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
蕭燼早早回了府，便在凌雲院閉門不出。
他在屋中，一個字一個字地練，盡力將自己鍛鍊得如同常人一般。
只是收效甚微。
屋外，棠鹿雪端著托盤，上面放著一碗湯羹，正要敲門，忽然停住了動作。
下一瞬，不由睜大了眼睛。
屋中只有蕭燼一人，卻有人聲……
蕭燼他……會說話了！
她眼中閃過一抹驚喜，正要敲門進去，卻聽見裡面蕭燼囫圇不清的聲音傳來。
“螢、兒、我……”
一瞬，她的眸光又黯淡了下來。
崇螢，又是崇螢！
她聽聞蕭燼受傷，親手做了羹湯來，可那個崇螢呢？
整日惦記著她的季氏醫館，連蕭燼受了傷都不來看一眼，哪有她對待蕭燼這般用心！
可是呢？
蕭燼會說話，第一句，還是說給她聽的！
棠鹿雪心中憤恨，妒忌如同燎原的火焰，在她心中瘋狂滋長起來。
要不是有那個崇螢橫插一腳，她此次回京，早就該和蕭燼談婚論嫁了，又怎麼可能拖到現在！
既然蕭燼始終偏袒崇螢，那她就要讓崇螢知難而退!
到時，就讓蕭燼看看，誰才是那個心甘情願一直守在他身邊的人……
聽著屋中蕭燼沙啞的嗓音叫著崇螢的名字，棠鹿雪眼睛一轉，露出一抹笑意。
她沒再敲門，扭頭端著托盤又回了嫵竹院。
日暮四合。
崇螢回到採蘋院的時候，就見棠鹿雪正在院中等著她。
她看起來紅光滿面，可想而知這幾日過得多舒心。
一見到崇螢，她立刻迎了上去：“姐姐，你終於回來了！”
百雀攔著她靠近，不客氣道：“你有什麼事？”
棠鹿雪也不介意，還是客客氣氣的樣子，揮手讓丫鬟上來。
“姐姐，這是燼哥哥特意給我帶回來的八寶珍的糕點。”
她笑得甜蜜：“這是我最愛吃的糕點，我說想吃，燼哥哥便買了許多，喏，姐姐也嚐嚐，很好吃的~”
百雀一臉狐疑，王爺那麼忙，有空給她買糕點，竟然一直抽不出空來採蘋院看看小姐……
佘秀朝崇螢搖了搖頭，黃鼠狼給雞拜年，不安好心！
焉知棠鹿雪不是為了報上次的仇，下了毒拿過來的……
見崇螢不動，棠鹿雪笑著道：“姐姐可是擔心有問題？”
說完，她吃了一塊。
“姐姐看，我今天真的只是想來感謝姐姐的，上次若不是姐姐，鹿雪這條小命怕是就沒了。”
“燼哥哥一直說不必介意，可是我想著，既勞煩姐姐救我，怎麼樣也得來當面道謝的，姐姐快吃啊……”
她姐姐長姐姐短的，崇螢聽得煩不勝煩，終於拿起了一塊兒糕點。
棠鹿雪臉上的笑意更盛，忽然多了一絲嬌羞。
“其實，今日也不單單只是想來感謝姐姐，實在是鹿雪心裡高興，想來想去，這府中能分享鹿雪喜悅的，也唯有姐姐了……”
崇螢淡淡看著她，沒有開口。
棠鹿雪旁若無人道：“姐姐，你知道嗎？燼哥哥他的啞疾終於治好了！”
“不過說話說的還不是很好，他為了不讓我擔心，硬是啞著嗓子和我說了幾句……”
崇螢手中的糕點，驟然落地。
她怔了一下，愣愣道：“他……可以開口了？”
“是啊！”棠鹿雪高興地點頭，“姐姐，你還不知道吧？燼哥哥他還叫了我雪兒，清清楚楚的呢！”
“盼了這麼多年，如今我終於可以再次聽到燼哥哥的聲音了，真是太好了！”
崇螢低垂著目光，平靜的聲音毫無起伏：“他第一句話，是和你說的？”
“我也沒想到，燼哥哥竟然剛剛能開口就去找我了，燼哥哥還說讓我別擔心，有朝一日，他一定會和過去一般同和我說話，我們也會和過去一樣……”
“誒？姐姐你怎麼不吃呀？是不好吃嗎？要不要再換種口味的試試呀……”
崇螢無心再聽她說話，揮了揮手，自己扭頭進了房間。
百雀和佘秀見狀，二話不說直接將她轟出了採蘋院。
兩人剛進屋，就看見崇螢一個人坐在梳妝檯前，愣愣的不知道在想什麼。
“小姐……”百雀上前，“您別聽她瞎說，王爺這幾日都不在府中，說不定是她瞎編的，啞疾怎麼可能那麼快就好呢……”
崇螢搖搖頭：“我算過，這幾日就是他恢復的日子，我原想著……”
想著什麼，她沒說。
她朝百雀道：“去通知流雲，季氏醫館差不多就可以了，不必盡善盡美，日後……有的是時間裝飾。”
百雀一愣，點點頭道：“是。”
兩人退出房間，關門時，只聽到崇螢一聲若有似無的嘆息。
百雀鼻尖一紅，她已經很久，很久都沒有看見小姐這個樣子過了。
三日後。
蕭燼回府時，臉上帶著隱藏不住的笑意。
連身後的蕭甲和蕭癸都一臉高興。
棠鹿雪的落腳之地終於解決好了，他們能不高興嗎？
只是走著走著，見蕭燼的方向並不是凌雲院，蕭甲不由道：“主子，換藥……”
蕭燼揮了揮手，腳步不停往採蘋院走去。
這麼多天，他終於可以毫無負擔去見崇螢了。
蕭甲見狀，知他心急也不再開口。
剛想退下，卻見蕭燼驀地止住腳步，轉頭看著他，低聲道：“本王、聲音如何？”
他有些擔心。
畢竟才剛開口沒幾日，他擔心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太過難聽。
蕭甲愣了愣，他還是頭一次在蕭燼身上看到這種不自信的樣子。
他可是那個一往無前，百戰無敗績的戰神……
他點了點頭：“很好，主子放心，崇螢小姐若是知道主子能開口，定會非常開心的。”
一旁的蕭丙幾次想開口，都沒找到機會。
此刻他終於忍不住道：“主子，屬下有事稟報……”
蕭燼看著不遠處的採蘋院：“回頭再說。”
採蘋院中，並無聲音。
蕭燼以為崇螢今日還未回來，一推開門，卻愣在了原地。
屋中空空如也。
像是從未住過人一般。
到處都很乾淨，乾淨到彷彿崇螢住在這裡只是一個夢。
“這……”
身後，蕭甲也愣了。
蕭丙皺著眉，急道：“主子，崇小姐已經搬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