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天黑,老頭給我們安排了住的地方。
房間在鋪子頂樓的閣樓當中,空間狹窄,且沒有任何的光線,黑黢黢的什麼也看不見。
礙於這是在人家的地盤,我也不敢多說什麼。
只要有一個住的地方就好了。
將楊箐哄睡著之後,我下樓準備買點吃的,可剛到二樓就碰見了一個臉上透著一股子陰氣的壯漢。
他穿著黑衣灰褲,嘴裡叼著一支香菸,目光猶疑的看了我一眼,嘀咕道,“江老頭兒,什麼時候收了一個小娃娃?”
我看了他一眼,回道,“今天剛來的。”
“嗯,你叫什麼名字?”壯漢隨意的做在了二樓的雜物上,好奇的看著我。
我老實回答,“陳酒!”
似乎是見我還是個小孩,壯漢將嘴裡的煙掐滅,樂呵呵的跟我攀談了幾句。
從他的嘴裡,我得知剛才的老頭叫江二狗,別人一般都稱呼江爺,是鋪子的老闆,也是平時管轄這裡的人。
而壯漢叫做江六子,跟那老頭是叔侄關係。
他是叔,江爺是侄子。
這種看起來有些奇怪的輩分在農村很常見,我並不驚訝。
江六子還告訴我,在這鋪子裡有很多跟著一起合作的陰行前輩,想要在這裡賺到錢,要多多努力。
說這話的時候,他嘴裡還好奇的嘀咕道,“老江這是腦子裡抽的哪門子筋,居然會要一個孩子。”
我訕笑了一聲,洋裝沒聽見。
忽然。
樓下傳來江爺的聲音。
“江六子,來活了,你們下來一下。”
江六子聞言,起身拍了拍我的肩膀,說道,“小孩,老實待在家裡,哥要出活了,等回來咱倆好好嘮嘮。”
我嘴角一抽,沒有說話。
他跟我稱兄道弟,算是把我輩分給拉了起來,那我跟江爺該怎麼稱呼?
難不成六十多歲的江爺,還要叫我叔吧?
反正我感覺這人,不僅僅逗,還挺沒譜的。
初來沉江市,我還沒見過這邊的出活規矩,在好奇心的驅使下,跟著下樓看了一看。
江爺臉色微沉,坐在椅子上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而江六子則是樂呵呵的走了過去。
跟個該溜子似的在江爺的後腦勺上拍了一下,笑道,“這一次什麼活兒啊?”
江爺皺了皺眉,朝著我看了一眼。
才轉頭看向江六子,不滿道,“有外人在,你小子能不能注意著點?”
“喲呵!”江六子完全沒把江爺的話聽進去,反而是一臉不服道,“小江啊,你就是這麼跟叔說話的昂!?”
江爺嘴角一抽,有些轉移話題的嫌疑,說道,“先不談這個,這一次出活是去處理一個剖腹產死的女人,你自己看著辦吧。”
我沒有去關注他們兩人的關係好壞。
而是將注意力集中到了江爺說的‘剖腹產死的女人’身上。
剖腹產死的女人,這肯定需要縫屍,如果能跟著一起去,幫個忙搭把手的話,這算是我來沉江市接的第一單了!
不過想來,這種可能性並不大。
畢竟還沒跟江爺他們熟絡,對方絕不會讓我接這種單子。
江六子臉色有些難堪道,“因為剖腹產死的?那孩子活下來了沒?”
“也死了。”江爺臉色微沉,語氣透著一絲壓抑,說道,“這女人碰到了個不良醫生,剖腹產的時候因為手術的原因,導致孩子被憋死在肚子裡了。”
嘶!
我聽得倒吸了一口涼氣。
在陰行混的人,最忌諱的就是碰到母子一起死的。
因為這種屍體向來怨氣都比較大,很容易失控,導致屍變。
江六子點了點頭,朝著江爺說道,“這事兒有點棘手,我去叫一下縫屍劉,讓他跟著一起去吧。”
“行,你自己看著辦吧,反正這一次出活兒總共就四千,我扣一千,剩下三千你自己分配。”江爺從兜裡掏出三千塊現金放到了桌子上。
江六子淡淡的撇了一眼,拿了起來塞進兜裡,什麼也沒說,轉身就準備出門辦事。
我趁機開口問了一句,“江爺,我......我能不能跟著去看看?”
江爺眉頭微皺,“你舟車勞頓剛到這裡,都還沒休息好,跟著去幹什麼?”
“都是縫屍一脈的人,我想看看其他前輩怎麼處理這種屍體。”我老實回答。
江爺沉思了片刻,沒有立即答應下來,抬頭看向了還沒離開的江六子。
江六子聳了聳肩,走回來摟住我的肩膀,大大咧咧的說道,“走唄,就是出個活而已,又不是什麼大事,就在旁邊看個戲,難道勾八還會分叉不成?”
我一陣汗顏。
這個江六子說話做事確實都挺沒譜的。
跟屋子裡的楊箐囑託了一句後,我直接跟著江六子出門。
那些年城市還沒發展起來,房子沒有現在的高,路也沒有現在的好,普通人的交通工具大多更是靠兩條腿。
江六子帶著我走了兩條街道後,叫上了一個身材枯瘦的老漢,一起朝著出活的地方而去。
按照他的介紹,這個枯瘦的老漢外號叫縫屍劉,跟白事鋪已經合作了七八年了,手藝十分了得。
而我也是恭敬的喊了一聲,“劉師傅!”
縫屍劉撇了我一眼,眼裡雖然有些驚訝,但最終也沒有多說什麼。
他們出活的地方是一個私立醫院。
沿著空蕩蕩的走廊直接來到了太平間後,江六子跟守門的大爺攀談了幾句,直接帶著我們走了進去。
太平間裡擺滿了屍體,屍氣縱橫,陰冷無比,讓我渾身一陣不舒服。
抖了抖身子,我緊緊的跟在江六子的身後。
他轉頭看了我一眼,笑著打趣道,“陳酒,你縫了幾年的屍了?該不會啥都還沒學會吧?”
“我爺爺就是縫屍的,從小我就接觸了這一行,但要說真正上手縫屍的話,一年時間都不到吧。”我依舊老實的回答。
江六子有些驚訝的看了我一眼,說道,“你這麼點年紀還上手縫屍了?”
“嗯!”我應了一聲後,便沒有再說話。
因為已經走到了這一次出活的女屍跟前。
女屍全身被一塊染血的白布蓋住,只露出了細小的雙腳。
縫屍劉躬身朝著屍體連續鞠了三次躬,然後冷著臉掀開了白布。
可當白布掀開的一剎那。
江六子忍不住驚呼道,“不是說是個生孩子的女人麼,這怎麼還是個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