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如同一隻矯健的穿山甲爬進靈石山的中間。靈石山在此刻化為靈液之海，滋潤著少女身體的每一寸腠理與筋脈。
江素躬著後背，眨眼間便來到靈海的海底。
她的身下一丈之處，則是那位正閉目近乎沉睡的黑衣劍修。
身後靈石重新掉落塌陷，她藏匿其中，如同封禁在一處靈石密室。
“嘻嘻，天道，我來了。”
少女丹唇緊閉，卻能發出聲音。她在等一個回覆，她還有許多的問題。
“怎麼了天道，不是你說，每個月我都會來見你嗎？怎麼有能耐用雷劈我，沒能耐來到這處通天的陣法之中嗎？”
江素試探的壓低了語調，靈海中凝成的聲音帶著少女的天真。
“剛降過，懲戒之雷，我以為你怕了。”
玄音入耳，如耹天地之言。
江素驟然笑了，笑魘如花。她抹了抹自己臉上的血跡，身子向後一靠。
“我怕了？”
“哈。”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真有意思啊，見你我還會害怕？咱們可是熟人了呢，我猜這修真界沒有人比我更與你相熟了吧。”
少女如同一隻狡黠的狐狸，暗中藏下自己的殺意。
天道並未立刻回聲，祂似乎沉默了一會，認真思索後回道:“確實如此。你又想知道什麼？”
“……”
“呀，被發現了。我啊……”
“我想知道，我真的是在穿書嗎？”
“我識海中的原著，又被稱為天書，它究竟是什麼？”
江素近來病情減輕，精神狀態逐漸恢復正常，她越思及周遭的事情，便越覺得自己這半年來生活越不真實。
半年從築基修為升到元嬰，整個修真界聞所未聞。若是傳出去，堪稱妖孽，必定會有不少大能費盡心思也要抓她一探究竟。
她是醫修啊，她的元嬰哪裡比得過劍修的元嬰。
魔域的魔物稱呼她為魔域之主，甚至還特意送來了幾個“龍子”，讓她能夠在任何地點前往魔域，僅僅是因為她識海中憑空出現的記憶，一本書？
她的元嬰和金丹都是黑色的，可修真界所有人的認知之中，元嬰是如同真正的嬰兒一般，肉粉色。金丹名金丹，為金色透亮圓珠。
她分明在這裡生活了十四年，怎麼就成為了穿書呢？
過往的十幾年仍然清晰，她甚至可以回憶起哪一天和顧塵同跑到掌門的院子裡蹴鞠打翻了他的果脯盤。
哪一天給小師姐採花花，結果被一眾的劍修師兄圍住。
哪一天被江水流使喚處理藥材到深夜，一抬頭望見了明月星漫。
哪一天收到了老木匠的贈送的藥箱，她高興的裝進了自己的各種針具。
她也記得前世的一切，和漂亮室友佳佳吃火鍋，夜以繼日拎著馬紮的背書，期末蹲在洗衣房複習……
記憶雖然比在修真界的久遠，可她卻記得清清楚楚。
她為什麼會在竹林裡突然回憶起那本？
真的是因為香豔現場嗎？
她如今雙目緊閉，不視世間萬物悲苦。受親友愛敬，享無邊喜樂安康。
她已經不是那個動不動就渾身抽搐需要服用靜心丸才能挺過識海崩潰的人了。
她能接受這一切。
可是，為什麼呢？
煉丹後，身體疲憊，精神卻異常興奮，她開始將這半年來遭遇的事情覆盤，將每一個突如其來的事故都掰碎了分析。
中都有前往魔域之地，是個巷子。南域有前往魔域之地，是個地窖。
魔域當真在南域的那片海外嗎？
楚臨逼迫她解決魔氣之事，當真是因為她是醫仙之女，醫術高超嗎？他大可以召集天下所有醫修，甚或是直接將他們抓到他身邊一起解決啊。
她江素比其他人多的是前世的醫學知識和江水流的傳承。
江水流有師父，有同門，傳承不一定只有她江素一人。前世的醫學知識，都是同凡人的身體相關，大家都是修士，用處並不大。
所以……她有什麼呢？
她真的是穿書嗎？
她真的是那個工具人女配，壽命只剩下十年的悲情人物嗎？
“……”
天道的久久沒有回應。
江素突然扯了扯嘴角，“此時無聲……勝有聲。”
天書是天道送來的，那原著呢，也是天道送來的嗎……
“……”
“你是穿書。那本書，也是你自己看過的。”
縹緲的聲音在靈中飄飄蕩蕩，如同一根細絲若有若無。
江素怔住了。
她……
她真的是穿書？？？天道在這種情況沒有欺騙她的原由？！等等，她剛才問的並不準確！！！
江素連忙開口，“我剛才問的太過於含糊，你的回答也是過於籠統。”
少女的聲音擲地有聲，冷厲如同兵刃可擊天地。
“此刻，我醫仙之女江素。”
“當真是書中人嗎？”
“……”
萬古如虛，靈石所搭建的靈石之海也變得模糊不清。
她的身體彷彿置身於一葉輕舟，人生如逆旅，她亦是行人。
“……”
“不是。”
“嗡——”
江素的神識在頃刻之間混沌不清，如同有個鈍物狠狠的擊打在她的後腦。
意識模糊之間，她聽到的最後一句是。
“我會告訴你一切的事情，下個月記得再來尋我。”
這道聲音竟與過往的天道之聲有所不同，格外溫柔……熟悉……就像是她的某位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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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陣誘人的香氣勾住了江素體內的饞蟲，她猛然間從床上坐起。
“素素你醒了？快來嚐嚐，食為天的招牌，醬靈肘子。”
柳雲清從四方桌上端來了一盤菜，此刻正蹲在江素的床榻邊，穩穩的舉著這盤菜，勾著江素的魂。
“……”
“師兄，你過界了。”江素冷漠到。
柳雲清:？？？
章雲笙上前輕手拽走自家的道侶，連帶著醬靈肘子。
她端了一小碗噴香的清淡蝦粥，坐在床榻的邊緣，用勺子小心翼翼的盛了些許，在碗邊擱一擱底，又放在嘴邊吹了吹，遞到江素唇邊。
“素素，你疲憊了，陣法結束，你師兄都醒了，你還沒醒。我們幾人都很擔心，我便讓你柳師兄去食為天給你買了些許吃食。”
“論道會在巳時開始，現在才卯時，吃一些吧。”
江素整個人還處於懵懵的狀態，迷迷糊糊的就喝了一口蝦粥。
“……”
“太香了。”她不由自主的感慨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