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淌的汙血上，蕭辰徹底閉上了眼睛，沒了呼吸。
蕭燼深吸口氣，呼吸牽動了胸腔，揪扯著鐵鏈發出“嘩啦啦”的響動。
“咳咳，咳咳……”
一瞬間肩胛骨被拉扯得生疼，蕭燼弓著身子劇烈地咳嗽起來。
“嘖嘖，強悍無敵的戰神，如今卻成了這副模樣，陛下對自己的親生手足還真是狠心啊。”
調侃的聲音從牢房傳來，蕭燼儘量放緩呼吸，他不願在人前露出脆弱的一面，尤其是這個男人。
緩了好一會兒，蕭燼才直起頭來，看著站在門外的身影，冷哼道：“國師倒是有閒情逸致，來這裡散步嗎？還是專門來說風涼話的？”
晏離站在牢房外，聞言輕笑兩聲道：“凌王就是這麼對救命恩人的嗎？本座可是剛剛才救了你，若非本座，你現在已經跟你那個好手下一塊兒見閻王去了。”
“你救我？”
蕭燼冷哼道：“你不過是想要丹國大亂而已，我若死了，你就看不到丹國皇室內亂，也就無法趁亂作妖了。”
晏離挑了挑眉：“果然不愧是凌王啊，整個丹國上下，竟只有你是本座知己。”
“你若就這麼死了，那這場遊戲可就無趣了。”
晏離說話間，看見蕭燼身上流血不止，眯了眯眼從懷中掏出一粒紫色的丹藥來，指尖用力彈入蕭燼口中，冷聲道：“這藥能暫保你三日性命無憂，但三日後若你還是這般無用，那它便會要了你的命。”
三日……
要他在三日之內扭轉乾坤，還要找到大夫來替他解毒……
蕭燼沒好氣道：“國師想要本王的性命可以直說，不必拐彎抹角。”
“呵，你當本座傻嗎？”
晏離搓了搓指腹，涼涼道：“本座若是殺了你，崇螢定然恨死本座，姓蕭的，你果然不安好心。”
蕭燼：“……”
他黑了臉，氣得呼吸都急了，瞪著晏離道：“你不配提她！”
“是嗎？”
約莫是覺得自己給了救命藥，知道蕭燼這會兒氣不死，晏離故意道：“至少我沒娶親，比你清白，比你守男德。”
蕭燼氣得火大，怒吼道：“你住口！本王沒娶親！沒拜堂！”
“嘁，婚服都穿上了，差那麼一步？”
晏離故意嘲諷道：“本座可不曾為了其他女人穿婚服，不管怎麼比，本座都比你乾淨！”
蕭燼黑著臉，身上的殺意大有控制不住的架勢：“那又如何，她心悅的人是我。”
這話可真是誅心，晏離一下子就沉了臉。
不過只一瞬，他就又恢復了笑容，懶洋洋道：“那是以前了，她親口跟本座說對你再無一分心思。”
扎心！
蕭燼呼吸一滯，心臟疼得殉情蠱瞬間跳動扭曲起來。
晏離欣賞著蕭燼的表情，面具下的笑容越來越大：“啊，說來也是，她要是還在乎你，這會兒又哪裡用得著本座給你救命藥？”
殺人誅心也不過如此了！
蕭燼的臉色瞬間變得煞白，登時低著頭咳起來。
蕭辰背叛時他只是失望，被皇兄下大獄派殺手時他只是漠然，但晏離的話卻猶如在他心底那處唯一還活著跳動的地方，狠狠地刺了一刀。
鮮血淋漓，再難痊癒。
看著他半死不活的樣子，晏離也沒了“聊天”的興致，再說他來這裡本就不是來找他聊天敘舊的。
晏離轉身離開，就在他走出幾米遠後，身後的蕭燼忽然開口，聲音沙啞：“但你今晚還是來了這裡。”
晏離腳步倏然釘住。
“不就是因為你旁觀者清，知道她的心在我，所以才會認為她會來找我嗎？”
蕭燼的聲音自身後傳來，晏離手指握緊，沒有回頭，只冷聲道：“那又如何？她再不會回到你身邊。”
“一生漫長數萬天，她早晚會忘記你。”
說完這話晏離就離開了天牢，蕭燼連他什麼時候走的都不知道，他只是低著頭，怔怔看著自己彎曲不能使力的廢腿，耳邊一遍又一遍地迴盪著晏離最後的話。
一生漫長數萬天，她早晚會忘記你……
——
解語殿。
“娘娘，陛下說今晚宿在棲鳳宮，就不過來了。”
嵐兒皺著眉頭，有些氣不過道：“陛下從御書房出來本來是要來咱們這兒的，偏皇后說什麼頭疼，讓宮女拐著陛下去了棲鳳宮。”
花伊言看了她一眼，臉上半點也不見怒，輕柔道：“你氣什麼？今日凌王府那麼大的陣仗，棠皇后跟棠鹿雪心心念唸的婚也沒辦成，陛下可不得去安慰她一下嗎？”
“可是……”嵐兒還是替敬貴妃委屈，“以前陛下總先依著您的，他擔心皇后受了驚嚇，就不擔心娘娘您嗎？”
花伊言冷冷勾了下唇。
再美的花兒也有凋謝的時候，她是年輕漂亮，但整日裡伴在身側，元軒帝就算沒有厭煩，也早過了新鮮勁兒。
參考段漪瀾就知道了，這深宮裡的女子，從來最不該奢望的就是帝王的長情。
幸好，她從未奢望過。
花伊言看了眼憤憤的嵐兒，問道：“巧兒可回來了？”
嵐兒搖搖頭，壓低聲音道：“還沒呢。”
正說著，外面傳來小宮女的聲音：“娘娘，巧兒姐姐回來了。”
花伊言轉頭望去，見巧兒披著斗篷快步進來。
她一進來，嵐兒就眼尖地關上了殿門。
巧兒走到花伊言跟前，摘下兜帽，恭敬地行了個禮道：“娘娘，奴婢回遲了。”
花伊言看她一眼，目光定在她臉上的巴掌印和抓痕上，皺了皺眉：“琳琅打的？”
巧兒一怔，低下了頭，小聲道：“小姐不是故意的，得知宮裡派了人去季氏醫館，小姐和世子立刻就要出府，奴婢去的時候丞相正派人攔著他們，小姐以刀自殘相逼丞相都不曾讓步，兩相爭執間不免受了些傷，不止奴婢臉上，丞相臉上也有呢。”
“以刀自殘……”
聽到這話，花伊言愣了下，她知道妹妹同崇螢關係好，卻沒想到她能為了崇螢做到這般地步。
“那星樓呢？”
花伊言不放心地問。
巧兒看了眼她的臉色，小聲道：“世子他……不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