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燕國公府,嫁了人的丫鬟難免會分心,成親之後還要過日子,所以大多數是嫁人之後出府另住,也不在府裡當值,而是管著鋪子莊子,做管家娘子。
這倆人還不太一樣,他們因為茶葉生意結緣,真要讓夫妻兩人一同管著茶葉生意,燕明蕎也不放心。
這是她的生意,她可不想把生意的姓給換了。
林棗嫁人燕明蕎是同意的,但兩人之中肯定得有一個從茶葉生意上退下來。如今林棗管賬,陳越州管著外頭生意,也算誰也不干擾誰。
燕明蕎道:“你總歸要嫁人的,哪兒能一輩子跟著我。只不過茶葉生意這邊需要精力投入,你們成親後,既要管著自己的小家,還要操心生意,難免分心。你們若成親了,兩人之中,總得有一個人往後退一步。”
“婚期定在何日?”燕明蕎覺得,她雖然捨不得林棗,但也不能攔著她過日子,這既然打算成親,這些估計兩人早就已經想清楚了。
誰留下,誰離開去做別的事。
林棗道:“婚期在明年開春,具體哪日還沒定下來,姑娘,奴婢願意……”
陳越州按住林棗的手,道:“姑娘,如今茶葉生意也穩當下來,每年只用去南方茶園買茶,盛京這邊製茶包也不費什麼心思。等開春之後,小的帶新人走一趟,就可以去別的地方了當值了,去哪兒全憑姑娘安排。林棗就還管賬吧,她做習慣了這些,談生意她也擅長,小的做什麼都行。”
林棗看著陳越州,明明兩人開始說好的,不是這樣。
林棗雖然捨不得如今做的事,可她願意為了陳越州找一個清閒的活計,日後相夫教子。
但陳越州是覺得,林棗做了這麼多年,本來就是姑娘身邊得臉的大丫鬟,得看重,日後真要嫁給他,再找一個看鋪子的活,見了別的丫鬟也抬不起頭來。
總不能嫁給他之後,比以前的日子差,那林棗心裡肯定不高興。他幹什麼都行,這個活還是給林棗幹。
林棗看向燕明蕎,“奴婢……”
燕明蕎也覺得林棗幹合適,“那行,至於陳越州以後做什麼,等你們成親後,來了新人再說。”
林棗成親之後,肯定不會還住在下人房裡,那自然也沒辦法在蕎安軒伺候,她屋裡還得再來一個大丫鬟,就從雪竹和晴日之中選一個吧。二等丫鬟再從三等丫鬟中挑一個,至於缺的三等丫鬟,找母親要就是了。
燕明蕎還要給林棗準備嫁妝,送些首飾、銀子、布料,其餘的事就得他們兩個人自己操心了。婚事肯定不會太繁瑣,陳越州家中還有長輩,等兩人成親那日,燕明蕎也會去。
燕明蕎已經送過幾個丫鬟出嫁了,對這事還算熟悉。
林棗和陳越州給叩了頭,燕明蕎道:“林棗,你去送送陳越州。”
林棗眼圈還有些紅,這會兒臉也紅了,整個人都紅紅的,“多謝姑娘。”
燕明蕎也是有樣學樣,那天她從太傅府出來的時候,陳伯母也是這麼說的,讓顧言送送她。
丫鬟成婚要簡單一些,男方過來提個親,她點頭了,合個八字定下婚期就能嫁過去。林棗成婚是喜事兒,林棗自己已經給蕎安軒的丫鬟們買;喜糖,好沾沾喜氣,而日後請酒,林棗這邊沒有父母,估計也就這些丫鬟們了。
燕明蕎看著陳越州拿來提親的禮物,笑了笑,她如今是真的覺得自己長大了,不僅自己長大,身邊的人也是,都和從前不一樣了。
也挺好的。
等林棗回來,外面掃雪的丫鬟一陣笑鬧,燕明蕎還嚐了嚐喜糖,味道很不錯。
陳越州提親的幾樣禮,燕明蕎讓林棗全拿走了。
“如今你還在蕎安軒,那就還是我的丫鬟,有道是當一天和尚撞一天鐘,安安分分做好自己分內的事。”
林棗:“奴婢明白。”
燕明蕎揮揮手,讓林棗下去,頂替陳越州的人,從作坊選兩個,日後誰做得好用誰。
她看了眼外面的雪,和窗臺放著的小兔子,心裡安定了些。
林香說她不準備嫁人,一輩子跟著她,其他的丫鬟也不錯,她這小院子可真好。
十一月份下了三場雪,月初祭拜了小娘,但只是燕明蕎自己記著這事,祭奠祖父,則要母親,二嫂,家中的幾個妹妹都去祠堂。
十三前後幾日,燕明蕎都吃了素。
再過一年,父親就回京了,如今燕明澤已經出府另過,其餘的弟弟和小娘們都還安分,分不分家倒也無所謂。
母親是嫡母,自然要操持庶子們的婚事,如此一來,估計她出嫁前,燕國公府多不會分家了。
燕明蕎覺得,只要一家人心往一處使,不惹事生非,人多也很熱鬧。
進了臘月,天氣愈加寒冷。
盛京人都在貓冬,燕明蕎就在屋裡煮壺熱茶,擺著點心吃,看看書,繡繡花,比出門挨凍好。
給顧言的襪子她已經做好了,臘八前,燕明蕎收到了蕭陽和兆州的來信。
祖母知道她親事定下來了很是高興,信中打聽打聽了顧家的情況,讓燕明蕎放心,等出嫁那年,她肯定會來盛京的。
寧氏還是想看著孫女出嫁。
燕國公也知道燕明蕎親事定下來的事,雖然不太滿意沈氏什麼都不跟他說,就把女兒婚事定了,但是他對顧家還算滿意,這明玉嫁給的鎮北侯,明蕎又嫁到了太傅府,他這幾個女兒婚事都不錯,也是他教導有方。
如今,燕國公只盼著趕緊出了孝期,他好回盛京。在蕭陽,冬日太冷,實在受罪。
而許靜姝就更滿意這件親事了,本來她就想和婆婆說說顧家小公子,但婆婆那會兒自有打算,她也就沒開這個口。
如今,她還沒說呢,她母親就為明蕎和顧言做親,還是媒人,這豈不是天賜良緣,命中註定的婚事。
這番她也在婆婆面前得臉。
雖然燕國公府的長孫並非她所出,但熙宜很得婆婆喜歡,明蕎又是婆婆喜歡的女兒,婚事還與她有關,就算她不在盛京,婆婆也不會忘了她的。
許靜姝還寄回來不少青華縣的特產,又向章辛媛道喜,連著滿月禮一起送了過來。不管怎麼說,府上添丁都是喜事,她也盼著自己這胎生個兒子。
章辛媛的孩子已過滿月,名字也有了,寧氏起的,叫熙延,小名就延哥兒這樣喊著,也挺順口的。
燕明蕎覺得,今年過年,雖然大哥一家不在,可府上多了個小娃娃,也算熱鬧。
臘八那日燕國公府照例施粥,章辛媛出了月子,就跟著來了,還添了一百兩銀子,想做點善事為兒子祈福。
如今施粥,來領的不算多,但總歸一片心意,再說燕國公府的廚子熬的臘八粥,也比自家做的好吃些。
臘八過後還有小年,一家人淺淺熱鬧了一番,等到二十五,書院就放假了。
燕明燁又清瘦了些,看著是在書院用功了,他回來偷偷和章辛媛說了一件書院裡發生的事,就是早先和燕明蕎議過親的趙公子,嘴上不乾淨,讓他給蒙著袋子打了一頓。
章辛媛嚇了一跳,“你這沒被看見吧!”
燕明燁搖了搖頭,“放心吧,沒有。”
松山書院沒有定親成親的學生有的是,他們在女子面前大多是溫和有禮,但是私下裡,什麼都敢說。一群公子哥聚在一起,有些和趙祿一樣,有通房,說話就葷素不忌。
那日一群人聚在那兒說盛京的哪個小娘子好看,然後趙祿就說了燕國公府的。
當時燕明燁過去,拎著趙祿的領子把他拽起來,瞪著他問:“我的哪個妹妹你在街上見過?還望說清楚點。”
趙祿自不會說,只說自己記錯了,等燕明燁再問是哪家的,就改口說不是盛京城的,而是他府上的丫鬟。
再後來,燕明燁夜裡出來套麻袋把他打了一頓,沒有證據,就算趙祿有所懷疑也不敢指認。再說,本來就是他嘴碎,活該被打。
“他對外說是起夜不小心摔了,結果第二天又摔了,臉上青青紫紫,我估計,是顧家公子把他給打了。”
章辛媛道:“打得好!這樣的人不打才不長記性呢,你這回做得不錯。”
燕明燁:“那是自然,府上的妹妹,怎能由著他嘴碎。”
章辛媛道:“你給套個麻袋也對,不過還是小心些。這事兒就別和母親他們說了,省著她們擔心,你就當不是你打的,我也什麼都不知道。”
燕明燁笑了笑,“希望咱們的延哥兒以後也是頂天立地的男子漢,能保護自己的姐姐妹妹。對了,顧公子還幫我溫習功課來著,我也是慚愧。”
明明長几歲,可是還得顧言幫忙。
章辛媛看了眼搖床裡的兒子,“那是自然。顧言也是看在妹妹的份上,你只要對明蕎好就是了。”
趙祿的確是顧言打的,夜裡他會出來起夜,只要守著,蒙上麻袋打一頓就好了。
本來被打這事兒就挺丟人,趙祿也不會往外說,更不會大張旗鼓地找下手是誰。
不過,和顧言想的不同,他以為放假之後,明蕎就會來太傅府玩,但是明蕎沒來,臨近年關,各家都忙著準備年貨,燕明蕎管家,自然沒時間過來。
顧綿無事可做,可以隨時去燕國公府,她問:“我要過去,你去嗎?”
顧言:“我現在去像什麼話,得等初六之後。”
納彩過後,再登門,也算名正言順了。逢年過節可去,平日也能登門拜訪。
可惜燕國公府沒跟他同齡的兄弟,不然,他也能過去。
顧綿直笑,“那你就等著吧。”
顧綿去國公府也就是看著燕明蕎忙,不過她是吃著東西看燕明蕎忙。燕明蕎要準備年貨,準備年夜飯,今年和去年差不多,父親不在盛京,母親也不用去參加宮宴。
一家人一塊兒守歲吃年夜飯就好了。
除了準備年夜飯,初二幾位姐姐回孃家,也要準備宴席,燕明蕎的四個姐姐都嫁人了,回來的話,算上大姐姐三姐姐孩子,那就得十幾人,擺肯定得擺兩桌。
再有就是初六納彩,顧家也得留飯。
章辛媛還沒做過這些,就算幫忙也只是在一旁看著學著,今年過年,這事情還不少呢。
上午章辛媛會過來,但下午的時候要照顧熙延,就不過來了。
顧綿不禁感嘆,過年事情可真多,她吃過飯就回府了,打算回去給母親幫幫忙,也省得在這兒給明蕎添亂。
忙活到年三十,燕明蕎一早換了新衣裳,梳了個喜慶的花苞頭,又把給小侄子準備好的壓歲錢拿出來,然後才去正院請安。
家裡人都在,請安也是熱熱鬧鬧的。
沈氏給了小輩們壓歲錢,除了子女們,還有小孫子,給熙宜的也得留著。
燕明蕎過了年就十四了,她如今是家中最大的,但只要沒出嫁,都能拿壓歲錢。
不僅母親給了,二嫂也給她了。
燕明蕎覺得自己長大了,不拿也行,但是拿了壓歲錢,心裡還是很歡喜的。
母親給她的依舊是刻著松柏的銀餅,都這麼多年了,母親還記著。
燕國公府從一早熱鬧到晚上,顧綿還來拜年來著,等到傍晚守歲時,外面煙花一陣一陣的,燕明蕎看著天色,火樹銀花映襯著天邊的星子,心道,祖父,小娘,再過幾日,就要議親了,雖不是定親,可以後的夫君應該就是顧言沒差了。
顧言對她很好,顧家也不錯,這是母親仔細考量過的親事,她也答應了,嫁過去不會受苦的。
如今在燕明蕎腦海中,陳小娘只有一個模糊的影子了,小娘估計已經投胎做人了,她現在過得也很好,也希望所有人都好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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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時的打更聲響起,沈氏站起來,對守歲的大夥道:“都回去吧,早點休息。”
虞小娘等人帶著各自的孩子一併應了,“夫人也早些休息,新年吉祥。”
幾人說了好幾聲新年吉祥,而明芸他們幾個不住打哈欠,看樣子是困了。
沈氏笑了笑,一眾人便散了去。
大年初一,沈氏免了請安,初二府上出嫁的姑娘回孃家,自然帶著各自的夫婿,不過其中當屬楚堪疑官職最高,燕國公不在,又以楚堪疑為先,宴席安靜祥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