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內。
魏三羊掏出沈蒼朮原先給的三兩碎銀,又往裡放了一錠更大的,比原來的碎銀成色更亮。
“娘,巴林管事額外賞了十兩銀,您存著。”
“還賞了?”沈蒼朮意外,這古代權貴可不是什麼好人,這十兩銀在古代已經很多了,夠他們這樣的人家嚼用好幾年了。
要知道,在她之前的朝代,朱家王朝貪官貪汙銀子上六十兩就要砍頭。
“還不是靠您兒子我的三寸不爛之舌,呵,塔赤人最喜歡有人捧著他們了。”
魏三羊雖是笑著的,但是沈蒼朮總覺得那後半句有種輕蔑在裡面。
這個兒子嬉笑的麵皮下是帶著不甘的。
是個有野心的娃。
沈蒼朮從三兩碎銀裡拿出一小塊遞給魏三羊,道:“帶你大哥去莊子那面尋個大夫給他看傷,他肩膀上的傷口深,怕是會發熱。”
“……娘,那銀子怕是不夠,我放羊回來的時候,聽聞前線又打仗了,沛豐郡那邊的糧食賣不過來,城裡的糧食漲價了,我估摸著草藥也會漲價。”
沈蒼朮額角一跳,她給魏三羊的可是一兩銀子,她換算了一下,相當於是六千塊,處理個傷口居然六千都不夠了?
物價飛漲過後,很有可能就是通貨膨脹,可不是什麼好兆頭。
她再給了一塊碎銀,心頭難得沉了兩分,雖說在魏老太的印象裡,大金國與大姒朝的仗常常打,糧食價起起伏伏,但是糧商都沒糧食送過來了,證明大金國這是打不過了啊。
看如今的情況,她當做好準備。
魏三羊出去,沈蒼朮便循著記憶把銀子裝在炕上一個小洞的陶罐裡。
看到這十兩的時候,她還想著是不是先把茅房起了,現下看這物價,她不敢動了。
這十兩,不夠花啊。
烏雅珠瞧著魏三羊出來了,還朝大房過去了,莫不是娘給了大房什麼好處?
烏雅珠眼珠子一轉,跟了過去。
“大哥,你出來,娘叫我帶你去看大夫。”魏三羊站在門口喊。
不多會兒,胡三娘紅著眼出來了,聽見他這麼說,便是一喜,“三羊,娘真這麼說?”
“嫂子,你這話說的,娘疼大哥,你該高興才是。”
“是是,她爹,穿好衣衫快出來同三兄弟去看大夫罷。”
她方才看魏大牛的傷口,那麼深,都能瞧見骨頭了,她以為怕是要發熱好幾天,害怕人過不去,都想著要去求婆母了。
“喲,如今看大夫這麼貴,娘可真是大方,給了多少銀錢讓三羊你帶大伯哥去看啊?”
烏雅珠在旁聽了一會兒,那是一陣肉疼,這裡面也有他家二狗交上去的銀錢。
“嘿嘿,二嫂你可別酸,去歲我大侄子生病,娘也給銀錢了,都對孫子這麼好了,更別說兒子了。”
魏三羊笑了一聲,見魏大牛出來了,拽了魏大牛一把,帶人走了。
這可把烏雅珠氣夠嗆,但魏三羊跑了,她找不到說的,只好橫胡三娘一眼。
“大哥如今真是金貴了,一點小傷都要去看大夫了,我們莊戶人家,誰家有病,不是熬一熬就過去了?”
胡三娘白她一眼,轉身回屋了。
“嫂子怎麼不說話,難道是心虛了?”
烏雅珠更來勁,正要跟上去,卻見胡三娘又出來了,手裡多了塊布,朝著她面門就是一抖。
一股屎尿幹了以後的味道撲面而來,烏雅珠當即臉色青白,“你幹甚!”
胡三娘又抖了抖那麻布,酸爽的味道充斥在空氣裡,這是魏芳春用的尿布。
看清後,烏雅珠急忙退後幾步。
“大嫂,你是失心瘋了!”以往大房所有人可都是三棍子打不出個悶屁來,一開始,胡三娘還和她鬥,後來婆母站她這邊後,便也夾起尾巴做人了。
如今真是了不得了。
“二弟妹,你再滿嘴噴糞,我可就拿沒洗過的尿布來了。”
“你,你敢!”
“你看我敢不敢!你家長盛病了瞧大夫金貴,我男人就不金貴了,家裡的重活哪兒不靠他?難道靠二叔子偷懶耍滑嗎?”
胡三娘如今可不怵烏雅珠,這人離了婆母就是個蠢貨,要不然當初怎能輕易叫魏二狗哄騙了來。
“你!”
“你二人作甚?家裡的活幹完了?是肉燻好了,還是下水洗好了?還是豬餵了?”
沈蒼朮老早就聽到兩人吵什麼了,說實話,她還挺想繼續聽下去的,聽人吵架是個好樂子。
但是吵到最後,肯定要吵到她面前,說不得還要她做主,那就煩人了。
可惜躲過初一,沒躲過十五,烏雅珠嘴一癟,嚎上了。
“娘啊,如今家裡日子艱難,您的大孫子都沒肉吃啊,怎麼還給大伯哥花銀子看病啊?”
“那多貴啊,我看傷口也不深,熬一熬不就得了,那裡面可有我家二狗做工交的銀錢呢,這不公平。”
烏雅珠邊嚎邊覷沈蒼朮的神色,只要她提到大孫子,婆母必定會站在她這一邊,到時候看胡三娘怎麼囂張?
“裡面也有三羊交的錢,三羊交的可比你們誰都多,他都不說話,還能輪到你說話?”
聞言,烏雅珠一噎,魏三羊又沒成親,婆母攢起來不都是為了給老三成親?
他當然交的多了!
想到自己進老魏家,可是一文錢都沒得,烏雅珠就酸的厲害。
正要說話,就被沈蒼朮打斷,“還是說,家裡的銀錢都歸你管了,老孃我說不上話了?”
這話可是重了,大金國雖是異族人統治,可也學了漢人那套,以孝治天下。
沈蒼朮這話等於說她不孝,烏雅珠頓時不敢鬧了,“娘,我下水洗好了,可還沒燻呢,我先去燻了。”
烏雅珠走了,沈蒼朮睨著胡三娘,“老大媳婦,眼瞅著天要黑了,去拿塊大蟲肉做飯罷,要夠每個人吃。”
“好,娘。”胡三娘抿唇笑笑。
吩咐完胡三娘,沈蒼朮轉道去了豬圈,她準備餵豬,別說,這還是個新奇的體驗。
砍豬草的時候,那青草的味道一上來,她饞了。
但是豬在一邊嗷嗷叫呢,她還能和豬搶食嗎?
老古人養豬是捨不得放糧食的,自己都吃麩皮呢,能給豬吃青草就不錯了,莊子裡其他人家,多數是用人糞喂的。
老魏家喂的豬草是帶著顆粒的一種草,長得像麥穗,但人並不能吃,但豬吃的卻很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