攤主大喜，他最喜歡的就是這個場面。
看著兩個顧客敵視的眼神，姜玉樓沒有答話，只是微微一笑。
儘管潘家園人的身份、動機千差萬別，但還是形成了一些約定俗成的規矩。比如，別人拿在手裡的東西，你不能問價。要等別人放下，你再拿起來問價；不能因為被人撿漏就惱羞成怒，要認栽。
這倆人雖然是先來的，但是東西放下了，價格也沒談攏，就別怪姜玉樓從中途橫插一腳了。
他對攤主說道：“老闆，我覺得你這件瓷器造型挺別緻的，這樣，我也不願意來回還價，一口價二十五塊賣我，成不？”
“願意，願意。”老闆忙不迭地答應了下來，深怕他反悔。
這件瓷器他也是從鄉下收的，收到時候也不過花了五塊錢而已，現在轉手就賣了二十五，這翻了多少倍了。
姜玉樓點點頭，給了老闆二十五塊，大哥姜援朝則小心翼翼地將瓷器抱在了懷裡。
這可是他弟弟花大價錢買的，不能不慎重。
那倆顧客始終在一旁看笑話，他倆從事這行多年，自認為眼光絕對不差，都看不出那青花瓷的來歷，這個年輕人，卻敢花大價錢將其收下，回去後，有他後悔的。
收了件古董，姜玉樓心情大好，又和大哥以及馬嘟嘟在園子裡逛了起來。只是可惜，天都漸漸亮了，也沒看到好貨。
隨著鬼市時間結束，市場繼續營業，此時就可以看清楚大家的表情了。賣家的動機都一樣，賺錢。而買家絕對是一道風景，人人不同，有專心致志真心淘貨的，有來打探自家藏寶的大概價錢的，有附庸風雅的，有看熱鬧的。
眼看沒有好機會了，三人一合計，出了潘家園。
現在，最緊要的是找個人鑑定一下姜玉樓剛買的瓷器，看看他們到底有沒有看走眼。
三人抱著瓷器，去了燕京的文物商店。
好說歹說，承諾會花錢，絕對不讓專家白忙活後，店裡才同意派出專家來看看。
文物商店的幾個專家湊到一塊，看了半天，也沒看出來這是什麼東西。
完事後，文物商店的領導笑眯眯地說道：“小同志，我覺得你們應該是看走眼了，這瓷器雖然怪異，但不會是什麼古董。你要是不想血本無歸，我們商店願意花錢收下來。”
姜玉樓面色平靜，一點都沒有為鑑定結果難過，反而問道：“多少錢？”
“三十塊，怎麼樣？”領導試探著報了個價。
“抱歉，我們不賣。”
說著，姜玉樓讓大哥將瓷器收了起來。
店領導看他這麼決絕，連忙道：“誒，小兄弟，價錢好商量嘛。”
姜玉樓平靜地說道：“這件瓷器我買來就沒想賣，準備自己收藏的。”
見他這麼堅定，店領導也只能作罷，只是神情怏怏不樂，顯然姜玉樓的拒絕讓他很不滿意。
出了文物商店後，姜援朝問道：“弟，那幾位專家都鑑定了，咱們的瓷器不是古董，那位既然領導想買，咱們為啥不賣？他可是出了三十塊，比咱們的進價還高，賣了不就賺了嗎？”
姜玉樓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反而對一旁默不作聲的馬嘟嘟說道：“嘟嘟，你覺得我拒絕那位文物商店的領導，是不是正確？”
馬嘟嘟想了想，回答道：“我雖然也不能確定咱們買的瓷器是不是贗品，但是那位文物商店的人絕對看出了什麼，他們沒對咱們說實話。”
“啊？”姜援朝有些驚訝。
““嗯，嘟嘟說得沒錯，我也是這麼想的。”姜玉樓淡淡地點頭，對大哥道：既然文物商店的人沒說實話，證明咱們沒有買錯，賠本絕對不存在的，至多沒有想象中的賺錢罷了。”
“他們怎麼這麼壞啊！”姜援朝嘟嘟囔囔道。
姜玉樓看著馬嘟嘟，又問道：“嘟嘟，你認不認識這方面的專家？”
馬嘟嘟想了想，點頭道：“還真的認識一位，不過是透過我師傅認識的，不熟悉。”
“這樣啊……”姜玉樓摸了摸下巴，有了個主意，“你看那位老專家喜歡什麼，咱們投其所好買來送給他，接著咱們再請他幫忙看看，你看成嗎？”
“可以，那位老專家喜歡喝點小酒，咱們送瓶酒絕對比買什麼高檔東西都管用。”馬嘟嘟道。
“好，就這麼定了。”
於是乎，三人接下來分頭行動。姜玉樓和大哥去買酒，馬嘟嘟則去聯絡專家。
等一切都搞定了以後，三人拿著酒和重新包裝好的瓷器去了。
馬嘟嘟聯絡的這位可了不得，是故宮博物院內瓷器方面的老專家。
老專家將幾人迎進了家門，接過禮物後，推拒了一番，無奈收下了。
茅臺酒如今有些名氣，老專家是愛酒之人，更喜歡了。
幾人坐下後，聊了幾句，馬嘟嘟才道出目的，“趙老，我的朋友買了件青花瓷器，想請您幫忙掌眼。”
“趙老，麻煩您了。”姜玉樓謙和一笑，然後讓大哥開啟包裝。
當瓷器展現在面前後，老專家整個人都呆住了。
趙老站起來，湊到瓷器面前，戴上手套，拿到手裡面，那是看了又看。
“哎呦，這東西可了不得，這是明永樂青花無擋尊啊，全國都沒幾件，你們這件是從哪裡搞到的？”趙老驚喜地問道。
姜玉樓詳細地說了一番撿漏過程後，趙老對他讚不絕口，直誇他“膽大心細。”
“趙老，您就給我們說說這無擋尊，讓我們漲漲見識唄？”馬嘟嘟乘熱打鐵問道。
趙老對著眼前的寶貝嘖嘖稱奇，也不拒絕給幾個小年輕說說，“無擋尊是明朝永樂、宣德兩代特有的青花瓷器型，其最大的特點，就是中空貫通透底，上下板狀口沿對稱，外觀酷似古代的線軸，它作為外銷瓷器而出現，與古代波斯瓷器的造型紋飾極為相似。”
“你們的這件無擋尊，紋飾以弦紋為界，分為三部分,中間凸起的稜脊上繪肥寬的變形蓮瓣紋,上下均以纏枝花卉為底，色調清新明快，有很明顯的暈散現象，器身有黑褐色呈金屬光澤斑點，斑點凹陷於胎骨中，以手觸控有凹凸不平之感，這也符合永樂青花“蘇麻離青”用料的鮮明特徵。”
“蘇麻離青”是一種產自中東的青花用料，因錳含量低，燒製後呈現明豔濃烈的藍色，會產生如同國畫中墨暈一樣的暈散效果，而因其含鐵量高，燒製後會形成黑褐色帶有錫光的斑點，這也是永、宣年間青花瓷器的鮮明特徵。
成化之後，明朝實施海禁，瓷器外銷大大減少，無擋尊這種外銷瓷器也就不再生產，後世對其所知甚少，即使仿品也不多見。
姜玉樓等人就像小學生一樣，在趙老的講解下，不停點著頭。
學到了，真是學到了。
“你們可能不知道，如今在國內流傳的永樂無擋尊，僅有六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