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如煙心煩意亂,在房裡來回踱步,嘴裡下意識地喃喃道:“葉塵,你到底跑哪兒去了?”
想起與葉塵此前的爭吵,懊悔瞬間湧上心頭。
以往二人爭執,葉塵從未這般消失過,這次難道真的把他傷得太深了?
一陣劇烈的胃脘痛猛地襲來,柳如煙眉頭緊緊皺起,雙手死死地捂住胃脘部位,細密的汗珠瞬間佈滿了額頭。
她弓著腰,腳步踉蹌地挪到床邊,扶住床沿,緩緩地坐了下來。
以前,葉塵花了好幾年的時間,精心為她調養身體,還總是把養胃的本草,放在她觸手可及的地方。
可如今,葉塵不在,抽屜裡全是葉慕送的小物件,她費了好大的勁在深處翻出那包本草,卻發現已然發黴。
沒了葉塵的悉心照料,胃脘痛發作得越來越頻繁。
柳如煙在床上痛得蜷縮成了一團,冷汗把長髮浸溼。
她強忍著劇痛,有氣無力地喊道:“葉塵……”
恍惚之間,她好像看到葉塵正一臉關切地站在面前。
柳如煙蒼白的臉上露出一絲欣喜,掙扎著伸出手,“你終於回來了……”
話還沒說完,突然眼前一黑,一頭栽倒在地,痛得暈過去。
葉塵的亡魂站在一旁,看著這一切,心裡百感交集。
曾經,他會因為柳如煙的病痛急得不行,
可如今自己已經死了,哪怕有一絲絲惻隱之心,也無能為力了。
窗外,大雪像鵝毛紛紛揚揚地飄落,把天地都染成了一片蒼茫的白色。
葉塵的亡魂緩緩地飄到窗邊,望著這銀裝素裹卻毫無生氣的世界,心中湧起無盡的悲涼。
如今,他連自己的屍體都守不住,更別說其他的了。
天亮後,丫鬟端著早茶推開門走了進來,看到柳如煙暈倒在地上,頓時驚慌失措。
“小姐!小姐!您這是怎麼啦?”丫鬟趕忙走上前,想要把她叫醒。
“葉塵!”柳如煙猛地睜開眼睛,一把抓住丫鬟的手,急切地呼喊著葉塵的名字。
丫鬟一臉茫然,“小姐,您這是怎麼了?怎麼睡在地上?”
柳如煙這才驚覺,眼神裡滿是失落,聲音沙啞地問道:“葉塵呢?”
“姑爺不是還在南陽城嗎?小姐,您是不是做噩夢了?”丫鬟疑惑地看著她。
柳如煙喃喃自語:“原來只是一場夢……”
丫鬟見她神色憔悴,輕聲勸道:“若有所思夜有所夢,小姐,您肯定是太想念姑爺了。”
“對了,您昨天吩咐的琉璃簪和黃菊都已經準備好了,隨時可以出發。不過看您這臉色,要不先請大夫來看看?”
柳如煙心裡一陣慌亂,她真的在想念葉塵嗎?她自己也說不清楚,只覺心亂如麻。
她強裝鎮定道:“不用了,準備馬車,我這就去南陽城。把我的衣服準備好。”
柳如煙沉著臉朝內室走去,丫鬟趕緊挑了一件月白色的錦袍,在門口等著。
柳如煙洗漱完出來,看了眼錦袍,眉頭一皺,“換一件。”
猶豫了一會兒,
又不耐煩地說道:“算了,我自己來找。”
她煩躁地拉開衣櫃,看到的都是淺色系的衣服。
柳如煙這才驚覺,
自己已經很久沒有穿過深色的衣服了,葉塵也有一年沒給她買新衣了。
整個主臥,到處都瀰漫著葉慕的氣息,葉塵的痕跡卻越來越少。
她把所有的衣櫃都翻遍,終於在最裡面的櫃子裡,找到了一件被香樟木盒包著的衣服。
開啟盒子,裡面是一件疊得整整齊齊的錦袍,沒有一點灰塵。
這是當年他們訂婚時她穿的,那時的她,滿心滿眼都是葉塵,緊張得連衣帶都系不好。
葉塵穿著月白色的長袍,微笑著給她整理衣帶,兩人目光交匯間,充滿了柔情蜜意。
“穿這身的如煙姑娘,美得出奇。”葉塵的聲音彷彿還在耳邊迴響。
柳如煙拿起這件錦袍,也許,她想透過這個和葉塵重歸於好。
看著銅鏡中的自己,曾經的青澀早就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成熟穩重,
可眼神中卻透著深深的落寞。破碎的鏡子,還能恢復如初嗎?
“去南陽城。”柳如煙輕聲說道。
“小姐,時間還早呢,要不您先吃點早飯?姑爺叮囑過,您有胃脘之疾,要按時吃飯。”丫鬟小心翼翼地提醒。
柳如煙正要開門的手停住,丫鬟以為她又不高興了,
連忙解釋:“要是您不餓,不吃也行,路上再找地方用膳。”
“不用,就在這兒吃,準備點清淡的。”柳如煙的聲音有些疲憊。
柳如煙心不在焉地吃完飯,起身吩咐:“準備馬車,去南陽。”
她神色焦急,明明離出發的時間還早,卻好像晚一步就會錯過什麼似的。
就在她準備出門的時候,院子裡傳來下人的驚呼:“小姐,不好了,小公子暈倒了!”
柳如煙心裡一緊,下意識地就衝向葉慕,可剛把他抱起來的時候,
腦海中好像有一絲葉塵的影子閃過,但也只是一瞬,就被對葉慕的擔心完全淹沒。
柳如煙像一陣風一樣衝向樓上,吩咐下人抱起葉慕,匆匆上了馬車。
丫鬟急忙問道:“小姐,去南陽城嗎?”
“去醫館!”
這樣的結果,在所有人的意料之中。
這幾年來,每次葉塵和葉慕同時有事,柳如煙總是毫不猶豫地選擇葉慕。
葉塵的亡魂站在馬車旁,回眸一看。
只見柳若馨坐在輪椅上,冷冷地看著這一切。
丫鬟本以為柳如煙天還沒亮就這麼吩咐,又是要去找那稀有的琉璃簪,又是要去買黃菊,肯定是打算好好地向葉塵賠罪。
昨晚還口口聲聲說葉慕比葉塵重要的人,今天這麼快就改變主意了。
葉塵看出丫鬟眼中閃過一絲黯淡,想來是丫鬟為葉塵感到不值。
畢竟柳如煙和葉塵從曾經的濃情蜜意到現在這麼生疏,
丫鬟一直都看在眼裡,她心裡其實盼著柳如煙和葉塵能夠和好如初。
丫鬟微微低下頭,遮住眼底的失望,輕聲說道:“小姐,奴婢這就去取消去南陽的行程。”
柳家的人匆匆趕來的時候,葉慕被抬了出來,郎中拿著診斷結果大聲喊道:“家屬!”
柳如煙急忙向前走了一步,說道:“我就是,慕兒他情況怎麼樣?”
郎中看了看她滿臉焦急的樣子,這才開口說:“已經脫離危險了。”
“你們到底是怎麼照顧的?明明知道他身體虛弱,還讓他受刺激!要不是送來得及時,隨時都有生命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