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衍帶著李繼文、胡宗明來到德王府,德王朱由樞聞訊非常高興,親自到中院等候,然後笑著拉住劉衍,說道:“督臣公務繁忙,可是有一陣子沒到我這王府做客了。”
劉衍說道:“殿下勿怪,本督這也是沒辦法,實在走不開。”
“督臣一心圖變,要讓山東各地變成世外桃源,此等壯志,本王看在眼裡,也為陛下能有督臣這樣的臣子,感到欣慰。”
二人說著,便來到一處涼亭內,李繼文、胡宗明,以及德王護衛指揮使譚明道隨後陪同。
此時天氣開始炎熱起來,平日裡走在街上,便是一頭大汗,悶熱得讓人難受。
可是在德王府內的這處涼亭中,卻是涼風陣陣,與外面的酷暑形成鮮明的對比,讓劉衍嘖嘖稱奇。
“呵呵,督臣不見,這處涼亭是本王仿效宋代流水涼亭所造,亭子頂上的瓦片下,都是青竹製成的竹管,與地下埋藏的冰窖相通,不斷有冰窖中的冷氣順著竹管到達涼亭頂子。督臣看,頂子上面多有空洞,涼氣便從這裡透出。”
劉衍抬頭看去果然如此,不由讚歎了一番,心中則有些不悅。
此時各地百姓正在炎炎烈日下辛苦勞作,只為了在旱災之年多收穫一口糧食。可是像德王這樣的藩王,竟然用上“明末版空調”,在王府中醉生夢死,哪怕是劉衍這等身居高位者,都看不過眼。
不過劉衍臉色卻依舊如常,與德王寒暄幾
句,便進入正題。
“殿下,今日本督過來,還是有事相求。”
“呵呵,督臣說吧,我就知道督臣是無事不登三寶殿。只要是本王能做到的,一定盡力而為。”
隨後劉衍便將整頓各地衛所兵、藩王護衛的事情說了一遍,然後看向一旁的譚明道,說道:“殿下知道,國朝武備荒廢已久,就是因為衛所制度崩壞,各地無兵可用,僅有的一些兵丁也大多不堪用。所以本督決心整頓山東兵馬,所有的衛所、護衛都要整編成駐防軍,按照新軍標準操練起來。”
“殿下是經歷過奴賊圍城、賊寇圍城的,自然知道其中的厲害,山東不能只靠新軍各營,那是無根之木無源之水,必須要建立一個徵兵機制,讓新軍能有源源不斷的兵源才行。”
德王正色說道:“督臣言之有理,此時本王是雙手贊同的,督臣只管去做,如果錢糧上缺手的話,本王也可以支援一二。這,五萬兩如何?”
“殿下誤會了,本督不是來化緣的,是想請殿下與各地藩王說一說,不要再阻攔整編藩王護衛的事了。”
德王朱由樞笑了笑,端起茶杯事宜劉衍喝茶,然後看向涼亭頂部,對譚明道說道:“這涼亭內為何突然熱起來了,去讓人多備冰塊,下到冰窖看看。”
“是。”
劉衍微微皺眉,自己料到朱由樞會有一番退卻,畢竟這等費力不討好的事情,一般人都是會推脫一番的。
“殿下有難處?”
“呵呵。”
朱由樞笑著說道:“哪裡,哪裡,督臣喝茶,這可是上好的碧螺春,本王專門派人去江南買回來的。”
劉衍並沒有端起茶杯,而是說道:“本督與殿下也是老熟人了,有些話也就不繞彎子了。現在各地藩王鬧得很兇,本督是不想與各地藩王翻臉,但並不意味著本督無計可施。真要鬧起來,恐怕定會流血死人,到時候對誰都不好。”
“所以今日本督找到殿下,是想讓殿下做一箇中間人,能調解此事做好,調解不了,本督再動手也就沒有什麼顧忌了。”
朱由樞知道劉衍的為人,頓時嚇得幾乎站起來,說道:“督臣不要衝動,有話好好說。”
“不是本王不想幫督臣,而是此事太難辦了。督臣也看到譚明道在我這裡當差,其實按照朝廷的法度,譚明道不歸本王差遣,但是時間上如何?譚明道和他麾下的兵丁拿著本王的錢糧,吃穿用度都是本王開銷,光憑朝廷給他們發下的軍餉,估計他們現在只能吃觀音土!”
“各地藩王的情況與本王這裡差不多,各地的藩王護衛實際上已經成了藩王各自的私兵,就如同那些武將的家丁一般。如今督臣一道命令,就要將各地藩王供養多年的護衛拿走,誰會同意?”
劉衍說道:“本督也知道這些細情,但事情必須做。本督今日找到德王,只是想給諸位藩王一個臺階下,
至於他們願不願意安安穩穩的下來,就要看他們各自的命了。”
朱由樞眉頭緊鎖,一時之間也沒了主意。
一旁的李繼文、胡宗明想要插話,卻意識到此時不是自己能插上嘴的,只好站在一邊一言不發。
過了一會兒,朱由樞咬著牙說道:“既然如此,那本王也不能駁了督臣的面子。不如這樣,裁撤藩王護衛,就從本王這裡開始,有本王做出表率,督臣那邊也好推進下去。”
劉衍笑著說道:“那本督就謝過殿下了。不過還請殿下幫個忙,找機會給各地藩王傳個話,幫本督敲打他們一番。本督知道,在山東各地,德王藩最大,殿下的話,諸位藩王是能夠聽進去的。”
“當然,本督也不會讓殿下白幫忙,從下個月開始,幕府商部會從琉璃和海鹽的收益中,抽取百分之二的收益,按月給殿下送來,算是辛苦費也好,補償金也好,殿下暫且收下。”
朱由樞知道幕府商部是個聚寶盆,每月都有金山銀海入賬,雖然只有百分之二的收益,但是也有上萬銀幣的收入。朱由樞的臉上頓時掛滿了笑容,說道:“呵呵,督臣真是客氣,督臣兩次救下我德王一脈,幫這點忙怎麼好意思要銀子呢。也罷!本王今日就派人給各藩王下帖子,讓他們立即派各自王府的長史過來,本王當面對他們提點一番。”
“好!”
劉衍笑著說道:“如此,本督就謝過殿
下了。”
從德王府出來之後,劉衍與李繼文、胡宗明策馬返回總督府,路上問道:“你們以為,德王能勸得動各地藩王嗎?”
李繼文搖頭說道:“我看難,督臣是要動各家的利益,這個時候沒有誰的話是管用的,具體還是要看壓力。只要壓力給到了,各地藩王就會低頭。”
胡宗明說道:“剛才德王不是表態了嗎?可以先將譚明道的德王護衛整編掉,督臣可以順坡下驢,先在德王這邊開啟突破口。”
劉衍笑著說道:“好,二位一會兒便通知幕府兵部,先對譚明道部進行整編。這個譚明道給個部指揮使乾乾,也算給德王一個面子。”
“是。”
次日一早,幕府兵部副部長荀景雲便帶人來到德王府,在遞交了劉衍的總督手令,以及幕府兵部的調令公文後,荀景雲得以進入德王府,見到了德王朱由樞。
“卑職拜見殿下!”
朱由樞臉色怪異,自己沒想到一句客氣話,劉衍竟然當真了,轉過天來就派人上門,這也太不給面子了!
“督臣是不是太著急了?譚指揮使在本王這裡辛苦多年,本王怎麼也要拿到督臣的稱諾,給譚指揮使某一個好的出路才行,怎麼能如此輕易的就放人?”
一旁的譚明道先是驚訝和慌張,又聽到朱由樞的話,心中暖烘烘的,對朱由樞抱拳行禮:“殿下知遇之恩,末將銘記於心!”
荀景雲看著這一幕“感人”的場面
,說道:“殿下放心,督臣已經給幕府兵部下令,點名提點譚指揮使為駐防軍第五營右部指揮使。雖然官職上算是平調,可是駐防軍的兵丁都是經過整訓的,兵備和戰力都遠強於一般的明軍。”
“另外,駐防軍的軍餉也有保證,供給更是充足,譚指揮使到了駐防軍,肯定不會錯的,譚指揮使將來肯定會有一番建樹。”
譚明道聞言頗為心動,誰不想建功立業,誰想一直在王府中充當奔走屬臣?
此時譚明道躍躍欲試的看向德王朱由樞,又看了看荀景雲,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朱由樞嘆息一聲,也看出了劉衍決心,不但頂住了各地藩王的壓力,還灑下了海量的錢糧,看來整頓衛所、護衛兵馬的事情,是攔不住的。
“既然如此,那譚指揮使,你就隨荀大人一同去吧,今後在駐防軍,一定要好好幹,不要給我德王府丟臉!”
譚明道感動的抱拳行禮:“屬下謝殿下,今後一定混出個人樣來,絕不給殿下丟臉!”
荀景雲抱拳說道:“殿下深明大義,下官佩服!”
“荀大人回去之後,轉告督臣一句:本王已經派人給各地藩王送去書信,會盡快召集各王府長史議事的。”
“卑職謝過殿下!”
荀景雲直接前往總督府,將德王朱由樞的話轉述了一遍,劉衍笑著說道:“看來德王還是很開明的,有了德王開頭,接下來幕府兵部的工作就好乾多了
。”
“督臣說的是,屬下這就回去,先將譚明道所部進行整編,給各地藩王護衛兵馬看一看。”
“嗯。”
劉衍說道:“德王這邊開了個好頭,本督也要再加一把火,明日便動身前往曲阜,見一見衍聖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