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麼點爭風吃醋的小事,還是不要給人民警察添麻煩了,免得傳出去了讓人笑話。
“私了麼。”池霜停頓幾秒,“那到時候我這邊走了程式後,得麻煩容總你呢,就跟程總還有那位梁總一起過來一趟,你們都確定沒問題簽了字,這就完事了。怎麼樣,不算麻煩吧?”
容坤仰天長嘯,“真想跟他們割袍斷義啊!”
池霜被他逗笑,“那沒辦法,這次不弄嚴肅點,下回又在我這兒落下個什麼東西,那我這店乾脆別開了唄。”
容坤自然也能理解她,微微地嘆氣:“池霜,其實吧,阿潛就是一時糊塗。”
“那你們得讓他清醒清醒。”池霜可不吃這一套,語氣譏諷,“難道他的失憶症還沒好,要不讓他再去大海里泡幾天?”
容坤:“……”
“不說了,我這邊還有事呢。”
腦子裡有了清晰的計劃後,池霜開車前往老城區,這次回來除了從爸爸媽媽這裡獲得一些安全感以外,她自然也有正事要做。
做生意的人永遠都要比顧客提前進入到下一個季度。
現在的月餅都做得花裡胡哨,層不出窮的花樣。
她還是覺得兒時令她口水氾濫的老式月餅更得她的喜愛,所以這次回來也是順便探訪一下這邊老字號的餅店,看能不能有進一步的合作。
在郭記呆了好一會兒,出來後,就接到了孟懷謙的電話。
“吃飯了嗎?”
池霜毫不客氣地翻了個白眼,“你這個人一點兒都不虛心,前幾天不是才跟你講過,你第二大的缺點就是太無聊!”
一天天的,給誰請安呢?
每一通電話訊息的開場白就是吃了嗎、醒了嗎、睡了嗎。
“孟總,我想採訪你一下,你都沒想過要改掉這個缺點嗎?”她真誠地詢問。
孟懷謙輕笑,也坦率地回答:“不是沒想過,但應該很難,我這個人確實很無聊。”
他有很多很多的廢話想跟她說,但又怕她不喜歡聽,所以只能挑選著他認為不會出錯的話題入手——無外乎是一年四季、一日三餐。
偶爾也想要坦露自己的真實情緒,卻怕嚇到了她。
或許在她的心裡,他只是一位普通的追求者。
既然如此,他又怎麼能不擺正自己的位置。
池霜手搭在方向盤上,一下一下地點著,心想,可不是。如果,如果她跟孟懷謙不是以這樣的關係認識,這個人是絕對不會在她的考慮名單內的,長得帥又怎麼樣,這一張臉遲早會看厭,有錢又怎麼樣,她又不缺這個。
“……算了。”池霜嘆氣,“勉強一個無聊的人變得幽默,那最後受苦的人還是我。”
“謝謝理解。”孟懷謙又問,“我沒有催你的意思,就是想問問你,大概會在家裡呆幾天。”
“你也沒有立場催我呀。”
池霜習慣性地嗆他一句,“應該會呆一個星期吧,正好我有個高中同學要結婚,以前我跟她關係還不錯,這不得過去捧捧場嗎,而且,最近京市熱得人都快化了,一對比,我老家都能算是避暑勝地了,一點兒都不誇張。”
“好。那你回來的時候能跟我說嗎?”
“行啊。”池霜爽快地答應,又揶揄他,“昨天我讓跑腿給你送的鍋貼好吃嗎?”
孟懷謙一頓,語帶笑意回:“味道很不錯。”
“那當然咯。畢竟是我在京市最喜歡吃的一家。”池霜悠悠感慨。
她語調微微上揚,就像是一根羽毛,輕輕地撓了孟懷謙一下。
“你喜歡的,肯定是好的。”
電話這頭的孟懷謙坐在辦公桌前,伸手,愉悅地用指腹點了點小豬擺件的腦袋——如果池霜哪天過來的話,就會看到桌上的小豬擺件是這樣的眼熟。
“我喜歡的時候,它肯定是好的。”
池霜微笑強調,“當我不喜歡的時候,在我心裡,那就是爛的,沒辦法,就是這麼自我,所以我希望我喜歡的一切,都不要驕傲,就比如這鍋貼,老闆就是不忘初心,幾年來都是保持著同樣的水準,那我就會一直光顧咯。”
也不知道孟懷謙有沒有聽懂她的意思,他沉吟了一會兒,說道:“我贊同你的觀點,所以,我也認為這家鍋貼店有很大發展的前景,以後肯定會在京市屹立不倒。”
池霜唇角揚起。
這個臭東西,才批評他無聊,現在倒是變得有那麼一點意思了。
“也得有人慧眼識珠要投資才行呀,你說對吧,孟總?”她眉眼彎彎地調侃他,陽光正好照在她的胳膊上,如果是以往,她早就關上了車窗,可此刻,大概是電話那頭的人是他,她居然伸出手,讓自己觸碰到更多的陽光,真暖和,真舒服啊。
嗯。
孟懷謙,你說得對,這個世界是真實的。
我是。
你也是。
梁氏集團。
張特助神情忐忑地來到辦公室向梁潛彙報情況,池中小苑就在梁氏附近,其實池小姐對他一直都很客氣,還曾經幫他拿到過演唱會的票,所以,在梁總沒有回來之前,他也會去小苑捧捧場,一來二去就跟餐廳的人熟了,池小姐每回見了他也會跟他說話,今天他去了一趟,沒在餐廳見著她。
“好,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梁潛疲憊地揮了揮手,他了解霜霜,所以在包廂裡故意落下手錶,他也猶豫了許久,可除了這樣做,他也找不到別的理由去見她。事到如今,他也只能像從前追求她一樣,用這些拙劣的法子。如果他能想到更好的辦法,又怎麼會這樣做呢?
他正在沉思下一步該如何做時,他的手機響了起來,是他律師的來電。
“梁總,東西拿到了,已經發到了您的郵箱中,您記得查收。”
“好,我知道了,多謝。”
他是那場事故的當事人,想要向有關部門申請調當時甲板上的監控影片不算難事,但也要經過層層手續。不過好在還是有了好的結果,如果不是孟懷謙覬覦霜霜,他是絕不可能走出這一步的。
這也是他手裡的一張牌,一張會讓孟懷謙名譽掃地的牌。
到最後他寧願自損八百,他也要傷孟懷謙一千。
他希望他這輩子都不要打出去。
一切全在霜霜的一念之間。
他可以接受霜霜短暫地跟孟懷謙在一起,卻無法接受霜霜最後真的跟這個人修成正果。如果孟懷謙將他最珍視的人都搶走了,他即便拿回了公司所有的控制權又有什麼意思呢?
在池霜進入他的世界之前,孟懷謙一直以為自己是喜靜的,他也享受在結束了忙碌的工作後獨處。的確,就像她所說的,他是一個很無聊的人,他的娛樂活動很少,更多的時候都是跟幾個朋友一起喝酒聊天。
現在她不在京市,他似乎也閒了下來。
不用下班後等她召喚去買她喜歡的食物,也不用搬運她的快遞——自從她將手機設定成勿擾模式後,她理直氣壯地將所有的快遞都填了他的地址跟電話。
她說,她以前的助理都會幫她處理這些瑣碎小事,似乎已經坦然地將他當成了她生活上的助理。
可能是這幾天她回了家,她的快遞都少了很多。
這樣的閒,卻也有些空。
下班時,他接到了電話,神情波瀾不驚地聽完後,只平淡地應了一聲便掛了這通來電。他沒讓司機開車,自己獨自一人圍著曾經熟悉的路段走了幾圈,經過母校時,他將車停在附近,不知今天是什麼日子,學生們都提前下了晚自習,一群接著一群的穿著校服的學生從裡走出。
校門口異常的擁堵,全都是來接孩子的家長。
他沉默地點燃了一根菸,卻沒有抽,只是任由它燒至盡頭,這才驅車緩緩匯入車道。他回來得不算早,最近都沒有住酒店套房,這小區幾乎都是早出晚歸的住客,地庫也異常的安靜。
他推開車門下車,正要鎖車時,一道躲在暗處很久的黑影猛地朝他撲了過來。
第57章
即便是凌晨時分,京市私立醫院的VIP套房廊道上也格外的熱鬧,連最高領導層都被驚動,連夜匆忙趕來以表示鄭重之意。
在醫生嫻熟的手法處理之下,孟懷謙已經包紮好了傷口,正面色蒼白地躺在病床上,他們這些人暫時還不能進去,只能站在外面,透過這門上的玻璃窗焦灼地張望。
梁潛是朋友中最後一個到的,他神色匆匆趕來,面色陰沉如墨。
見他來了,程越壓低了聲音問:“警察那邊怎麼說?”他也難掩憤慨,“你那堂伯是不是瘋了,居然敢偷襲懷謙,他是不是活膩味了?!”
梁潛冷冰冰地說:“我去了一趟,暫時還在審訊,現在我也見不到,讓律師在那裡候著了。”
容坤罵了一句:“這都什麼破事!”
誰都想不到會發生這樣的事。至少從目前已知的訊息中,梁潛的這位堂伯已經跟蹤孟懷謙有一段時間了,今天不知道抽了哪門子瘋,居然趁著孟懷謙下車時,從背後撲了過去,用手中的匕首刺中了孟懷謙。
得虧孟懷謙及時反應過來,雖然很快將這位堂伯壓制住,卻也受了不算輕的傷。
好在事發後,孟懷謙也迅速地撥通了物業保安的電話,這才把他送來醫院。
儘管是深夜,可也驚動了一些人。容坤在來的路上,都已經接到了幾個電話,小心地詢問打探,孟懷謙是不是出了點事。
這個圈子裡的人都知道,一年以前,孟懷謙為了梁氏的穩定付出了多少心血,其中蹦躂得最歡的就是梁潛的這個堂伯,在公司裡在家族是四處奔走,就想趁梁潛出事的這個節點來為自己掃清障礙,也是那時,孟懷謙沒有手軟,一次又一次地摁住了他,否則等梁潛回來的時候,梁氏還是梁氏,只不過已經不是他梁潛當家做主的梁氏了。
誰也沒有想到,梁潛的堂伯對孟懷謙記恨上了,竟然出了這昏招。
“你覺得是破事。”程越扶額,語氣仍然算不上好,“那在梁宗平心裡可不這樣想,他可不是就差那麼一點,一步登天了麼?”
程越又看向梁潛,“阿潛,說實話,這個節骨眼上我不該說什麼,但現在懷謙就躺在裡面,有的話我不說我心裡不痛快。你現在回來一切都好好的,可都是懷謙在忙裡忙外,不然就你堂伯那個德行,這一年要是沒人壓制住他,他早就把梁氏啃了個精光。”
梁潛面無表情地聽著。
程越的意思他當然聽得懂。
容坤默不作聲。眼前這個事情太過突然,令人措手不及,他還沒緩過來,當然不會隨意發表任何的意見。
……
凌晨,醫生叮囑了幾句後離開,他們三人才被允許進了病房,孟懷謙躺在病床上,衝他們扯了扯唇,聲音有些沙啞,“沒多大事,皮外傷而已,別一副我死了的喪氣模樣。”
“你還能開玩笑,那看來真沒什麼問題。”
程越說著就要伸手故意去按他的傷口,卻又停下,罵了一句,“一個個的,可真不讓人省心!”
孟懷謙笑了一下,又沉聲叮囑道:“現在還早,跟奧朗那邊的公關聯絡一下,要封鎖一切訊息,我爸媽在國外度假,這件事我不想讓他們知道,免得壞了心情,又引起軒然大波。”
“嗯。”程越應了,“還好孟老跟申姨這會兒都在國外,不然這事不知道要鬧多大。”
孟懷謙的目光越過正靠著牆壁垂頭思索的梁潛,定格在了異常沉默的容坤身上,喊了他一聲。
“有件事我想拜託你,你也一定能辦得到。”
容坤低聲:“你說。”
“無論你用什麼辦法,這件事不能讓她知道。”
孟懷謙仍然感覺到疼痛,他緩慢卻又鎮定地說,“我不想讓她知道,哪怕一星半點都不要。她要一週後才回京市,那時候我應該也出院了,如果醫生還是要我修養,我會跟她說我去出差,總之,別讓她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