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重的玻璃窗隔絕了樓下的音樂聲。
夜店二樓的包間裡，薛凜摘下面具，露出那張禍國殃民的臉。
林芙雙膝併攏坐在他對面，聽著王貝雅和張導聊天。
“這是我姐妹林芙，拿過西坊電影節最佳新人，演技超讚。”
王貝雅拍拍林芙的後背，她立刻露出微笑打招呼，“張導好。”
“西坊電影節啊……”張導叼著根菸，下巴微抬，眼神透過鏡片上下打量她一番後問道：“你在網上有多少粉絲？”
“五……五萬。”
林芙的聲音越來越低，“萬”字含在她嘴裡，張盛差點沒聽清。
“五萬也太少了吧，怎麼著都得有四五十萬吧。”
張盛扭頭看向王貝雅，“貝雅，我手裡的節目你也知道，都不是啥有深度的節目，觀眾就是看個樂子，你姐妹是混電影圈的，我這綜藝恐怕不適合她啊。”
“嗨，張導真是太謙虛了，您的綜藝能在非黃金時段拿到1.2%的收視率，足以證明您的優秀！”
王貝雅豎起大拇指，“您在我心裡，就是這個！”
張盛嘿嘿一笑，“貝雅，你誇得我都不好意思了。”
“這有什麼不好意思，我這都是心裡話。”
王貝雅賠著笑臉，給張盛倒了杯酒，又給自己倒了滿滿一杯，“我敬您，您隨意！”
她正要伸手端起酒杯時，旁邊忽然伸出一截纖纖玉指，搶先一步端起酒杯。
“張導，我敬您。”
林芙端起酒杯一飲而盡，看似瀟灑，卻在下一秒嗆得臉都紅了，一雙杏眼淚汪汪的。
“哎喲，這是做什麼嘛，現在職場改革，不興這個了，林芙，你快去衛生間洗洗，別嗆壞了。”
張盛抬手按下酒杯，催促道。
貝雅本想跟著林芙一起去，卻被張盛喊住，“貝雅，咱們談談新綜藝的事兒，讓你姐妹自己去吧。”
林芙進了衛生間，扯了幾張紙擦拭著領口和脖子上灑落的酒滴。
娛樂圈就是這樣，新人如雨後春筍，一茬茬地往外冒。
退圈三年，她的位置早被後來居上的新人佔了。
她頂著昔日西坊電影節最佳新人的名號，卻拿不下一個在綜藝裡露臉的機會。
拿獎那年，工作邀約的郵件雪花似的漫天灑落，堆滿了她的郵箱。
哪怕她為了學業謝絕了所有邀約，也有導演和節目組鍥而不捨地追到學校，蹲守她下課，只為了能在她回宿舍的路上說兩句話。
拿獎後的一年，還會時不時收到郵件，邀請她出席某個訪談節目。
第二年，郵件只剩下零星幾封。
第三年，什麼都沒有了。
林芙擰乾擦臉巾，輕輕沾著嘴角的酒滴。
片刻後，她回到房間。
王貝雅坐在沙發一角，一杯接一杯地喝酒，不要命似的。
而張盛則坦然地坐在對面，時不時側頭和薛凜說兩句話。
他好似看不見王貝雅，也或許是根本不在乎她喝成啥樣。
“貝雅。”
林芙快步走過去，奪下她的酒杯，“別喝了。”
王貝雅雙眼迷離，慢半拍地擠出一個微笑，“芙寶，你回來啦。”
林芙讓她靠在自己身上，“張導，如果沒其他事兒的話，我先帶貝雅回去了。”
“行，你們走吧。”
張盛擺擺手。
林芙喝了酒不能開車，等到代駕發訊息快到時，她才扶著王貝雅下樓，穿過群魔亂舞的舞池，一路來到停車處。
王貝雅鑽進車坐好，雙眼清明地就像沒醉過一樣。
“貝雅！”
林芙驚呼道：“你為什麼裝醉？”
王貝雅輕笑一聲，微微搖頭，示意車裡不是談話的地方。
她拿出手機，對代駕報了家裡的地址。
“芙寶，今晚去我家吧，我們好好聊聊你未來的職業規劃。”
“好。”
王貝雅住在錦區，五萬一平的中檔小區，在海市打拼的四、五線藝人，大多會選擇在這兒買房。
林芙跟在王貝雅身後，一路來到十二樓。
“隨便坐吧。”
王貝雅進屋換鞋，招呼著林芙坐下後，又去酒櫃裡拿了幾瓶酒擺在茶几上。
她一人獨居，有個住家阿姨幫忙打理家務，家裡很乾淨。
林芙坐在沙發上，心裡預感接下來的談話可能會很不愉快，也會撕破她一直以來的幻想。
這讓她心生逃避，幾欲起身離開。
王貝雅看她坐立難安的模樣，撲哧一下笑出聲來。
“芙寶，你安心坐著吧，今晚的事兒沒你想得那麼糟糕。”
“貝雅，要不然我先去劇組跑龍套吧？我以前加了幾個導演的聯絡方式，多問問應該能有機會。”
經過今晚的事兒，林芙不想讓好友為了她的事兒，到處陪笑臉喝酒了。
王貝雅抿了一口酒，“行啊，那你先給那幾個導演發條訊息，問問有沒有角色適合你。”
林芙拿出手機，翻閱著好友列表。
思來想去，她給第一次合作的導演發了條訊息。
“顧導，近來可好？”
訊息沒發過去，紅色感嘆號跳了出來。
林芙抿抿嘴，又開啟另一個導演的對話方塊。
訊息還是沒發過去。
第三個、第四個、第五個……
一行行的紅色感嘆號，對方已開啟好友驗證的訊息擠滿了林芙的訊息列表。
她握著手機全身發冷，愣了一會兒後釋懷一笑。
王貝雅放下酒杯，“芙寶，你演了一部電影，拿獎後就消失，那些導演或多或少也聽到了些訊息，猜想你八成不會再回來，便刪了你，這不是你的錯。”
林芙點頭表示理解。
王貝雅繼續說道：“張導今晚的意思並不是不想給你機會，而是想給，卻怕你承受不了。”
“什麼意思？”
“這事說來也話長，你知道薛凜嗎？”
“今晚見的那個？這和他也有關係？”
“當然有關係了，要不然他怎麼會出現。”王貝雅嘆了口氣，說道：“薛凜一年前橫空出世，只用一組路人他拍引爆了整個網路，在熱搜第一待了整整一週。而且這是沒有任何背後推手的結果。”
王貝雅回想起當時的盛況，感嘆道：“他是天生吃這碗飯的明星，我當了兩年經紀人，從沒見過比他更適合站在鎂光燈下的藝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