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鬧!婚姻大事豈是兒戲?容得你說要就要,說不要就不要!”
“這門婚事是你費盡心思求來的,如今成親才不過一年,就想著和離,你將皇家的威嚴置於何地?”
元武帝聽了她的請辭,將手中正在批閱的摺子朝著她砸來。
祝棠並未躲避,摺子磕在了她額頭,滲出一行血水。
“兒臣以前喜歡他不假,但他未免欺人太甚,竟在外豢養外室,還致使那女子有孕,想帶入兒臣府上養胎,兒臣與他和離不是應當嗎?”
元武帝怒道:“他以前不過是個凡夫走卒,但他現在是朝中重臣,手握實權,你是真不知道意味著什麼嗎?”
“是朕平日太嬌慣你了,讓你這般囂張跋扈,你們的和離朕不允,自己回去商議。”
“父皇——”
“出去!”
祝棠深知想要求和離無望,只得退出了紫宸殿。
皇后周氏就在外面焦急等候,瞧見她出來,又見她額頭的血痕,擔心的不行,連忙取的帕子替她擦拭,心疼道:
“棠兒,你也真是胡鬧,怎麼能在這個節骨眼上跟他提和離?他剛掙了功勳,你父親正是要用他的時候。”
“說到底,也不過是個外室進門,即便懷了孩子又如何?還能威脅到你的地位不成?”
祝棠原本也是這樣想的。
不過一個外室,怎麼會影響到她堂堂一個公主的正妻地位?
但如若後來發現,她本不是公主呢?那個受盡她折磨的宋悅,才是父皇母后的親生孩子
祝棠夢中見過這樣的場景。
夢中宋悅進門後,祝棠一直不待見她,處處針對她。
那時母妃告訴自己,不必將宋悅當一回事,將她磋磨死了,駙馬自然還是她的。
可真當宋悅快死了,卻被人發現,宋悅才是母妃的孩子。
母妃心疼宋悅,對祝棠厭惡至極,將所有的罪過都怪到了她身上,質問她為什麼會對宋悅下如此狠手?罵她毒蛇心腸、心狠手辣。
明明只是夢,那種畫面卻像是一幕幕浮現在面前,揮之不去,刻入骨髓。
祝棠有種現實與夢境的強烈割裂感,她不禁問:
“母妃,如果有一天,你發現我不是你的孩子,還會這般寵我嗎?”
皇后周氏疑惑,旋即心疼道:“傻孩子,怎麼開始說胡話了?是不是傷口疼?快傳太醫來!”
坤寧宮。
“母后,皇姐來了?”
聽聲音便知道,是祝棠的胞弟祝鴻。
他身著蜀錦榮袍,披著厚重狐裘,從外撥開暖簾而來,語氣中帶著幾分喜色。
“聽說她今天去父皇那請旨和離了,父皇應允了沒?”
聽他的語氣,倒是巴不得祝棠和離,頗有幾分幸災樂禍的意味。
“鴻兒休要胡鬧,你皇姐此時正傷心,莫要說不該說的話。”
周氏連忙呵斥他。
“有什麼好傷心的?天底下的男人多的是,要什麼樣的沒有?何必在他這一棵樹上吊死?他都能找外室了,你難道就不能找其他人嗎?”
祝棠抬眸瞥了他一眼,神色淡然。
她和自己這個弟弟向來不對付,平日裡習慣了爭鋒相對,今日指定是來看她笑話的。
祝鴻解了大氅,隨手交給身邊的宮女,繞過屏風,朝著祝棠看來,就見太醫正在給她額頭擦藥。
他面上笑意頓住,嚴聲詢問:“皇姐的額頭是誰傷的?”
周氏道:“她今日去找你父皇說和離,觸了黴頭,叫你父皇砸的,只是小傷,不礙事。”
祝棠覺得那藥碰到傷口有些刺痛,倒吸了一口氣。
祝鴻大步上前,一腳將太醫踹開:“蠢材,連上藥都不會,你弄疼我皇姐了。”
“滾開,讓我來。”
他拿了傷藥,坐在祝棠對面給她擦藥。
周氏無可奈何,只叫太醫退下,又道:“難得你們姊弟兩人今日這般和睦,多說說話吧。鴻兒,多開解開解你皇姐。”
說罷,皇后也帶人離去了。
皇后一走,祝棠冷眼看他,說道:“裝夠了嗎?你要想嘲笑我就直說,何必裝出一副姊弟情深來噁心人。”
祝鴻無辜望著她:“我不明白皇姐在說什麼,你受傷了,我關心你不是理所應當嗎?”
“你要是真關心我,就不會撮合季逸風和宋悅在一起,還讓他帶外室進門來噁心我。”祝棠盯著他。
祝鴻神色微頓,旋即輕笑了聲,一改剛才姊弟情深,笑道:“被你看出來了。”
“但又不是我強行將他們摁頭在一起的,他們的孩子也不是我讓她懷上的,這還不夠說明一切嗎?季逸風根本就不愛你。”
“這樣對你到底有什麼好處?”
祝棠不知道他為什麼會這麼痛恨自己,明明小時候,祝鴻還不是這樣。
他乖巧懂事、軟軟糯糯,會撲在她的懷裡,稚氣的喊她:“姐姐。”
祝棠以前覺得,能有這樣乖巧的弟弟真是自己三生有幸,想將世界上最好的東西都給他。
但自從她及笄後,祝鴻就開始躲著她,不肯再與她親近。
祝棠只以為是長大了的緣故。
再到後來,祝棠看上了季逸風,想讓他當自己的駙馬,強迫他和自己在一起。
祝鴻與她之間就有了更深的隔閡,每次相見都是針尖對麥芒。
誰也見不得誰好。
祝鴻眼眸微動,淺褐色的眼底漾著波光:“我就是見不得你和他在一起。”
“真是瘋子。”祝棠冷聲道:“讓你失望了,父皇沒同意我與他和離,我和他肯定會長長久久的在一起。”
她起身要走,手腕被祝鴻拽住:“皇姐,你的傷口還沒上藥。”
祝棠甩開了他的手,譏諷道:“只是小傷,死不了,有勞你費心了,你還是多操心你的事吧,父皇可不止你一個孩子。”
她撂下這句話後便走了。
沒走多遠,身後傳來了公公的聲音,他手中雙手託舉著狐裘,追到她跟前,氣喘吁吁道:
“公主剛才走的急,忘了拿大氅,三殿下叫奴才給您送來了。您千萬保住玉體,莫要著涼。”
祝棠真不明白他到底想做什麼。
如果還惦記著姊弟情,為什麼非要拆散她和季逸風?
如果早已忘了姊弟情,又為什麼要擔心她受傷受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