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軍大營內,楊嗣昌帶著左良玉、鄭崇儉、賀人龍、李國奇幾人查驗繳獲的糧草,以及斬獲的賊寇首級。
劉衍也跟著一起,看到許銘之後,便問道:“騎兵營的傷亡如何?”
許銘故意大聲說道:“啟稟將軍,我軍突襲得手,不到半個時辰便結束戰鬥,斬首六千八百五十級,我騎兵營各部無傷亡!”
“什麼!”
“怎麼可能!”
旁邊楊嗣昌等眾人都聽到了許銘的回答,賀人龍和李國奇大呼不可能,鄭崇儉也是一臉不相信。
而左良玉則先是難以置信,緊接著臉色一變,看向劉衍的眼神中有了一絲畏懼。33
楊嗣昌笑著問道:“許指揮使,你說此戰你部無一傷亡,可是真的?”
許銘傲然說道:“軍中無戲言,末將不敢妄語!”
“好!”
楊嗣昌大笑著說道:“劉參將麾下果然是猛將如雲、強軍輩出,有劉參將在,此戰我軍必勝!”
隨後楊嗣昌對正在檢驗流賊首級的督標營兵馬說道:“不用再查了,劉參將斬獲的奴賊首級都過萬了,這些區區流賊首級定然不會有假。”
鄭崇儉長出了一口氣,來到楊嗣昌跟前,說道:“督師,此戰劉參將告捷,我軍繳獲了大量糧草,各部將士士氣正旺,是不是商議一下如何攻打瑪瑙山?”
楊嗣昌沒有直接回答,而是看向劉衍,問道:“劉參將以為如何?”
劉衍說道:“督師可先將流賊糧草被劫的訊息散出去,以動搖流賊軍心,然後我就可集中兵力攻打瑪瑙山。”
“流賊各部都困在山上,如何將訊息散播出去?”
這時許銘走過來,附在劉衍耳畔說了幾句。
劉衍笑著點了點頭,然後說道:“督師,此戰我軍俘虜了幾十個流賊俘虜,可將他們放歸。”
楊嗣昌放聲大笑:“劉將軍真乃奇才,好,就這麼辦!”
一旁鄭崇儉、賀人龍、李國奇三人見劉衍如此受到楊嗣昌的重視,心中都有些不舒服,不過又做不了什麼,畢竟劉衍的才能和戰功擺在這裡。
而左良玉就難受了,又想打壓劉衍,可是見到劉衍所部如此強悍,心中有了畏懼之意,兩相矛盾之下,便冷哼一聲,不再說話,悶頭進了中軍大帳。
楊嗣昌見狀也不以為意,招呼眾人都進去,商議一下攻打瑪瑙山的事情。
第二天傍晚,張獻忠設在瑪瑙山西路山上的中軍大營內,張定國、張可望、張文秀、張能奇四個義子都在,幾人愁眉不展,氣氛很是壓抑。
張定國說道:“大帥,那幾十個逃回來的敗兵都已經看押起來了,如何發落?”
張獻忠體瘦精幹,外號黃虎,長得也是面黃長鬚,很有煞氣,此時冷聲說道:“全都殺了!”
“大帥!”
張定國還想勸阻一下,張獻忠卻怒聲說道:“動搖軍心者,豈能存活?當眾殺了,以安軍心!”
張定國只好抱拳領命:“是!”
這時張可望說道:“大帥,如今軍中糧草馬上就要枯竭了,革眼裡賀一龍、曹威、過天星張天琳他們幾乎天天派人過來催要糧草,各部軍心已經浮動了,如何是好?”
張獻忠思索了一下,說道:“西路那邊防守的明軍是左良玉部,之前防守都很鬆懈,押運糧草的兵馬就是從那邊下山的。我看,可以集中精銳從西路突圍,開啟缺口後,全軍下山撤走,先衝進四川再說!”
張能秀和張能奇點頭贊同,不過張可望和張定國卻心存疑慮。
張定國說道:“大帥,聽那些逃回來的敗兵說起,明軍之中來了一支精銳的山東兵,火器犀利、戰陣嚴密,甚至比大小曹的兵馬都厲害,我軍要突圍的話,一定要重點防備該部明軍,不可輕敵啊!”
張可望也擔心的說道:“而且我擔心經過此戰,楊嗣昌肯定已經注意了西路那邊,說不定明軍已經加強了防備。”
張獻忠皺眉思索著,然後對幾人說道:“明軍得手,接下來肯定會攜大勝之威圍攻瑪瑙山,我軍必須儘早防範,只要守住了各處防線,明軍各部的囂張氣焰就會被打下去,到時候我軍突圍才好得手。”
張定國、張可望幾人都點頭贊同。
“張定國、張可望!”
“在!”
“你二人率兩萬精銳在營中待命,作為突圍主力,聽我號令。”
“是!”
“張能奇、張文秀!”
“在!”
“張能奇率領一萬將士駐守西路,張文秀率一萬將士隨時準備支援西路,以阻擋明軍進攻。”
“是!”
“我率兩萬兵馬守衛軍中家眷,同時派人聯絡賀一龍、曹威、張天琳三人,告訴他們死守防線,糧草之事,我會想辦法解決。”
張可望笑著說道:“大帥的意思是,讓他們三人給我軍斷後?”
張獻忠說道:“這是自然,總要有人留下。”
兩天後,楊嗣昌率領明軍各部開始圍攻瑪瑙山。
楊嗣昌命左良玉收縮兵力主攻西路,劉衍率部主攻東路,鄭崇儉率賀人龍、李國奇部主攻南路。
各部明軍齊出,準備一鼓作氣拿下瑪瑙山。
劉衍策馬中軍,命前營指揮使陳勳率部打頭陣,然後是後營、左營、右營、中營,親衛營為中軍壓陣,騎兵營在後待命。至於炮營,此時錢樰已經帶著炮營在山下構築炮兵陣地了,每營攻擊之前,錢樰都會用炮火覆蓋敵軍防線,最大程度的殺傷流賊兵力。
各營以一個時辰為限,輪流出擊消耗流賊兵力,並不急於拿下賊寇防線,這樣也是為了儲存實力,避免各營將士久戰之下傷亡增加。
一切準備好之後,劉衍下令前營將士準備出擊,然後便將前線的指揮權交給了陳勳。現在劉衍有意開始鍛鍊手下的幾個大將,畢竟只有眾人都成長起來,對自己的實力也算是一大助力。
忽然劉衍聽到西面和南面都傳來嘈雜聲,旁邊的許銘和苗紹也都聽到了。
“大人,左良玉和秦軍那邊都開始動手了,他們這次都夠積極的。”
劉衍笑著說道:“在他們看來,流賊已經是甕中之鱉了,現在攻打瑪瑙山,就是在爭搶軍功,如何不著急?”
許銘說道:“那咱們也要加緊,不能讓左良玉那個混賬搶到先。”
劉衍則不著急,說道:“你們記住,要在戰略上藐視敵人,但是在戰術上要重視敵人。”
“流賊的戰力遠遠不及奴賊大軍,所以在戰略上,本官根本看不上張獻忠所部,在排兵佈陣上,也不會像對陣奴賊那樣,直接全軍壓上。”
“但是具體到一場戰鬥中,就必須要重視流賊。張獻忠就算是一個草包,那也是一個橫行各省多年的草包,能活下來,將西南攪亂的人,絕不是簡單人物,至少在作戰上的造詣,肯定是一般人之上。必須要小心對戰。”
苗紹和許銘點頭受教。
劉衍看著遠處的瑪瑙山,說道:“所以,此戰我軍的策略,重點就在火炮上,簡單來說,就是:火炮轟完鳥銃轟,鳥銃轟完步兵衝。流賊殺來,步兵衝完鳥銃轟,流賊躲著,那就火炮、鳥銃繼續轟!”
劉衍的策略聽著像是順口溜,可是許銘和苗紹卻聽出了濃濃的殺意,這樣的策略,別說瑪瑙山上守著的是流賊大軍,就算是奴賊大軍守在上面,估計也只有敗亡的份!
很快,炮營和前營的大旗開始晃動,示意自己做好戰前準備了。
劉衍平靜的說道:“命令炮營開始炮火準備!”
“是!”
中軍的號旗也開始左右晃動,親衛營的傳令兵紛紛策馬出動,開始往來中軍與前線之間,聯絡前營的傳令兵,與前線保持聯絡。
片刻之後,一陣陣轟鳴聲響起,炮營的七十二門火箭炮開始齊射。
火箭炮填裝快、覆蓋廣,正好用來對準瑪瑙山的流賊防線進行火力覆蓋。
“放!給我放!”
一總七十二門火箭炮分為三部分,每一哨的火箭炮進行齊射,三哨輪流轟擊,持續不斷的對東路的流賊防線進行打擊。
火箭炮不但填裝迅速,而且不用像佛郎機炮那樣需要散熱,只要火箭數量足夠,就可以一直轟擊下去,是非常理想的火力利器。
此時瑪瑙山東路山上,到處都是火箭呼嘯過後的狼藉,流賊防線上到處都是飛過的箭矢,遇到哪些裝填了火油的火箭,甚至還引發了了大火,不少流賊士兵都被燒到,尖叫的在林中亂跑,轉眼之間就被活活燒死。
革眼裡賀一龍窩在一處地窩子裡,頭頂上都是呼嘯飛過去的火箭,大聲怒吼著:“明軍這是哪裡來的火箭,這麼多,左良玉什麼時候有這麼多的火箭了!”
一名部將連滾帶爬的進入這處地窩子,大聲說道:“將軍,兄弟們堅持不住了,山下不是左良玉的兵,是山東兵,都是一個姓劉參將的兵,太厲害了!”
“山東兵!”
賀一龍詫異的看著那個部將,心中卻有些惱怒,都開打了,自己竟然連對面的敵人是誰都不知道,這叫什麼事!
“派人聯絡張獻忠,讓張獻忠派人來支援,馬上!”
那部將哭喪著臉,說道:“將軍,剛才張獻忠還派人來,讓咱們過去支援呢,說是他也堅持不住了。”
“放屁!”
賀一龍憤怒的吼道:“張獻忠有六萬多人,就算是六萬頭豬,明軍也抓不完!”
說話間,前面突然傳來一陣驚呼,賀一龍還沒反應過來,便看到一顆顆實心炮彈落在周圍,那些炙熱的炮彈一落地,便開始四處反彈,在防線內外到處亂飛,將許多流賊士兵打得四分五裂,最差也是手腳斷掉。
“火炮!”
賀一龍看到如同雨點一般落下的炮彈,驚呼道:“那些山東兵究竟裝備了多少火炮,竟然有這樣的火力!”
話音剛落,一顆炮彈正好落在這處地窩子,賀一龍和那名部將直接被砸成一攤血肉。
有的人死了,但沒有完全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