎,曹變蛟興奮的吼道:“殺賊,擊潰他們!”
七千騎兵將士全都是經歷過遼東血戰的,此時跟隨曹變蛟開始衝鋒,士氣如虹,怒吼著撞上了流賊萬餘驍騎。
兩支鐵騎大軍對沖廝殺,雙方人馬不斷交錯血戰,不斷有人落馬,不斷有戰馬撲到,將馬背上的騎士掀翻在地。騎戰的血腥殘酷可見一斑。
曹變蛟身先士卒,手中長槍已經飲足了鮮血,猛地一挑,便刺殺了一個驍騎頭目,鮮血頓時噴濺而出,將曹變蛟的臉龐染紅。
與此同時,劉體純也率部衝殺,一眼就看到曹變蛟的大纛,然後叫喊著率部殺過來。
此時兩軍主將都發現了對方,開始率領周圍的部下向對方衝去。
兩軍將近兩萬鐵騎糾纏在了一起,不斷對沖、整隊,再對沖、再整隊,而曹變蛟與劉體純二人各率數百親兵在戰場中央地帶展開了血戰,周圍不斷有大隊騎兵呼嘯而過,卻依然擋不住雙方死戰到底的決心。
“狗官,給我死!”
劉體純使用一根大棒,長長的木柄上,一根帶有矛頭的狼牙棒鏽跡斑斑,如果仔細看去就會發現,那其實並不是什麼鏽跡,而是血跡,這根大棒不知道已經殺過多少人,上面已經被鮮血浸透,形成了血鏽!
曹變蛟身經百戰,
此時毫不驚慌,怒吼一聲,手中的長槍對準劉體純的胸口,策馬直接衝了上去。面對砸過來的大棒竟然不躲不閃,讓劉體純大驚失色。
“啊!”
劉體純大吼一聲,手中大棒猛地變招,將曹變蛟的長槍砸開,然後策馬與之交錯而去。
二人率領的數百親衛也交錯廝殺一陣,各有十幾人的傷亡。而周圍的大軍在各自部將的率領下,依舊在往來衝鋒,雙方的傷亡還在增加。
“衝!”
曹變蛟越打越興奮,策馬率部再次衝鋒,遠處劉體純一擊不中也怒氣上湧,率部迎了上來。
這一次曹變蛟依舊是一副以命換命的打法,手中長槍直奔劉體純的心口要害。劉體純見狀心中先膽怯起來,手中的動作便慢了一拍,倉促之下竟然沒能砸開刺過來的長槍!
“啊!”
這一次,劉體純驚恐的大叫一聲,竭力側身躲避,卻還是被長槍刺穿了鎧甲,在胸口劃出一道深深的傷口,鮮血頓時噴湧而出,劉體純忍受著劇痛策馬而逃,狼狽的逃向戰場之外。
隨行的數百親衛見狀頓時魂飛天外,紛紛不顧傷亡的衝了上去,將受傷的劉體純護在中間,在付出數十人傷亡的代價後,才將劉體純救出戰場,朝著後方逃去。
曹變蛟見狀大笑起來,戰場上的賊寇驍騎軍心大動,不少賊寇首領都開始後撤,曹變蛟見狀親自率部衝向落在戰場上的掌旗兵,一槍將其擊殺,劉體純的
大纛隨即倒下。
“殺!殺上去!”
隨著劉體純大纛的倒下,萬餘驍騎頓時潰敗,曹變蛟率部衝鋒掩殺,斬獲上千級。但是隨後便被後面趕來的流賊右營大部人馬逼停。
軍陣中,袁宗第看著身受重傷的劉體純,臉色非常難看,又看到狼狽撤下來的萬餘驍騎,更是暴跳如雷。
只是袁宗第依然不願意與宣府鎮、東協鎮精銳正面硬拼,此時吃了虧,便下令大軍徐徐後撤,前往五里坡接應火器營撤下來。
“混賬李定國,明明可以一路尾隨,將官軍東一口、西一口的咬死,他非要在這裡正面對戰!闖王整頓兵馬如此不宜,可不是讓他如此糟蹋兵力的!”
一邊在心中怒斥著,袁宗第一邊率部後撤。
曹變蛟見狀鬆了一口氣,不過眉頭依然皺著,流賊詭計多端,這一路上恐怕依然太平不了。
“各部立即向五里坡靠攏,會同宣府鎮繼續南下。”
此時在五里坡上,李定國、艾能奇苦苦支撐著,火器營各部傷亡慘重,而宣府鎮將士的傷亡也不小,雙方就在五里坡這裡死拼著。
可以說,李定國、艾能奇的運氣實在太差,自從火器營成立之後,先是遭遇了劉衍麾下的新軍兵馬,遭到毀滅性的打擊。
現在好不容易重建了,可是卻又遇到了經歷松錦之戰捶打的宣府鎮精銳,而且楊國柱還是個一根筋的倔脾氣,使得這場對戰一上來就是拼盡全力的死戰,火
器營再次遭到重創!
李定國在中軍望向前方,此時艾能奇率領的一萬長槍甲兵已經傷亡至少三成,戰線也向後退卻了幾十步,再後退就要退到中軍了。
左側炮隊那邊也是火銃聲不斷,但是官軍騎兵依然在那邊馳騁,可見派過去支援的火銃手戰況不利。
此時李定國將希望寄託在右營上面,好不容易等到劉體純率部殺到,剛剛卻收到劉體純大纛轟然落下的訊息,讓李定國直接愣在當場。
“這怎麼可能!”
李定國難以置信的望向前方,喃喃自語道:“劉體純被官軍殺了?”
劉體純可是流賊軍中有名的悍將,追隨李自成南征北戰立下不少戰功,怎會如此輕易的就被官軍斬殺?
就在李定國愣神的時候,前面突然傳來一陣歡呼聲,李定國急忙看去,吃驚的發現不管是官軍還是自己麾下的兵馬,都在歡呼雀躍著。
緊接著,李定國便看到官軍東協鎮大軍的戰旗出現在戰場上,而流賊右營的戰旗也從戰場右翼過來,雙方的援軍竟然同時到達!
李定國心中戰意高昂,既然雙方的援兵都到了,那就死戰到底,此戰看一看,到底誰能獲勝。
可是隨後李定國便接到了袁宗第派來的部將:“報!制將軍有令,請李將軍即可率部後撤,制將軍將率右營將士為李將軍斷後!”
“你說什麼!”
李定國怒聲說道:“大戰焦灼,現在怎麼撤!”
那部將神情傲慢
,如同袁宗第一般,面對李定國的怒斥也不答話,直接拱了拱手,便策馬離開了。
就在這時,前方艾能奇也派人過來,請李定國想辦法派援兵,可是李定國已經無兵可派,既然袁宗第不願意率部投入作戰,李定國也只好下令撤軍了。
“傳令各部,立即朝著右營方向後撤,將官軍丟給右營阻擊!”
李定國咬著牙下達命令,既然你袁宗第耍手段,也就別怪我不講情面。
很快,艾能奇率領殘餘的長槍甲兵撤了下來,數千人馬狼狽不堪的衝向右營大陣,宣府鎮將士歡呼一聲,開始追擊。
同時,李定國也撤回了炮隊的炮手和火銃手,自己率領中軍僅存的兵馬前去斷後,被東協鎮騎兵衝擊得狼狽不堪,死傷者甚重。
李定國率部一路苦戰,好在官軍各部並沒有窮追不捨,只是追擊了幾里路便陸續撤回去了,這才讓李定國、艾能奇撤出了不少兵馬。
當二人率殘部與流賊右營回合,並且見到袁宗第的時候,李定國直接怒聲質問:“我率部與官軍死戰不退,已經牽制住官軍主力,制將軍為何不能雷霆一擊,反而讓我撤退,此事必須有個說法,否則我便去闖王面前告你一狀!”
袁宗第臉色陰沉,說道:“劉體純重傷,我部軍心動搖,已經無法再戰了。”
李定國吃了一驚,艾能奇也瞪大眼睛,有些不敢相信。
袁宗第接著說道:“再說,我就算率
部投入作戰,你火器營被重創如此,還能堅持多久?想要完成闖王的命令,就不能硬拼,要一路追擊襲擾為主。”
李定國氣憤的說道:“這裡到潼關只有一百三、四十里的路程,一路襲擾?只怕還沒襲擾幾次,官軍就已經抵達潼關了!”
袁宗第卻一臉無所謂,說道:“他們能到潼關又怎樣,你我一路疲敵,這些官軍到了潼關,也算強弩之末,難道還能衝開中營幾十萬精銳的阻擊?”
李定國冷聲說道:“那到時候,制將軍親自向闖王說明好了!”
說完,李定國揚長而去,只留下袁宗第面若寒霜的瞪著其背影。
同時,曹變蛟與楊國柱見面後,二人站在五里坡上面,能夠望見坡下的流賊右營大軍,十餘萬大軍浩浩蕩蕩,聲勢浩大。
“定胡伯,左側那邊的流賊火炮,要立即炸燬,絕不可給流賊留下!”
楊國柱說道:“也好,就用流賊炮隊的火藥,全都就地炸燬。”
二人急忙派人前去,沒過多久卻得到回報:流賊炮手在混亂撤退的時候,竟然用水將火藥全部澆溼了,現在那邊的火藥全都不能點燃。
“哼!流賊火器營的主將是李定國吧,此人奸詐無比,當真是難纏!”
曹變蛟遺憾的說道:“可惜了,那些火炮帶走又會拖累大軍的行進速度,不帶走更是便宜了流賊,真是兩難。”
楊國柱說道:“派人用鐵釘將炮門全部封死,然後咱們
立即南下,不能再耽擱了。”
“好!”
隨即一隊官軍策馬來到炮陣,用扎帳篷用的鐵釘堵住炮門,然後奮力掄起大錘,將鐵釘全部砸進去。流賊想要重新開啟炮門,也會費一番力氣,甚至不小心還會弄壞炮身。這也是楊國柱、曹變蛟能做的最後努力了。
隨即宣府鎮與東協鎮將士稍稍整頓後,便繼續南下,兩鎮將士經過一番大戰,都各有損傷,此時宣府鎮三萬五千人馬還剩三萬左右,東協鎮三萬五千將士還剩三萬三千左右。
大軍浩浩蕩蕩向南進發,一路上袁宗第、李定國不斷派兵襲擾,兩鎮將士就這樣一路防備、抵抗,一邊日夜趕路,終於在第四天的時候抵達潼關。
此時宣府鎮與東協鎮將士已經筋疲力盡,大軍士氣萎靡,就連派出去的夜不收也只是在附近數里範圍內遊蕩,面對流賊斥候的驅趕,變得有氣無力,甚至隨軍的錢糧輜重也遺失了許多。
就在楊國柱、曹變蛟面露喜悅的時候,前方通往潼關的官道卻被路障堵住,隨後從兩側的山林中衝出無數流賊兵馬,看旗號便是流賊中營。
同時,袁宗第率領流賊右營兵馬隨後趕來,將兩鎮將士的後路堵住。
楊國柱面色凝重,曹變蛟則吃驚的指著遠處的一座小山丘,叫道:“是李自成的大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