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了李崇德的死訊,陳少平只覺得腦袋一陣轟鳴,好似被人重重敲了一錘,緊接著怒火上湧,再也忍不住破口大罵了起來:“這群雜種!狗日的!王八蛋……”
李易祥默默地放下了手機,仔細回想昨晚發生的一切。
儘管,李易祥的大腦依舊還處在眩暈的狀態,但有一件事卻是無比的清晰。
“少平,你覺得孫曉軍這個人怎麼樣?”李易祥突然開口問。
陳少平一愣,知道李易祥在這個時候不會隨隨便便提起孫曉軍來,想了一下回答:“話不多,神神秘秘的!”
“昨晚如果我自己開車,大機率不會發生意外!”李易祥繼續說。
陳少平立即明白了李易祥的意思。
“縣長,我找人審審孫曉軍?”陳少平問。
李易祥搖了搖頭:“他只是一顆棋子而已!”
陳少平突然一陣後怕了起來,別說是在仁裡鎮,就是滄陽縣政府縣長李易祥的身邊,都幾乎沒有可以完全信任的人!
李崇德的屍體被安置在縣醫院的停屍房,檢察院負責進行屍檢。
他們的檢查報告寫著:屍體身上有多處外傷,但並不構成致命傷害,具體死因大概是受到驚嚇之後的猝死。
同樣是法醫的韓瑩玉則是利用職務之便,悄悄進去停屍房對李崇德的屍體進行了一次。
在她細緻的檢查下,立即就有了新的發現:在李崇德左邊耳垂下面有一個針孔!
韓瑩玉迅速拍照取證,她離開了停屍房後,立即找到了陳少平,將自己的發現告訴了陳少平。
陳少平立即請示了縣長李易祥,向檢察院提出要對李崇德進行“二次屍檢”的提議。
檢察院很快批覆了二次屍檢的提議,然而在縣醫院停屍房的屍體卻被人掉了包,提前進行了火化。
最後的線索也斷了!
同時,紀委書記高明見與檢察院副檢察長馮傑剛,分別對陳少平和張貴展開了調查談話。
其中包括跨區抓捕罪犯未曾提前向上級單位申請以及跨區行使行政權力等一系列問題!
這麼一調查,又牽扯出仁裡鎮派出所所長張貴非法聘用輔警:使用有過服刑人員張三川、顧勇作為輔警力量!
而張三川和顧勇兩人都是犯過“殺人罪”的重刑犯,性質極其惡劣。
最終調查結果就是:仁裡鎮鎮黨委書記陳少平被通報批評一次,而仁裡鎮派出所所長張貴直接由所長降級成為隊長,仁裡鎮派出所所長由副所長李松波擔任!
這還是縣長李易祥據理力爭,全力擔保的結果!
接到了這個處罰訊息,陳少平只覺得無比的可笑。
“抓到了李崇德這種重要罪犯,非但沒有升官,結果還將派出所所長給撤掉了,這叫什麼事兒?”
張三川在酒桌上為張貴鳴不平。
張貴苦笑了一下,說:“我無所謂了,反正都是要退休的人了……”
“老張,是我將你拖入這個臭水塘裡面……”陳少平端起了酒杯,和張貴碰了碰。
“陳書記別這樣說!”張貴將手中的酒喝完了,然後才緩緩地說:“我到這裡來又不是為了升官……只是,可惜的是……兄弟們蹲守了三個月才抓到了李崇德……唉……”
韓靜孫端著一杯酒,半晌後才緩緩地說:“張益民掌控著公安系統,這個人不除,老子們就是寸步難行!”
老顧默默聽著韓靜孫這句話,默默喝了一杯酒。
“老韓,這不是一個張益民的問題,他最多就是個狗腿子,就算除掉張益民還會冒出陳益民,趙益民來……咱們要做的是斬草除根!”陳少平說。
“媽的,我聽說這一條根連線著藍天集團的王勝東……是什麼叔嫂通姦的亂倫孽子!”張三川咬著牙說:“我和老顧找個機會,讓姓王的斷了這一條根!”
陳少平聽了立即喝止:“三川,咱們到仁裡鎮,是來打流氓,懲治犯罪的……不是來當流氓,使用犯罪手段的……”
張三川這句話非常危險,好在酒席上五個人都是自家人,絕對不會在外面胡亂說。
“老張,咱們再喝一杯,如果你不來仁裡鎮,我將在這裡寸步難行!”陳少平無限感慨地端起來一杯酒。
“陳書記,仁裡鎮的亂象由來已久,也該有人站出來整治,你給我這個機會,我得謝謝你!”張貴無限感慨地說。
陳少平又端了一杯酒,敬韓靜孫:“老韓,這次如果不是你前去榮江縣摸底,我們就是在遵守小秋香三個月,也是沒有任何作用,我敬你一杯!”
韓靜孫搖搖頭,說:“陳書記,咱們之間的目標是一致!我是幫你也是在幫我自己!”
“老顧,沒有你的身手,咱們未必能夠抓住李崇德,不管後面的結果如何……你是好樣的!”陳少平給老顧敬酒。
老顧端起了酒杯,微微笑了一下:“少平,謝謝你看得起……我這人脾氣臭,不會說話,也就會一點拳腳功夫……”
“老顧,你那可不是一點拳腳功夫,我從未見過你這麼厲害的人!”張貴也舉起了酒杯,和老顧碰了一下。
老顧只是笑了一下,沒說話,將杯中酒喝完了。
“三川!”陳少平最後敬張三川:“咱們要儲存好力量,做好和這群惡徒鬥到底的準備,不要走極端!我就不相信了,我在仁裡鎮盯著他們一年,三年,五年,就挖不出來他們的罪證!”
張三川點點頭:“少平,我這人脾氣臭,易衝動,但我知道跟著你,肯定是錯不了……”
“沒有在座的各位,我陳少平就走不到今天,來大家一起喝一杯……革命尚未成功……任重道遠!”陳少平感慨不已。
能讓一個人成長的絕對不是時間,而是經歷!
此時陳少平來到仁裡鎮還不到九個月,所經歷的事情,以及這些事情帶給陳少平的經歷和感慨,卻要比在農業局上了整整五年班還要多……
“正義也許會遲到,但不會缺席!”
可陳少平想問的是:“遲到的正義還是正義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