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青青點頭。
男人的臉色越來越扭曲：“怎麼會這樣……”
看起來是人吃魚，其實是魚吃人。
人吃了魚後毒發身亡，而那些魚則在肚子裡啃噬人類的內臟、長大，直至衝破肚皮。
陳青青：“所以你求我……”
男人終於想起來最開始的打算：“我覺得這不是例外，其他吃了魚的人肯定也會魚被剖開肚子……我希望他們能入土為安，而不是死了還被摧殘屍體。”
“所以……”男人懇求地望著陳青青。
“您能不能想想辦法，讓他們不用受苦？”
陳青青：“……”
她摸了摸下巴。
“這件事倒不難，就是噁心得很。”
“我給你一把刀，你把他們的肚子劃開，把魚取出來不就好了？”
男人傻眼了：“可是……這不也是被開膛破肚了嗎？”
陳青青循循善誘：“不一樣。”
“等那些魚長大後衝破肚子，我們永遠不知道它們是怎麼長大的，也就沒辦法想出對付他們的方法。”
“你們村裡的人是死光了，但還有別的村。”
“如果別的村裡的人也誤食了，也跟他們結局一樣——等死。”
“如果你能剖開他們的肚子，知道這些魚的長大的每個階段是什麼樣的，說不定就能找到方法拯救誤食的人。”
男人還有些猶豫。
陳青青繼續說：“你知道中世紀沒有醫院裡的那些儀器，是怎麼知道人體的各種血管和神經的嗎？”
男人愣愣地搖了搖頭。
陳青青：“就是靠解剖。”
“如果沒有那些人的貢獻，也不會有日後醫學的發展。”
“所以你說……第一個鼓起勇氣解剖的人該多麼偉大啊？”
男人眼裡逐漸聚起堅定的光芒。
“是啊！”
“沒有第一個人開始解剖，後面的人怎麼知道那些魚的身體構造！？”
男人接過陳青青手裡的小刀，十分認真地點點頭：“我這就去！”
“等一下”陳青青突然叫住他。
男人回過頭：“恩人，您也一起嗎？”
陳青青委婉拒絕：“這種英雄舉動還是讓您來完成吧，我不喜歡當英雄。”
“我只是想問，你們這段日子有沒有發現海平面有所下降？”
男人頓住。
他仔細想了會兒，點頭說道：“好像確實聽有人提起過。”
“因為我不常出海，也不太喜歡去海邊，所以不太清楚。不過我前幾天聽人提到，似乎有這麼回事。”
那就是了。
陳青青心中暗暗說道。
如果張叔一個人看錯也就罷了，總不能鄰村的人也看錯。
都是閱歷豐富、靠海吃海的漁民，常年跟大海打交道，大海的一丁點細微的變化都會被這些老練的傢伙們發現。
所以，軌跡果然還是改變了。
海平面下降提前了兩年。
未免太快了些。
陳青青點點頭：“你去忙吧，忙完了記得去鳳尾村找我——帶上你剖出來的鬼東西一起。”
男人如負使命般嚴肅地點了點頭。
陳青青看著男人走遠，抱起小煥往家的方向走。
小煥摟著媽媽的脖子，疑惑道：“媽媽，為什麼我們不跟他一起去剖啊？那樣不是更快嗎？”
陳青青淡定地解釋：“太噁心了，媽媽不想剖。”
“哦——”
小煥恍然大悟。
“那媽媽說的那些話，就是為了讓叔叔去嗎？”
陳青青點頭：“對，不過就算我不說這話，他也得去。”
“我的話不過是讓他幹活的時候更高興罷了。”
“既然幾句話能讓他高興地完成工作，為什麼不呢？”
陳青青第一次這麼清楚地解釋自己的用人之道。
因為以後說不定還要用到男人，所以陳青青態度才會這麼好。
不然陳青青可以直接威脅他去做事，這樣要更簡單得多。
陳青青頓住腳步，看向懷裡的小煥：“寶貝會不會覺得媽媽很壞？”
小煥睜大了眼睛：“才不會！”
“我覺得媽媽好聰明！”
“媽媽又聰明又善良，明明可以不說那些話，但是媽媽為了讓他開心，所以故意說了那些話。”
小煥蹭了蹭陳青青的臉：“媽媽是我見過最最最善良的人！”
陳青青心裡軟得一塌糊塗。
果然孩子總是會無條件地愛父母。
無論這對父母做得差勁與否，孩子總覺得自己的父母是世界上最好的人。
陳青青拿出一塊奶糖，遞給小煥。
小煥卻嚴肅地推了回來：“媽媽，我已經是大孩子了，不能吃糖了。”
陳青青忍俊不禁：“現在可以暫時做回小孩子，等有事做的時候再變成大孩子，怎麼樣？”
小煥看了看奶糖，又看看媽媽，還是忍不住接受了那顆糖：“好吧，但是媽媽可不能告訴別人！”
“拉鉤！”
“……”
陳青青回到院子裡，第一件事就是讓林柏在院子裡支起一口鍋。
林柏還以為陳青青想吃什麼好吃的。
剛想大展身手，卻見陳青青端著裝死魚的盆走了出來。
林柏如臨大敵：“青青，你要幹什麼？”
陳青青：“煮一下試試。”
明佩蘭也一臉驚恐，緊忙攔住陳青青的去路。
“孩子，你剛才去哪兒了？怎麼出去一趟餓成這個樣子？”
陳青青無奈，好在小煥口齒伶俐，把剛才發生的事情說了一遍。
見兩人神色鬆動，陳青青這才解釋：“我到底不太相信那個男人說煮好的魚湯味道很鮮美。”
“所以想自己煮一下試試。”
林柏鬆了口氣，他主動接過陳青青手裡的盆：“我來煮吧。”
明佩蘭猶然有些糾結：“那男人說得還怪邪乎呢。”
“這死魚一股惡臭味，煮出來怎麼就能味道鮮美？……青青，該不會這魚湯能致幻吧？”
“萬一對孩子們有傷害呢？”
“我正是有這個擔心，所以才想在院子裡煮的。”
待會兒把門窗都關緊，味道就進不去了。
林柏生好了火，將魚和水倒進鍋裡，蓋上了蓋子。
陳青青和明佩蘭則關上了房子的所有窗戶。
明佩蘭在屋裡照顧兩個孩子，陳青青則關上房門，跟林柏站在鍋前。
等到鍋裡的水咕嘟咕嘟滾起來了，林柏看了看腕上的表，一把掀開了鍋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