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位是元軒帝，周圍是王公大臣。
在看見崇螢出現的那一刻起，眾人都停下了笑鬧聲，齊齊看向她。
也有人小聲竊竊，視線在崇螢和棠鹿雪中間來回看。
“前煜王妃怎麼來了？該不是來搶婚的吧？”
“有陛下在這裡鎮場子，她就算有天大的膽子也搶不了！”
“我說陛下怎麼親自來，該不是凌王早就料到崇螢會來鬧場，所以才特意請陛下主婚的吧？”
“嘖嘖，下堂婦就是下堂婦，被人拋棄了還有臉出來……”
一聲聲議論，蕭燼身旁的棠鹿雪聽見，心裡頓時提了口氣，悄悄攥緊了拳頭。
崇螢啊崇螢，你竟還是來了！
可惜你來了也沒用，今天的婚禮，蕭燼娶也得娶，不娶也得娶！
只不過既然你都現了身，那就順便留下小命來吧！
棠鹿雪眼中一閃而過狠厲，抬手悄悄朝身後的男人打了個手勢。
男人身穿僕人的衣服，看著很不起眼，當下也只是抬了抬眼，狀似不經意地掃了眼崇螢，就又低下了頭，趁著人多閃進了人群中。
高位上，福培樂小聲對元軒帝道：“陛下，似乎是國師和崇螢小姐到了。”
聽到崇螢的名字，元軒帝目光微閃，嘴角勾起一抹獰笑，對福培樂道：“你去，就說朕請國師上座觀禮。”
“是。”
福培樂應聲，小跑著到了府門口。
朝晏離行了個禮，恭敬地道：“國師大人，陛下說請您上座觀禮。”
晏離正在看崇螢的表情，他對目前發生的一切都十分滿意，正期待著崇螢接下來的表現。
聽見福培樂的話，晏離微微點了點頭，轉頭看向崇螢：“本座今日只是陪好友來這裡見證婚禮的，崇螢，你可想上座觀禮？”
福培樂一僵，尷尬地看向崇螢。
讓崇螢這個前煜王妃，蕭燼的前侄媳和前未婚妻，坐在上面觀看蕭燼和別的女人的婚禮？
這……簡直太嚇人了好吧！
想起崇螢天不怕地不怕的手段，福培樂就覺得心裡一顫，一瞬間有種強烈的預感——今天的婚禮，怕是要完！
崇螢沒理會晏離的話，或者她誰的話都沒聽，只是靜靜地看著一身婚服的蕭燼。
道路兩旁的行人自覺地為他們兩個讓開了場地，世界在這一刻安靜下來，彷彿只有他們兩人。
她的目光從不相信到震驚，再到清晰的失望。
她知道這件事處處透著詭異，知道他或許有很多不得已和委屈。
比如他就算看見了她出現，也沒有想著解釋一句話，或許是不能，或許是做不到。
但這些於她而言，在這一刻已經全無意義。
崇螢往前一步，隔著數米的距離看著蕭燼，聲音清冷無比：“記得我跟你說過的話吧。”
“你娶她人為妻，哪怕只是形式，我也不會原諒，更不二嫁於你。”
“屆時你我便只有分手這一條路可走……”
那日在季氏醫館她說過的話響徹在耳邊，蕭燼渾身驟然僵硬。
崇螢看著他的雙眼，裡面好像有太多的話想要說，但她已經不想聽了。
她自嘲一笑道：“看來你還記得，那很好，不用我再說了。”
“蕭燼，從此刻起，你我陌路，再無關係。”
說完這句話，彷彿已經用完了崇螢全部的力氣，以至於她一眼都沒再看蕭燼，轉身快步離開凌王府。
自然，也沒看見蕭燼赤紅的雙眼，和微微顫抖卻始終動彈不得的身體。
晏離挑了挑眉，面具下嘴角揚起愉快的弧度，生平第一次看蕭燼這麼順眼。
他對著蕭燼頷了頷首，用真摯無比的聲音道：“恭賀王爺新婚，只是本座還和崇螢有約，就不觀禮了。”
“祝兩位百年好合，早生貴子。”
說完，晏離輕笑著轉身離開。
旁邊戶部侍郎和禮部侍郎彼此對視一眼，小聲道：“你聽見國師大人笑了嗎？我還是頭一次聽見他笑。”
“我也是……看樣子國師大人今天心情很好啊。”
兩人眨了眨眼，又齊齊看向蕭燼。
怎麼回事？凌王結婚，為什麼國師這麼高興？
“婚禮繼續！請新人！”福培樂高聲喊道。
在這道聲音響起的同時，崇螢最後一腳也剛好邁出凌王府大門，純白的衣襬和凌王府的鮮紅形成鮮明的對比。
蕭燼一眨不眨地望著那道清瘦的背影，乞求她會停步或回頭。
卻都沒有。
直到翩飛的衣襬在風中劃過輕微的弧度，果斷無比的離開了他的視線範圍，蕭燼才終於閉眼。
她走了。
她再也不會看向他，不會等他，不會回頭了。
想到這裡，蕭燼心中彷彿破了個大洞，所有的堅持和渴望，在這個瞬間都朝著那個洞底墜落而去。
“請新娘。”福培樂還在喊禮。
棠鹿雪蓋著蓋頭，滿心歡喜地在丫鬟的攙扶下邁過門檻走進廳中。
“請新郎。”福培樂接著喊。
蕭燼站在原地，動也沒動。
福培樂臉色微變，高座上，元軒帝眼神微眯，不動聲色地朝周圍的帶刀侍衛使了個眼色。
福培樂清了清嗓子，再喊：“請新郎！”
蕭燼還是沒動。
他身後，蕭辰伸手抵在他的後背，想要提著他進廳堂。
蕭燼全身都被他點了穴，藏在袖子裡的雙手也被他扣上了鐵鏈，只不過寬大的婚服一蓋，旁人根本看不見罷了。
從房間走到這裡，全是蕭辰暗中用內勁抵著蕭燼走到這裡的。
原本他們還有個人可以幫忙攙扶，但蕭辰知道蕭燼不喜旁人靠近，所以拒絕了。
就算他註定不得不當這個叛徒，但至少可以不讓其他人再來侮辱蕭燼。
此刻，蕭辰掌心抵在蕭燼的背後，推著他往前，卻發現自己根本推不動他。
“主子……”
蕭辰壓低了聲音，沉聲道：“不要逼我，違抗聖命對您沒好處。”
蕭燼低垂著眉眼，心底那股一直被強行壓制的血煞之氣幾乎快要控制不住。
“主子……”蕭辰的聲音在耳邊響起，蕭燼卻好像聽不見。
“噠噠噠……”
隔著府門，外面那輛馬車掉頭離開，傳來的馬蹄聲和車輪壓過街道的聲音那麼遙遠，卻好像一絲絲穿越了府門和人群，尖芒一樣，鑽進了他的耳中，鑽進心底，刺出血殤。
“怎麼回事？”
“凌王爺怎麼不動了？”
議論聲聲中，蕭燼猛地睜眼，露出赤血嗜殺的雙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