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眷正隆

聖眷正濃 第10節

婉芙在想寧貴妃。

寧貴妃囂張確實有囂張的資本,她的父親是為當朝左相,當年輔佐皇上登基,是一等一的功臣,在這後宮中,就是皇后也要相讓三分。加之她本人生得明豔張揚,要得聖寵輕而易舉,要罰兩個嬪妃,別說是貴人,就是和她同品階的貴妃也綽綽有餘。

江晚吟在宮裡不順遂,大多都是因為與寧貴妃爭寵,畢竟宮中姿容生得最為絕色就屬二人了。

婉芙眼眸垂低,若有所思,一朵丹蔻花瓣在指尖下連帶著根莖輕易折斷,飄零到提籃中。

……

採夠了花,青竹帶著幾人回吟霜齋。

甬道上遇見了幾個小太監,遠遠地瞧是陳公公帶的人。後面小太監懷裡抱著一隻黑貓,正是那日撞了陸常在那隻。

經過時,那隻黑貓忽然嘶叫掙扎,從小太監懷中掙脫,靈活地跳到了緊跟在後面的宮女懷裡。

那宮女嚇了一跳,連連後退,提籃中的花瓣撒了一地。

“快!快將那隻野貓抓住!”陳德海拍了把大腿,抓這隻野貓可費了好大勁,結果就這麼又讓它給跑了。

婉芙也受了一驚,退到後面,那隻貓撲完了宮女,緊跟著就朝她撲來,婉芙面色一變,下意識手臂遮擋住臉,手中提籃一沉,是那隻貓跳到了裡面,它嚼著帶莖的花,喵嗚了幾聲。

陳德海見婉芙姑娘受驚,險些嚇得腿軟,旁人倒還好說,若是婉芙姑娘讓這畜牲給抓傷了,他可怎去向御前交代!

他走過去,趁著一眾慌亂,無人注意,小聲問道:“婉芙姑娘沒事吧。”

婉芙只是受了驚嚇,並未被野貓抓傷,她搖搖頭,看著提籃中的黑貓正一無所知地啃著綠莖,輕輕抿唇,似是又被嚇到般手心一抖,提籃隨之落地,黑貓受驚,身子一躍到高牆上,瞬間不知所蹤。

一臉無辜的婉芙:“……”

費勁千心抓野貓的陳德海:“……”

“陳公公對不住,奴婢方才被那貓嚇到了。”婉芙垂下頭,似是害怕的模樣。

陳德海再想罵人,哪敢跟婉芙姑娘計較,“哎呦”一聲,皮笑肉不笑道:“不妨事,不妨事,左右一隻畜牲,我再讓人去抓便是。”

心底卻是在嘆氣,這隻畜牲難抓,再抓到不知要何年月了,皇上那還等著交差呢,他探尋地看了看地上散落的花瓣,納悶地想,這婉芙姑娘當真是不小心麼?

第13章

青竹一行人狼狽地回了吟霜齋,弄得灰頭土臉,提籃中的丹蔻少了大半。

青竹帶頭請罪,說明了緣由。陸常在本就不是個斤斤計較的主子,既是意外,她便沒再追究,甲上丹蔻罷了,改日再去採便是。

月份漸大,她這一胎養的好,身子重了些,坐一會兒就覺得乏累,揮手讓宮人下去。婉芙留在了最後,她上前為陸常在揉捏腰身,手法力道適宜得當,倒讓陸常在精神一鬆,“你留下來有話要說?”

陸常在為人謹慎,腦子也活絡,雖不得聖寵,但有龍裔養著,日後只要不鬧出么蛾子,在這宮裡倒是有個盼頭,能生存得下去。

婉芙眸色微動,斟酌過,道:“奴婢能幫主子查清,是誰害得主子險些落水,也能幫主子懲治那人。”

陸常在迷茫地看向她,說實話,那件事無疾而終,即便皇上暗中在查,過了這些日子,她也從未想要得出個結果。就算是有了結果,也不過是拉了新的仇恨。

可她想到腹中的龍裔,有了這麼一個金疙瘩,對後宮女子來說,她便是最大的仇恨。明槍易躲,暗箭難防。這人還是抓著為好。

她撫了撫小腹,“怎麼說?”

婉芙今日才想明白,攬月湖上那隻野貓為何不撲別人,偏偏看準了陸常在。分明陸常在也沒有出過宮,根本沒有人接近的機會。陸常在謹慎,有孕後不再用香囊,香爐,也舍掉了硃砂,除卻塗上的丹蔻和口脂,沒有下手的地方。

她說明了自己的猜測,又道:“奴婢有個主意,請主子多做些丹蔻送到各宮,屆時那人倒底是誰,就能見出分曉。”

陸常在腦子轉過彎來,不禁深深看了眼前的女子一眼,她生得並不如寧貴妃那般明豔,也不如江貴嬪那般清麗,是獨有的嬌媚姿容,這樣的容色配上這般頭腦,上了位後,她哪是這人的對手,幸而她沒有苛待過,還給了她機會。

婉芙自然看見了陸常在耐人尋味的打量眼光,她倒是並未多有介意,畢竟兩人的心思只差捅破那層窗戶紙,各取所需罷了。陸常在明白她的意思,日後在這後宮裡,便是有了照應。

她退出寢殿,外面豔陽高照,烈烈的日頭打在她的側臉,留出淡淡的光暈。彷彿虛幻破碎的夢境,將她纏繞其中,這四方的牢籠壓得她透不過氣,但她還要被困在裡面一輩子。

……

吟霜齋新做好的丹蔻口脂送到各宮,各宮都不明白這是怎麼個意思。到坤寧宮請安時,不擴音起這事,陳貴人先道:“這陸常在不愧是小門小戶出身,就是小家子氣,連送點東西都是撿著最廉價的貨色。”

陳貴人對此嗤之以鼻,旁人雖沒說話,心裡卻都是這麼個想法,陸常在那種出身,料想家中也不會接濟什麼價值連城的東西。

各宮請安散去,梳柳扶著皇后回寢殿,“奴婢也覺得奇怪,那陸常在為何單單送了丹蔻口脂,難道是彰顯著自己的龍裔聖寵不成?”

皇后坐下身,斜看她一眼,梳柳反應過來自己脫口而出說了何話,撲通跪下來,“奴婢多嘴。”

皇后拿起案上的茶碗,瓷蓋在邊緣磨了磨,散掉熱氣,涼涼道:“你跟了本宮這麼久,什麼話該說什麼話不該說,該知道些分寸。”

梳柳跪著,脊背生出了一層涼汗,連連告罪。

皇后飲下茶水,才道:“起來吧。”

梳柳緩了緩,才站起身,將娘娘飲過的茶水沏過倒滿。

皇后臉上若有所思,“是本宮以前小看了陸常在,倒是個有本事的。”

梳柳心底暗驚,只應了聲是,不敢再多嘴。

……

是夜,聖駕又到了吟霜齋。

陸常在這夜穿了緞織掐花對襟外裳,她眉眼娟秀,這身宮裙更顯得小家碧玉。有了身子後,內務府的人自是殷勤,什麼好玩意兒都往這送,即便是習慣了奴才捧高踩低的陸常在見此,也不禁暗暗咂舌。

她對著妝鏡照了照妝容,要站起身,柳禾過來扶她,陸常在點了婉芙,柳禾詫異,低頭後退了一步。

婉芙也是沒想到陸常在會指自己伺候,垂首上前,扶住陸常在的小臂。

吟霜齋一眾人等出去接駕,李玄胤下了鑾輿,就看到了這麼個情形,眉心一跳,上回他來,這女子還默默無聞地跟在後面,這回倒成了主子身邊的親信了。他是小看了這人,到哪都能如魚得水。

“你身子重,日後見朕不必多禮。”帝王虛虛扶陸常在起身。

話是這麼說,但嬪妃見了皇帝,哪有不行禮的道理。

陸常在柔婉一笑,“嬪妾謝過皇上。”

主子進了內殿,一眾宮人跟在後面,婉芙並未上前,落在了最後。

那日帝王的話一一在耳,既然近了一步,再多親近不免惹人厭煩,進退得當方為上策。

李玄胤與朝臣議完政事並未用晚膳,入了內殿,宮人捧著飯食魚貫而入,一一布到案上。柳禾隨侍在側,為主子佈菜,女子身影過來,李玄胤掠了一眼,不是那人,他目光向外看去,廊廡下守著一個綽約的身影,整個人藏在月下,細腰收束在衣帶中,讓他記起那纖細的腰身,香軟透骨。

帝王輕“嗤”一聲,陸常在並未察覺皇上的眼神,聽到這聲輕嗤,以為是對晚膳不滿,心頭一緊,小心道:“可是晚膳不合皇上心意,可要嬪妾吩咐御膳房再做些別的?”

李玄胤收回眼,道了句無事,面色平靜。

陸常在覺出不對,可又說不出什麼不對勁。

她讓宮人為皇上佈菜,用了晚膳,陸常在依照太醫的話,要去院中消食,李玄胤握一卷書斜靠著窄榻,看一眼外面,召來陳德海。

婉芙在廊廡下站了一會兒,今夜不是她守夜,正準備回東廂,就見陳德海過來,又是一雙笑眯眯的眼,“婉芙姑娘,皇上遣人進去伺候。”

如今吟霜齋不缺人手,皇上要伺候,巴不得過去的人一抓一大把,偏偏找上了她。

婉芙一愣,她本打算今夜暫且避開。

陸常在逛去了後面小院,婉芙低頭猶豫了一會兒,抬步進了內殿。

內殿中,帝王斜坐在窄榻上,支頤著額,手握一卷書冊。聽見動靜,也並不抬頭看她,只道:“給朕煮一盞茶。”

婉芙在家中時,阿孃曾請過女先生,對沏茶這些風雅事自是懂的一二,低頭走到案前,手心貼著壺身試探水溫,倒水,輕搖,動作行雲流水,獨有一番風韻。

李玄胤合起書,摩挲著拇指的白玉扳指,臉色冷淡,彷彿只是讓她泡茶。

婉芙倒上一盞,呈到帝王面前。

李玄胤接了,抿了一口,又遞回去,婉芙去接,碰到帝王的指骨,還有那泛著冷意的白玉扳指,她指尖一顫,柔軟的指腹不經意間掃過帝王的手骨,若近若離,讓人分不出有意無意,李玄胤眸子深了幾分。

婉芙將茶碗放回案上,低著頭,恭敬地候在一旁,李玄胤掃過她低垂的眉眼,那隻素白柔軟的手藏在袖中,露出的指尖泛上一抹暈紅。

他眯起眼,“過來。”

聲音低沉。

婉芙一怔,原地躊躇片刻,在那道懾人的視線中,走了過去,站到窄榻邊,“皇上有何……”

吩咐二字被她卡在了喉中,她捂住嘴,才止住那聲驚呼,軟軟的手心下意識去推男人的胸膛,卻猶如碰到烙鐵桎梏不能推動半分。

“皇上……”她聲音輕顫,眼睫在發抖,帝王卻鉗住了她的下頜,往上一抬,兩片涼薄堵住了她的唇。

婉芙被迫仰起臉,一句話都難以說出,只有喉中不斷被奪走的聲聲口烏口因,還有環繞在周身,完全將她禁錮包裹著的,獨屬於掌權著霸道又兇狠的氣息。她一瞬慌亂,眼睫因無措而不停顫抖。

近了夜,殿內開著小窗,透出一絲清涼,李玄胤握著那柔軟的腰肢,不可否認,他想這麼做已經很久很久,自初見她那樁意外過去,那時他吃多了酒水,並未在乎一個伺候的奴才,能讓他記住的,不過是這個奴才容貌出挑了些,也沒想過去找這個人。

直到那日,看見她被罰,再次注意到,莫名的,那雙眼眸滾落的淚珠讓他手心一燙,竟生出了幾分不忍。

後來,一樁又一樁的意外,他才看出,這女子心機有多麼深沉,一步一步地接近,不徐不疾,曖昧大膽,迎合著他的心意,卻又一次一次地小心避開,引著他,像是蓄意招惹的逗弄。

這讓習慣了掌握乾坤的帝王有幾分興趣的同時,又想將人握於手中,讓她知曉,誰該是這段關係的主子。

禁錮的手掌鉗住了婉芙的腰身,她側著身,幾乎是跪坐到了帝王懷裡。

這時,外面傳來一陣腳步聲。

是陸常在回來了。

婉芙心口一跳,慌忙捂住衣襟,掙扎著,要從帝王懷中下去,卻不知此時姿容,面如煙雲紅霞,眸水秋水含波,一張朱唇又豔又嬌,更顯誘人風情。

帝王冷淡淡掠了眼,漫不經心地放開手,任由她站到地上整理衣襟,面頰的嬌媚是無論如何也遮掩不去了,她垂著頭,又是一副乖順聽話的模樣。

……

陸常在正要入殿,外面就有小太監跑著來通稟,“皇上,不好了,有隻黑貓不知怎的跑去了明瑟殿,順寧公主受了驚嚇,啼哭不止!”

聞言先將陳德海嚇了一跳,那日眼瞅著抓到手的黑貓讓婉芙姑娘給嚇跑了,皇上自然捨不得罰婉芙姑娘,如今順寧公主受了傷,只怕他這把老骨頭要遭殃了。

陸常在也捏緊了帕子,這事是婉芙出的主意,卻是打著她的名義送的,本以為能誘出那人,卻不想叫順寧公主受了傷,萬一皇上怪罪下來,被推出去的不還是自己。這婉芙究竟是什麼心思。

她心絃提起,殿門開啟,帝王一臉冷凝地下了殿階,邊急步往外走,邊沉著聲問:“怎麼回事?”

一時間跟著的人大氣也不敢出,皇上顯然是動了盛怒,那傳話的小太監嚇得腿軟,忙道:“野貓已經抓住了,太醫也正在趕過去,順寧公主哭得厲害,璟嬪主子哄不住,想請皇上過去看看。”

第14章

出了這事陸常在也坐不住,跟著皇上要過去,李玄胤看她一眼,讓她上了鑾輿。陸常在上去時,沒在宮人中看見婉芙,她附耳給柳禾,讓她去把婉芙叫來跟著。

外面的說話婉芙聽得清楚,她那清水敷了幾次臉,終於那抹紅暈退下去,推開門走到廊廡下。

柳禾正進來,看見她,呼吸微微一滯,銀輝下,映著女子的這張臉,千嬌百媚,如月如華,實在令人驚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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