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他的動作，崇螢手指微停，沒有再繼續向下指的動作，只是緩緩收回了胳膊。
她沉默著，沒說話，也沒立刻給出否決的答案。
晏離心裡冒出了一絲期待，更專注地看她：“崇螢，給我一個機會，也給你自己一個重新選擇的機會。”
“選我，你不會後悔的。”
彷彿是在說服她，也同時在說服自己，晏離又重複了一遍：“我也不會讓你後悔的。”
他不是蕭燼，他有這個自信不會讓她傷心難過。
崇螢心裡覺得有幾分可笑。
他才用牽絲雪啃食她的血肉，大概明天后天大後天，也依然要她承受這樣的疼痛，可此時此刻，他卻好像完全翻過了這件事似的，對她說他不會讓她後悔，不會讓她傷心。
是他覺得她耐痛力天生高人一等？
還是覺得她能因為他這兩句甜言蜜語的空口承諾，就當做那些痛楚不存在？
崇螢有心想譏諷他幾句，但想了想又忍下來了。
她不能不忍，不然惹怒了他，她自身難保，也護不住流雲他們。
瞧瞧。
她和他之間甚至不是平等的關係，他拿捏著她的性命，卻企圖讓她信以為真，覺得他待她的那兩分真心，足夠抵消他讓她遭受的罪。
崇螢心裡不屑，臉上卻顯出遲疑的神色來：“你……讓我想想。”
晏離微怔。
接著便是一喜。
她能給出這樣的答案，已經是超出他的預料了。
他點點頭，微笑起來的弧度十分好看：“好，你慢慢想，我不著急。”
崇螢打了個哈欠，起身道：“我累了，先回去了。”
晏離起身，目送她回房之後，才又緩緩坐下來。
“大人……”
莫西從另一邊走過來，安靜地站在他身邊。
“怎麼樣？”晏離問。
莫西不動聲色地看了眼身後，小聲道：“那條船從碼頭就一直跟著咱們，一直保持著距離，裡面的人也沒出來過，看不清到底是誰。”
“是麼？”
晏離微勾著唇角，笑了笑道：“先不用管他們。”
莫西眉心微蹙，有些擔心：“這樣行嗎？就讓他們這樣跟著？萬一是崇……崇小姐的人，將她帶走了怎麼辦？”
“放心，以她現在的功力，走不了。”晏離端起茶杯喝了一小口。
雖然他很想給她自由，但他也很清楚，一旦給出自由，她就會立刻毫不猶豫地離開他。
所以他只能先折斷她的翅膀，再慢慢跟她談條件。
就好像他無數次養那些蠱蟲一樣。
先砍斷它們的腿，讓他們再也無法逃離，然後再一點點地餵它們吃一些東西。
讓它們知曉，只有臣服於他，才能繼續生存下去。
包括崇煙兒，莫洛，莫西……
這些跟著他的人，全都是他用這樣的方式調教過來的。
他相信，崇螢也不會例外。
只要他再給她一些時間，慢慢的馴化她。
她那驕傲的野性難馴的性子，總會被他一點點磨掉的。
到時候，她就完完全全屬於他了。
晏離心裡想著這些的同時，小船上，流雲已經從河裡撈出了崇螢藏在魚肚子裡的紙條。
“找到了！果真是姐姐留給我們的！”流雲高興道。
芳芳和百雀一邊一個挽著佘秀的胳膊，齊聲道：“還是秀秀姐聰明，一下子就猜到了！”
流雲不滿了，嘟著嘴回頭瞪她們：“喂！明明是我下水撈上來的，你們怎麼不誇我？”
沒看見他衣服都還溼著麼？
百雀挑眉，一點也不怕她家這位二公子，叉著腰得意道：“誰讓我們這裡女孩子多呢？二公子您就一個男的，當然要多讓讓我們了呀！”
佘秀也點頭附和：“小姐說過，這叫紳士。”
流雲一張嘴說不過她們兩個，悶悶地哼了一聲，低頭去拆字條。
還是芳芳心疼他渾身溼透，跑到裡面拿了乾毛巾過來遞給他：“流雲哥哥，你先擦擦。”
流雲笑著接過來：“還是我妹妹待我好！”
四人圍著看字條，因為時間緊迫，崇螢寫得很簡單。
“換船走人，上岸，改路線，明晚會合。”
百雀思索片刻，問道：“小姐是讓我們離開嗎？她說明晚跟我們會和，可沒說在哪兒會和啊。”
芳芳疑惑道：“可是離開就離開，為什麼要換船呢？”
佘秀目光微動，她看著同樣沉默沒開口的流雲，先問他的意思：“二公子覺得呢？”
流雲摸著下巴，點了點前四個字道：“只怕我們已經被發現了。”
“啊？”芳芳大驚，“不會吧？如果真被發現了，他們為什麼不來抓我們呢？”
佘秀冷聲道：“大概是因為小姐吧，他們想抓我們再簡單不過，何況我們一直跟著，他們也沒必要在這個時候浪費力氣。”
百雀急了：“那怎麼辦？”
流雲沉吟片刻道：“我想姐姐的意思，是讓我們另外找條船，神不知鬼不覺地離開，等上了岸以後，僱好馬車，計劃好新的路線，然後等她會合後，立刻離開這裡。”
他說完，不忘詢問這裡另一個“智腦”佘秀：“你說呢？”
佘秀點點頭：“我和二公子一個看法，那麼現在的問題就是咱們誰走，誰留？”
想要保證崇螢能跟她們順利會合，這裡勢必要留下至少一個人。
再說他們全都離開，也不放心崇螢一個人在這裡。
她話音剛落，流雲就翻了個白眼：“這算什麼問題？當然是我留下了！”
崇螢可是他姐姐！
佘秀幾人對視一眼，也知道流雲在這種時候是說一不二的。
以他的性格，絕不會允許女孩子留在這裡。
佘秀頓了頓，也不跟他客氣，直接點頭道：“那我帶百雀和芳芳上岸，路線和馬車的事情都交給我。”
“可以。”
流雲想了想又交代她：“最好多僱輛馬車，朝著不同方向跑。”
“放心，我知道該怎麼辦。”佘秀聲音冷靜，轉頭吩咐芳芳和百雀去收拾行李，她去將船尾掛著的小船放下來。
流雲看著那張字條，緩緩收進手中握緊，喃喃道：“姐姐，我一定會救你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