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隅和肖熊齊齊心虛。
尤其是沈隅,心虛得手指蜷起,指甲在手心烙下了好幾個月牙印子。
肖熊打哈哈道:“沒什麼,隨便說了點學校的事。你手裡拿著的是什麼?”
這種事情還是不要被程墨斐知道了。
好在話題被順利轉移,程墨斐換上拖鞋,提了提手裡三人份的午餐,道:“老孫中午不回來,我剛好經過食堂,想著你們也還沒吃,就打包了飯回來,三份都是一樣的,我請客。”
肖熊從他手裡拿走一份,感動不已。
要知道,在九月初這麼熱的時候就算是點外賣都懶得下樓去拿,更別提越過一條河去那邊的食堂買飯了——帶飯的人簡直是值得被喊一聲爸爸的存在,更何況還是請客。
程墨斐的座位就在沈隅旁邊,看了一眼收拾得乾乾淨淨的位置,又看了眼杵在那兒呆呆的沈隅,將手中一份飯穩穩放到了上面。
“謝謝斐哥。”沈隅也已經放鬆了下來。
話音剛落,肖熊驚喜的聲音便在對面響起:“哇,是二樓的紅燒肉,愛死你了,斐爹。”
程墨斐笑著坐回自己的位置,“沒你這麼能吃的兒子。”
沈隅也拆開了自己的飯盒,聞見濃郁的紅燒肉香味,思緒又飄向了不知名的地方。
程墨斐是個廚房殺手,而他從小便學著下廚,廚藝還算不錯。
同居之後程墨斐雖然不會下廚,但也從不推卸家務,有一回他讓程墨斐下班順路買肉回來做紅燒肉吃,程墨斐沒什麼經驗,買肉被坑了,買的肉很不好,恰巧他那段時間工作壓力太大,身體也不爽利,切肉的時候切著切著就哭了,給程墨斐嚇了一跳,跟他道歉了好久,後來還揹著他偷偷練習了一段時間廚藝,就是沒太大的進步,是真的沒有這方面的天賦。
他其實不是愛哭的性子,是和程墨斐在一起之後才變得總是愛掉眼淚的。
他喜歡程墨斐哄他,又討厭這樣依賴程墨斐的自己,常常患得患失,耍小脾氣。
如今死過一回,他不會再像以前那樣了。
“嚐嚐,不知道你喜不喜歡。”程墨斐的聲音喚回了沈隅的思緒。
他發現了,小學弟是真的像只小倉鼠,總是呆呆的,上午摔倒的時候呆呆的,偶爾和他說話的時候呆呆的,這會兒吃飯的時候又呆呆的。
可能有的人性格就是這樣,他也沒想太多。
沈隅聽了趕忙夾起一塊紅燒肉,又夾起一筷子米飯,先後塞入口中,一邊腮幫子鼓起,更像只倉鼠了。
“好吃。”聲音含含糊糊的。
程墨斐笑笑,也低頭夾了一筷子。
他想著請客,便沒在微信將食堂今天的菜譜發給兩人,直接擅作主張買了回來。
大一相處了一年,他大概知道肖熊的口味,肯定他會喜歡。
沈隅他不清楚,但紅燒肉算是燕大食堂的招牌,嘗一嘗還是很有必要的。
小學弟身世有些可憐,還這麼瘦,摟著能感覺到明顯凸起的骨頭,得吃點好的長長肉。
紅燒肉味道確實不錯,肥而不膩,除外還有一點其他素菜,十分下飯。
沈隅坐在位置上面,吃得認真,實則偷偷開啟手機,偷窺起了程墨斐的微信朋友圈。
但很快他便關掉手機,沒再繼續看了。
無他——雖然程墨斐朋友圈沒有設定僅三天可見,裡面的內容也很有趣,但沈隅以前都窩在程墨斐懷裡捧著他的手機一一看過了,沒什麼新鮮的。
關掉手機,沈隅扒拉著飯菜,認真思忖起今天發生的一切。
他很喜歡吃飯的時候想東想西,反正腦子閒著也是閒著,時間可以雙倍利用。
已知——程墨斐這會兒覺得自己是個直男且恐同。
那麼,他不能輕易暴露自己的性取向,防止程墨斐“恐他”,不給他任何深入瞭解的機會,只能暫時偽裝直男潛伏在程墨斐身邊伺機而動。
同時,他得弄清楚程墨斐恐同的原因。
他不覺得程墨斐會莫名其妙恐同,若真是天生恐同也不會喜歡上他了,還和他糾纏了七年,程墨斐恐同肯定是有一個原因的,在後面被順利解決掉了。
程墨斐從沒有告訴過他,估計是怕他又敏感多想。
沈隅頗有些鬱悶。
他要是沒那麼敏感就好了,程墨斐也不會待他那麼小心翼翼,這會兒他也不會一籌莫展了。
沈隅在心底輕輕嘆了口氣。
只能慢慢去了解了。
反正住在同一屋簷下,近水樓臺得很。
思路清晰之後,沈隅將午飯吃得乾乾淨淨,滿足地摸了摸微微撐起的肚子,簡單收拾了一下垃圾。
程墨斐和肖熊也差不多吃完了。
班級群裡說了,下午要去教室開班會,剛好出門的時候可以順路將垃圾都帶下去。
想到程墨斐回來的時候被打斷的話題,沈隅突然對肖熊說:“對了,剛才肖哥你問我的問題……”
“嗯?”肖熊正翹著二郎腿,叼著根牙籤。
沈隅語氣輕鬆:“我的回答是——是的。”
肖熊終於反應了過來,哦哦兩聲,給了他一個瞭然的眼神,點了下頭。
他看沈隅也不像是gay的樣子。
更何況這年頭gay哪兒有哪兒麼多。
一旁的程墨斐聽了插入進來,好奇地問:“什麼問題?”
沈隅眨了眨眼,對上淺棕色的眸子,笑著吐出兩個字:“秘密。”
他可以對別人撒謊,但並不想騙程墨斐,可以的話還是不讓程墨斐知道這件事了。
肖熊也十分上道,樂顛顛地接話:“我和小沈之間的秘密,斐哥你就別好奇了。”
程墨斐:“……”
程墨斐心底莫名有幾分不爽。
小學弟是他帶回來的,照顧了這麼久,他不過是離開了一會兒,怎麼就跟別人關係更好了,還跟別人有了秘密不告訴他。
程墨斐覺得這點情緒產生得有些幼稚,上不去下不來的,只能默默按在心底。
……
吃完飯沈隅午睡了會兒便到教室開班會去了,後面又和同學去搬了書、領了軍訓服,順帶著去拿了快遞,一直忙到晚上才回來。
他有些路痴,光是找路便花了不少時間。
晚上回來的時候程墨斐正在浴室洗澡,浴室傳來嘩嘩水聲,沈隅聽著有些心猿意馬。
肖熊正戴著耳機在開黑,沈隅將幫他帶的快遞放到他的桌上,肖熊一邊和隊友喊麥,一邊向沈隅道謝。
孫星河也回來了,正在陽臺和女朋友連麥,也不怕熱,看見沈隅,提了提鼻樑上的眼鏡,隔著透明玻璃門朝他點頭笑笑算是問好,沈隅也回了個微笑。
他其實是認識肖熊和孫星河的。
上輩子他和程墨斐在一起之後,大學室友聚餐的時候見過,程墨斐將他也帶了去,那時候肖熊減肥成功,比現在瘦了不少,孫星河也已經和如今交往的女朋友結婚了。
兩個人都挺好的。
寢室內有一個洗衣機,但在浴室裡面,程墨斐正在洗澡,只能等他洗完再洗軍訓服。
後天正式開始軍訓。
想起上輩子大一軍訓輕微曬傷以及中暑的經歷,沈·脆皮大學生·隅從櫃子裡拿出早就買好的防曬,放到桌面角落。
效果好的防曬霜不便宜,但這輩子他要好好愛護自己的身體,不能輕易糟蹋。
旋即,他又將身體乳、潤唇膏等快速鎖進了櫃子裡面,鬼鬼祟祟的,生怕被人看到。
軍訓用防曬沒什麼好奇怪的,幾乎大家都在用,但身體乳、唇膏之類的疊在一起,瞧著實在不太像是直男的做派,可不能被看出什麼端倪。
多喝點水補充水分也是一樣的。
給櫃子上完鎖,沈隅咕嚕咕嚕喝了小半杯水。
水喝到一半,浴室的門突然被打了開來,沈隅視線下意識飄了過去,下一秒:“咳咳咳……”
程墨斐手裡拿著一件T恤,赤.裸著上半身,只穿了一個褲衩,就這麼大剌剌地走了出來。
倒三角的身材,薄肌結實好看,青年氣十足。
見小學弟喝水嗆得滿臉通紅,程墨斐關心道:“沒事吧?”
沈隅邊咳邊搖頭,垂下了眼睫,生怕露餡。
偏偏程墨斐沒有直接離開,而是十分熱心地幫他拍了拍背。
掌心滾燙,灼得沈隅心跳又加快了幾分。
……真會勾引人。
一旁孫星河已經和女朋友打完了電話走了進來,也看了這邊一眼,但早就已經見怪不怪了。
夏天洗澡本就悶熱,剛洗完身上潮潮的,直接穿衣服並不舒服,有些男生會習慣先出來涼一會兒再穿上衣,這很正常。
甚至,孫星河還打趣道:“一個暑假不見,斐哥又揹著我們偷偷練了。”
程墨斐笑道:“哪有。”
肖熊剛打完一把,正在匹配佇列,聽罷也看了這邊一眼,說:“我摸摸,我摸摸。”
程墨斐大大方方給他摸自己的肌肉。
肖熊捏了捏他的小臂,又摸了摸腹肌,憤憤道:“明天我就開始減肥。”
孫星河也隨手摸了一把,嘆氣道:“我要是女生,估計也抵擋不住斐哥這樣的。”
肖熊又摸了摸腹肌,“我要是女生,能為斐哥堅持減肥瘦30斤。”
程墨斐拍開他的小胖手,嫌棄道:“別為你不減肥找藉口。”
一旁坐著的沈隅沉默了,整個人都像是隻石化了的小倉鼠,甚至忘記了咳。
你們直男……
還有程墨斐你個深櫃……
你們……
見沈隅沒咳嗽了,程墨斐腳步一轉,看了過來,眼底還擒著未散去的笑意,十分自然地脫口而出,大方道:“小沈要不要摸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