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芸芸呸她一聲,"你就是柿子挑軟的捏,人挑不熟的坑。"
“我很民主,很尊重婦女意見,她是自己考慮清楚後,主動加入到合作社的工作中,不信我帶你去看。"
看就看,趙芸芸跟著她走進辦公室。
潘翠蓮立即拘謹地站起來,"趙主任……"
趙柯抬手壓了壓,示意她坐,溫和地問:“潘出納員,算的怎麼樣了?”潘出納員……好聽~潘翠蓮嘴角控制不住地上揚,不好意思地說:“我進度太慢了,這麼久才算到一半。”
趙柯拿起來。
潘翠蓮緊張地盯著她。趙柯開始邊看邊微微點頭。
潘翠蓮神情放鬆了些。
趙柯翻完,誇讚道:"你第一次接觸,做成這樣已經很不錯了。"潘翠蓮激動。
"不過……"
潘翠蓮瞬間又緊繃起來,手指摳著桌子邊緣。
趙芸芸看到她這樣,白眼都要翻到月球上去了。
趙柯柔聲安撫:“三嫂你不要緊張,我是想說,沒想到三嫂你的字竟然還挺不錯的,如果多練練,以後肯定很漂亮。"
潘翠蓮不相信,“我這字寫得這麼醜,你就別騙我了。”
趙柯不贊同地看著她,認真地說:“字形可以練,風骨難成,你看你這個字,無鋒卻工整,左右對仗卻又不死板,筆畫之間既帶著青年的醇厚,又兼具少年的生氣,這種與生俱來的特質,要是單用美醜來評價,太狹隘。"
潘翠蓮腦子發懵地看著自己的字,是、是嗎?
趙芸芸也不由探頭去看,可她怎麼看,都覺得跟小孩子剛學會寫字時候寫出來的東西沒啥區別啊,難道是因為她不如趙柯有見識?
潘翠蓮嚥了咽口水,“那、那我咋練啊?”"找個趁手的樹枝,先在地上練就行。""啊……好。"潘翠蓮呆呆地應聲。
趙柯衝她鼓勵地笑了笑,"我相信三嫂你可以的,不要在意別人的眼光。"
潘翠蓮還沒完全恢復神志,慢騰騰地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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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芸芸跟著趙柯出去,回頭又看了一眼仍然在懵圈中的潘翠蓮,追問:“你剛剛說的是真的嗎?"
趙柯點頭,“當然啊,一點兒不摻假。”
趙芸芸亦步亦趨地跟在她身後,“那你看我呢?我咋樣?”趙柯停在井邊,側頭看她,“你想知道?”
趙芸芸飛快地點頭。
"你幫我糊報紙,回頭我告訴你。"趙芸芸不解,“你又糊報紙幹啥?”
趙柯扔水桶下井,道:“我想再畫一個咱們村兒的地圖,掛我那屋牆上,這樣我每天早上醒過來,就能看見咱們村兒,激勵我積極作為,履職盡責。"
趙芸芸抽了抽嘴角,"你說真的嗎?"
趙柯忍住笑,免得沒有力氣搖水桶上來。
"好啊,你果然在逗我!”趙芸芸掐腰,氣憤地說,“虧我還相信你。"
趙柯放穩水桶,才笑著說:“是有正用,我不是忙嘛,想著你有經驗,做這種東西又細心,才找你幫忙的。"
趙芸芸表情傲嬌,“找我幫忙就好好說,我會不幫你嗎?”趙柯相當放得下身段,好聲好氣地說:“芸芸姐,幫我糊報紙唄?”
她叫我姐了誒~趙芸芸渾身舒坦,身上洋溢著快活的氣息,爽快地答應:"行,包在我身上。"
“要不….…地圖你也幫我畫了?”
趙芸芸拍胸脯,“誒——小事兒,我給你弄了。”趙柯一臉真誠,“謝謝芸芸姐。”
誒呦誒呦………又叫了.…趙芸芸爽了,當即轉身進辦公室去拿報紙回家糊。
趙柯坐在井邊,手搭在轆轉搖桿上,看著她的背影,笑得不行。
幾個人幹活麻利,趙柯預計一天的活兒,他們大半天就幹完了,還把倉庫收拾得乾乾淨淨。
趙柯給五個飼養員開了個小會,安排她們之後的工作——主要就是給豬準備飼料。
青草每天割,秸稈可以提前用鍘刀切出來存放備用,村裡不捨得喂糧食,可以弄些蚯蚓啊、昆蟲啊、小魚啊……曬乾磨粉,摻進粗飼料裡。
之前大隊已經交代給全村,以後各家的泔水都拎到養豬場餵豬。
趙
柯叮囑五個飼養員:“現在草好割,豬也小,吃得少,慢慢給豬養成定時吃食的習慣,你們就不用時時守在豬圈,但活兒不少。冬天冷,儘可能提前準備出一冬的飼料,省得到時候豬減膘。"
這些,都培訓過,五個飼養員全都明白。
趙柯指定年紀最長的朱大娘暫時擔任飼養員的小隊長,“我會定期檢查豬崽成長和備飼料的進度,其他時間,就得大娘你擔負起責任,組織好大家。"
朱大娘一口答應下來。
趙柯讓她們自己排好餵豬的班,留下趙萍萍,其他人散會。"萍姐,我最近忙,才聽二奶說你相了個物件,怎麼樣啊?"趙萍萍說:“我還沒謝謝你。”
"謝我什麼?"
“我都聽說了,二奶她們覺得我要嫁到外村兒去,不想我接這個飼養員,是你定的我。”趙柯搖頭,“我早就說過按規矩辦,提前說好的規矩裡你符合要求,你就能幹。”
“那也是你堅持,要是換了別人……”趙萍萍沒繼續說下去,轉而說,“我其實留在咱們村兒繼續當養豬員,但是我媽說村裡沒有年紀合適的好青年,
逼著我跟那人處物件。
趙萍萍跟趙棉同歲,也二十一了。
他們村兒姓趙的多,去了趙姓,年齡相仿的青年確實少,入不了眼的話,就只能向外找。偏偏大多數人,又都是兩眼一抹黑,全聽別人介紹,很多時候比盲婚啞嫁也好不到哪兒去。遇到靠譜的媒人,找到不錯的物件的機率才會稍微大一點。
趙柯問:“是五奶給介紹的嗎?”
趙萍萍點頭,“五奶說她這次託人打聽清楚了,老實能幹,家裡人也都厚道,才介紹給我。”那你喜歡他嗎?
趙萍萍有些臉紅,“說什麼喜歡不喜歡的,又不熟。”趙柯看她表情,明白了,起碼不討厭。
萍姐,他家是什麼情況啊,如果不是長子,可以搬到咱們大隊來啊。
趙萍萍猶豫,“那不成入贅了嗎?”
“入贅,孩子要跟你姓的,你又沒有這要求,可以好好談談嘛,直說你捨不得這工分,捨不得咱們生產隊養豬場的集體分紅,讓他們去權衡就是了。
“那……”趙萍萍若有所思地問,&
#34;如果我物件跟我住在咱們生產隊,養豬場的集體分紅有他一份嗎?
趙柯說:這一批豬沒有,下一批可以分。
這一批獲得收益,下一批不追加集體資金,入股的錢很大可能會持平或者超過,多一個人還是幾個人分集體資金,其實無所謂。
重要的是勞動力。
如果村子要發展,勞動力多,不是壞事。
趙萍萍咬住嘴唇,還是搖了搖頭,“我出嫁就不能住在孃家,他們家應該沒錢給我們蓋新房。”
萍姐也可以用工分和集體分紅勸六叔六嬸,多留你一段時間,再多看看。
趙萍萍覺得有道理,“那我回家跟爹媽再商量商量。”
趙柯送走她,看一眼潘翠蓮和趙芸芸的進度,就往老槐樹那兒去。
養豬場再有七八天,就能蓋完,晾個兩三天,小豬崽就能搬新家。
趙柯圍著老槐樹轉了一圈兒。
這塊兒空地因為是在村口,有百來平,而且村外還有很大一片荒地,本來是個挺大挺長個水溝,村裡總往這裡頭倒些沒用的垃圾,夏天積水之後,就會泛起惡臭,蚊子也多。
以後有豬圈疊加,這地方就絕了,婦女們到這兒納鞋底,簡直是為蚊子公益獻血。趙柯目光挪到蓋豬圈挖出來的土上,要不……填了吧。
“這不胡鬧嗎?”
豬圈每日清理,大院恢復清新,趙新山三人又重新出現在房簷下抽菸喝水。
趙新山手一下一下敲著桌子,否決:“挖出來那點兒土,怎麼夠填水溝?這麼大的工作量,怎麼安排人幹?你不要想一出是一出。
趙柯據理力爭,“現在大家蓋豬圈的勁頭足,正是積極性高的時候,我們組織勞動,效率肯定會高。
“勞動得有目標,有結果,有收穫,社員們積極性才會高,你讓他們填水坑,為了啥?有啥用嗎?
“豬圈附近的土地,養幾年,肯定很肥,種點兒什麼都行,更何況平整之後,多美觀啊。”
趙新山三人全無語。
美觀有啥用?
這次連牛會計都不支援趙柯了,勸她:“趙柯,咱們都把豬糞留起來
漚肥了,就算豬圈附近的土以後會肥,那都不知道哪輩子的事兒了,不能浪費這個勞力。
趙新山面孔嚴肅,“就像牛會計說的,不能浪費勞力,你不想浪費社員們眼下的高積極性,組織乾點兒別的有用的事兒可以,填坑不行。
趙柯:“真不行嗎?”
“不行。”
趙新山端起茶缸,準備好了無論趙柯如何說,都不再搭理她。
然而趙柯一臉“不能填就不填唄”的輕快,極其能屈能伸地來了個急轉彎,“那就集體修房子唄。
趙新山三人毫無準備,木然地看著她。
趙柯拎起暖水瓶,給他們茶缸裡續滿水,“修房子是正事吧?眼瞅著進雨季了,往年咱生產隊總有幾家房子漏,趁這個機會,一起修了唄?
趙新山皺緊眉頭,端著茶缸繼續往嘴邊送,一下子燙到嘴皮子。
許副隊長不贊同地看著趙柯,語氣有點兒嚴厲,“你一個婦女主任,管好婦女的事兒就得了,總插手村裡的事兒幹啥?
趙柯無辜,所以我來請示大隊長,沒有擅作主張啊。
趙新山威嚴地放下茶缸,“修房子確實是正事,大隊提醒一下,起個帶頭作用,社員們願意結隊修就修,不願意也不用勉強。
趙柯乖巧地說:“就按大隊長說的辦,我沒有意見。”
許副隊長看不下去她這裝乖的樣子,眼睛瞥向另一側,眼不見為淨。
趙柯絲毫不受影響,回到辦公室,拿起她上上上個筆記本,翻開她那大圈小圈的糙版地圖,邊哼歌邊在【防雨修房子】後頭打了個勾。
改變的劇情,也沒什麼難的。
房子修一修,挺過暴雨,這次他們村的損失,就會少很多。那他們村的婦女們作為趙村生產隊的一份子,負擔肯定也會輕很多。
誰說她是多管閒事?
她這個婦女主任明明做得很盡責嘛。
趙柯啪地合上本子,心裡自賣自誇:趙主任,出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