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上傳來踹門的聲音,老丈人家的壯漢們暴力拆卸,竟然表現的很專業。
周從文嘆了口氣,攤上這樣的孃家人,也難怪眼前的男人會一臉衰樣。能隨時隨地叫來幾十號人,估計不是一般家庭。
大門被暴力拆卸,一個女人的尖叫聲傳出來,孃家人亂七八糟的闖進去,隨即有人拉著臉走下來。
周從文的耳朵豎起來,他忽然想到上一世的一件事情。
一個男人一絲不掛的從樓上跳下來,據說是被捉姦在床。
至於時間點,似乎就在這附近,太過於具體的周從文並不記得,患者後來住在骨科,自己也是上手術的時候聽麻醉師和器械、巡迴護士閒聊才知道的。
難道……
他皺眉看著男人。
男人蹲在角落裡,一根菸接著一根菸的抽著。
很快,剛剛數落過男人的一個老頭冷著臉走下來,眼角餘光掃到男人,想說什麼但又忍住。
看著老頭抑鬱的身影,沒了之前上樓時候的氣勢,周從文似乎明白了什麼。
真巧啊,也不知道屋子裡一絲不掛的男人有沒有跳樓。
聽聲音應該不會,都過了五六分鐘,外面還沒傳來120急救車的叫聲。可能是自己重生回來,蝴蝶扇動翅膀產生了一點點的小小的變化。
“今天的天氣可真好。”
“小鵬啊,你別蹲著,吃早飯了麼?跟大姨去吃一口。都說不讓你出去幹活了,你非要幹。”
“你看看小茹在家……呃,屋子打掃的好乾淨啊,哈哈哈。”
“就是就是,這得多賢惠,你可是娶了一個好媳婦。”
一群女人上來在男人面前說著一些古怪的話,周從文能感受到她們言語之中的那股子尷尬。
“小鵬,聽二表嫂一句。這人吶,也就那麼回事。你表哥天天鬼混,日子不一樣還是得過?”
“不是我說你,當時你要出去找工作家裡人可都反對。在家裡老婆孩子熱炕頭多好,你非不幹。女人得哄,得有時間陪,家裡也不需要你掙錢,老老實實躺在家裡享福多好。”
“就是就是,誰都有犯錯的時候,小茹平時對你可是真好,我們都能看得出來。”
淦!
周從文一口老血差點沒噴出來。
還能這麼洗?姿勢也太詭異了吧。
“當時我們都不同意這門親事,可是架不住小茹喜歡你不是。我說句公道話,她是真犯錯了,可也是真疼你。”
“哎呀,小兩口吵架都是正常的,你們說這麼多幹什麼。”
“對對對,床頭吵架床尾和。”
周從文叼著的白靈芝差點沒一哆嗦掉到身上,還真是萬事萬物就沒有不能洗的。
“周醫生,怎麼了這是?”柳小別拎著早餐上來,疑惑的看著周圍十幾號人密密麻麻的站在樓道里。
這是給自己送早餐?周從文怔了一下。
“昨天誤會你了,給你買了早餐賠罪。”柳小別很坦蕩,揚了揚手裡的早餐,目光順著那些人往上看,想看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兒。
“昨天應該我謝謝你才是,回家吃飯。”周從文看了一眼男人,還是有些不放心。男人的臉色越來越差,已經開始變得蒼白。
“你還好吧。”周從文問哦。
“疼……”男人捂著胸口說道。
“那個……”老丈人板著臉、揹著手走過來,能看的出來,他已經儘量讓聲音變得柔和一些,態度儘量好一些。
“前段時間你們不是說要買臺車麼,我早就給你們準備好了。上次訓你、生你的氣,不是因為花錢,而是你竟然要買一臺捷達都市春天。這種車怎麼能行,太便宜了。”
“哎呦,一個姑爺半個兒,心疼著呢。”有人在一邊附和。
“嘖嘖,多知道疼人的老丈人,我家老婆婆就不行,每天杵倔橫喪的。”
“去買一臺好點的車,四五十萬的那種。男子漢大丈夫,心胸要開闊,別動不動就跟娘們一樣說自己疼。”
老丈人說到買車後來腰桿子也直了,聲音也大了,一臉的霸道,看起來和王成發有點像。
周從文覺得不對,男人身上已經開始冒冷汗。難道自己之前的判斷有問題,真的是心梗?不可能啊。
剛要回家,但心中疑惑,周從文又重新分開人群走進去。
“借過借過。”
“你誰呀你。”
“鄰居,是三院的醫生。”周從文解釋道,“哥們,你還能忍麼?我送你去醫院吧。”
男人點了點頭。
周從文拉住他的手,感覺男人手心裡滿滿都是汗。心裡一緊,他直接蹲下,瞪著身邊的人,“沒看見人真的病了麼!趕緊扶上來!”
雖然孃家人很不情願這時候放男人走,但見他好像真的有問題,加上週從文的大吼,七手八腳的把人扶到周從文的後背上。
“你先去忙,我給你送醫院去。”柳小別拎著早飯說道。
周從文把男人背到醫院急診,先做了一個心電圖。
2002年只有省會級以上的大城市開展心臟介入手術,江海市三院連臺最基礎的DSA機器都沒有,更別說各種花樣翻新的介入耗材、介入術式。
即便是開展了心臟介入手術的醫院,醫生的手術水平也比較初級,不像是二十年後世界級別的心臟介入手術示範都是國內醫生操刀。
患者的心電圖沒有問題,竇性心律,只不過心率略有點快,這讓周從文有些迷惑。
疼痛的表情可能作假,但手心裡溼漉漉的汗水不能。
“你哪裡疼?”周從文再一次確定。
“這面胸疼,老毛病,可能是要陰天下雨了吧。”男人指了指自己的右胸。
周從文皺眉,左手搭在男人右側胸壁上,右手中指、無名指叩擊自己的手指。
“咚咚~”
“咚咚咚~~~”
聲音在4-5肋間忽然變沉。
不對!周從文的眼睛眯起來。
“李哥。”周從文招呼睡眼惺忪的急診外科醫生。
“小周,什麼事兒,我開單子呢。”
“順便開個胸片。”
“患者有氣胸?”
“不是自發性氣胸……我也不知道是什麼。”周從文說這話的時候覺得有些古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