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武二臺橫亙,一時無人上場。
於重山見狀,開口打破尷尬,道:“諸位,請!”
門庭內,各大宗門面面相覷,均有意無意,觀摩上三宗臉色。
青隱門內的年輕魁首瞥了眼滿堂眾生,柔聲開口道:“今日求的是仙緣,無需在意次序之別,自如就好。”
有了徐元這話,有意無意的揣摩這才消磨殆盡。
五行宗內,一位約莫二十左右的高大的青年在長輩的示意下站了起來,對著眾人抱拳行禮道:“在下不才,願做這開路先鋒,見笑見笑。”
青年一躍而起,登臨武臺之上,屏氣凝神細看了一眼這丈高銅人,繼而調動真元,周圍氣息一陣凝滯,透出清脆的轟鳴之音,雙掌悍然同時推出。
轟!
掌至,銅人迸出劇烈轟鳴,然而這丈高銅人卻是微絲未動,五行宗這位年輕俊彥的雙掌,已崩裂出密密麻麻的血口,雙臂顫抖不已,彷彿被抽筋剝骨一般。
青年面露駭然之色,驚歎道:“銅人之穩重,簡直匪夷所思。”
雙掌之劇痛,令青年無法再度對眾人行禮,略顯灰頭土臉的下了臺。
楚南神色如常,所謂有緣人,便是實力強的人。
周圍響起竊竊私語之聲,面對那丈高銅人,不知多少年輕俊彥的自尊掉了一地。
隨後,靈雲宗一位身著白衣的溫潤公子也輕盈一躍抵達文臺之上,探出手拿捏這隻精鋼鐵筆,入手之後,才頓覺這絕非精鋼鐵筆,而是以母金鍛造而成的重筆,白衣公子調動渾身真元欲強行奮筆疾書,可惜僅僅是將這鐵筆拿至半空,就已然渾身虛汗淋漓。
迫不得已,只好在這眾目睽睽之下放手。
文武二臺,非常人可御也!
“慚愧慚愧。”白衣公子雙手作揖對眾人一臉汗顏道。
於重山老神在在,對此不以為然。
可平地總有一聲驚雷。
一位面板黢黑的高大胖子虎撲登臨武臺,後腳蹬地,向前迅猛衝撞向丈高銅人,繼而轟然一聲,銅人頓時連連搖晃三下,透出劇烈的金戈之音。
此間天地一時落針可聞,饒是上三宗的那幾位超然在上的年輕人也對這位面板黢黑的高大胖子露出意外之色。
於重山見狀亦是如此,望向後座方向暢然一笑道:“龍虎幫真是出了麒麟子啊。”
龍虎幫,乃江湖幫派,主營押鏢鹽鐵生意,幫內均是武夫,無修行者。
這位身材高大的黢黑胖子,便是龍虎幫的少主。
對著眾人露出淳樸笑容,嘿嘿言道:“見笑見笑。”
於重山面露喜色,讚賞道:“這便是緣,今日你也讓我開了眼界,肉身之力照樣可以開山破海。”
龍虎幫的幫主也起身露出一臉豪爽笑容對著各大宗主掌門抱拳招呼道:“我這犬子文不成,倒是天生氣力過人,在諸位面前班門弄斧了。”
大體上,龍虎幫此次一朵青花是穩了。
附近的眾位宗主,亦是紛紛賀喜,只是各自心裡,難免有些意難平,最先破局的竟然是一位武夫。
雖言武夫初期,殺力可略勝修行者,不過在世俗看來,匹夫終歸是匹夫,難登大雅之堂,除非越過那道龍門,而這大秦天下境內,龍門境武夫可謂是屈指可數。
此情此景,仙家心裡,難免有些不得勁。
上三宗見狀,心中均是按捺不住,武夫破局超乎他們預料,一朵青花已有主人,若再不出手,萬一再冒出幾個異類,那便真的會誤了收成。
徐元剛欲暗示自己的劍侍登臺,然而場面瞬息突變,一位身著玄色布衣的少年郎已來到文臺之上。
對於青花,楚南無任何指望,可他知曉,自己再不上場,便沒了上場的機會,上三宗的人那一閃而過的小眼神,並未逃過楚南與老陳的慧眼。
來了就得露一手,不然就白來了。
於重山甚是意外的望向楚南,疑惑問道:“敢問少俠何許人也,怎麼往日從未見過?”
在場的眾人亦是流露出萬分不解的眼神,此次都有哪些人來青壽山,彼此心裡都有數,冷不丁冒出一個生面孔,自然是一石激起千層浪。
面對一雙雙上下打量思索的眼神,楚南神色如常,先是對著於重山雙手作揖,後又對著眾人朗聲言道:“在下楚南,與師父途經此地,本想著討杯水喝,意外趕上了此間盛事,有所打擾之處,還望多多包涵。”
楚南,眾人聞所未聞。
聞得此言後,眾人也是微微一笑,嘴上客氣了幾句。
一介布衣而已,能折騰起多大水花?
楚南並不在意這些狗眼看人低的姿態,這裡視野開闊,他環顧四方,還是沒能看見之前在半山腰偶遇的那位姑娘,難道真是青壽山的親戚?
於重山想起了山下的管家,他不會無緣無故任由眼前的少年郎與他的師父登山。
裝作若無其事的望向楚南,客氣言道:“本以為你腰間佩刀,會登臨武臺,結果你卻上了文臺,想來對自己的筆力頗有自信。”
楚南溫和一笑道:“多謝掌門抬舉,那晚輩便在此班門弄斧了。”
於重山拭目以待,他並不認為眼前少年只是過來湊熱鬧那般簡單。
楚南緩步走至精鋼鐵筆面前,順其自然探出右手,繼而穩穩將這支常人拿捏不起的重筆提了起來,就要在這丈高磐石上奮筆疾書。
錚錚錚……
重筆摩擦磐石,鐵畫銀鉤,衍生出大片電光火石惹人眼目。
當即,在場的眾人紛紛流露出詫異之色。
饒是上三宗的那幾位年輕新貴,亦是心中意難平。
片刻之間,四個骨氣洞達的大字顯露而出。
“青壽大興!”
楚南緩緩放下重筆,對著於重山再度行禮作揖,和然一笑道:“心意均在字中,還望前輩笑納。”
於重山微微一怔,這何止是出乎他的預料啊。
沒想到今日竟然來了一招無理手,於重山心情頓時大好,八朵青花贈予有緣人,多數有緣人均彼此相識,唯獨這楚南,之前從未謀面,乃真正的有緣人……
除此之外,滿堂眾生均是目不轉睛的看著磐石之上的四個大字。
細看之下,楚南這四個大字無任何基本功可言,然卻手中有筆性,有靈氣與骨氣,細看之下,還真有幾分魏碑的渾然天成。
一時驚豔不少懂行的老前輩,響起陣陣竊竊私語,饒是上三宗的那幾位上了年紀的護道人,亦是感到匪夷所思。
這便是天賦。
楚南不喜歡練字,因為太枯燥,鮮少有學子可招架住文案之苦,楚南也招架不住,對此老陳頗為無奈,昔日楚南初次提筆寫字,老陳便看出這小崽子天生筆性非凡,可惜卻不愛這一行。
不過單這筆性,便可消磨常人數十年的基本功。
一朵青花,就這麼穩了。
楚南輕盈一躍返回末座,來到老陳身旁,老陳正在怡然自得喝茶,前面那些有頭有臉的人物,紛紛對此間流露出好奇探索眼神。
老陳姿態邋遢,自如喝茶,在這般情境下,楚南覺得師父老人家這風采,實在讓他這個臉上掛不住,好歹也擺出一副正襟危坐不怒自威的小姿態啊。
可楚南渾然不知,老陳這幅鄉下人的小模樣,在眾人看來,完全是另外一副高人風采,不少人都在猜測,老陳後背的那把刀,究竟是何等神兵利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