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想再探扎紙店的虛實,以“死刑犯”這具身體去肯定是不行的。
就算瞞得過活人,也瞞不過鎮子裡面的狗。
《春秋考異集》有云:“狗,鬥精之所生也”。
所以狗幾乎是所有髒東西的剋星。
我國自古就用狗血、尤其是黑狗血辟邪。
道行低一點的髒東西,別說是被狗血淋到,就算被狗盯住都會膽戰心驚。
這也是人們自古就養狗看家護院的重要原因:
因為它們不但能防止壞人進門,也能攔住不請自來的“死人”......
“死刑犯”琢磨一陣,還是決定去亂墳崗碰碰運氣。
畢竟他被槍決前,所有的隨身物品都被收走了。
其中就包括煉製的小鬼、隨身攜帶的各種“藥降”等等。
而如今這個太平盛世,也只有亂墳崗這樣的地方或許能抓到幾隻孤魂野鬼。
......
另一邊,小鎮內。
空忙了半天的趙有量,還不知道危險即將再次降臨。
眼見著最後一縷陽光就要消失,趕忙按照規矩關了店門。
看著自己特意買回來的燒烤王有才一口不吃,趙有量不禁有些納悶。
“我說表弟啊,你這是啥意思?”
“從早晨到現在一直不吃東西,是不愛吃還是病了吃不下?”
“用不用借點錢,明天帶你去醫院瞅瞅?!”
王有才依舊不理他,只是大馬金刀的坐在椅子上,雙膝併攏腰桿挺的筆直。
那樣子,簡直比職業軍人還像軍人。
對方不搭理自己趙有量也不生氣,反而自顧自的繼續說著。
“表弟你不吃也就算了,咋還一句話都不說?該不會......”
“該不會是個啞巴”這句話,到了嘴邊又硬生生被趙有量憋了回去。
萬一對方真是啞巴,那豈不太傷人了。
俗話說得好:打人不打臉,罵人不揭短。
更何況人家和自己沒仇沒恨的......
在趙有量的一陣瞎忙乎中,時間不知不覺到了子時。
他趕忙安頓自己“表弟”先回屋睡覺,自己則又忙碌著給各路神仙上香。
當然,第一炷香自然給了灰六爺、“小餃子”、黃小哥的牌位。
就連店裡的那對人偶都得靠後。
知恩不報的事情,他趙有量可幹不出來!
上完香後,趙有量按照“張半仙”的叮囑開啟後門。
自己打著傘,恭敬的站在門邊等著。
之所以打傘,那是趙有量擔心自己肉眼凡胎的看不見仙家進門。
要是因此失了禮數被仙家怪罪,豈非得不償失。
就在趙有量乾等著無聊時,忽然發現對面路燈下孤零零的站著一個老太太。
老太太還是他的熟人——住在附近的李奶奶。
不過下午才聽說她生病了去城裡住院,怎麼晚上就回來了。
還大半夜的一個人站在路燈下邊......
趙有量本就是個熱心腸,一邊琢磨一邊撐著傘朝老人跑去。
“李奶奶,你一個人在這幹啥呢?”
“半夜風大,沒啥事兒我送您回家吧!”
李老太太見到趙有量跑到自己身邊也是一愣,隨即搖頭嘆息。
“傻孩子,你不應該看見我的......”
說到這裡李老太太看了看趙有量撐著的傘,露出原來如此的神情。
就在這短短兩句話的功夫,只見一輛公交車遠遠的開了過來。
還是那種慘白的公交車。
也不用人招手,車就緩緩的停在了趙有量和李老太太面前,並開啟了車門。
李老太太見狀,毫不猶豫的邁步就往車上走。
趙有量下意識的想要跟著:“李奶奶,大半夜的您要去哪啊?家裡人知道不?!”
李老太太見他也要跟上來,趕忙用力往下推。
“臭小子,啥玩意兒你都敢上,不怕死麼?!”
也不知道為什麼,此時李老太太的力氣非常大。
趙有量連反抗都做不到就被推了下去,還差點摔個大屁蹲。
而就在他邁進車門的那一瞬間,分明看到了另一個熟人——今天上午還幫他立堂口的張半仙。
不過此時的張半仙更憔悴了:甚至雙眼深深凹陷,臉色也是鐵青一片。
看著一點點遠去的公交車,趙有量終於回過神來。
等等,我們這兒啥時候有白色公交車啦?!
而且公交公司不是十點就下班了麼?這都快十二點了......
趙有量雖然心中害怕,但一向熱心的他還是決定先去李奶奶家看看。
萬一是老人和子女生氣自己跑出來的,也好報個信、來得及追上。
就在他剛想邁步的時候,耳邊忽然響起一個聲音。
這聲音的主人,正是剛上車離去的李老太太。
“量子,奶奶拜託你個事兒:明天天亮了告訴我老伴兒,家裡有兩張存摺我藏在花盆下邊了。”
“密碼是我和他的生日。”
“還有,以後半夜三更的別出來亂走,更不能撐個傘瞎晃悠,會撞鬼的......”
本就害怕的趙有量,如今“只聞其聲不見其人”就更害怕了。
他就算再傻也意識到自己這是撞邪了!
“媽呀”一聲大喊,丟了黑傘朝著自家後門跑去。
等進了門裡遇見大黃狗之後,總算稍稍安下心來。
一邊俯下身體拍了拍大黃狗的腦袋,一邊心有餘悸的說道。
“狗哥狗哥,剛才我好像看見鬼了......”
大黃狗眼中滿是對趙有量的鄙視,那樣子就差把“你好像傻”四個字寫在臉上了。
也不搭理這廝,搖著乾癟的屁股跑到對面,將掉在地上的傘叼回來放到趙有量身邊。
然後又搖著屁股回自己狗窩睡覺去了。
趙有量也想回屋睡覺,可他還要等著迎接仙家呢。
因此只能硬著頭皮繼續堅持。
想到仙家,趙有量才想到另一個重要問題。
如果......如果剛才那是隻有死人才能上的車,那張半仙豈不是也死了?!!
趙有量越想越害怕,下意識的想要拿起一旁的水杯喝一口。
可這一伸手,卻發現自己手裡不知何時攥著個東西,一段漆黑的木頭。
滿是腐朽氣息的木頭......
“我手裡怎麼會有這東西?!”
趙有量琢磨一陣兒才想起來,手中的“木頭”好像還是剛那白色公交車上的扶手。
自己被李老太太推出來時,“一不小心”拽下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