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長月試刀結束,封婆婆又說道:“小姐,有件事還得請您拿主意。”
長月疑惑道:“什麼事?”
於是封婆婆就把剛剛大夫人身邊的管家剛來過的事說了一遍。
長月從前體弱多病,所以李家每月會固定撥一筆錢財來給她用於治病、買藥,但現在長月身體已然沒了問題,那就沒有買藥的必要了。
然而長月暫時並沒有打算讓家裡知道她身體的真實情況,所以大夫人那邊定然還會繼續往這邊送藥。
藥送來了又用不上,可不就白白浪費了嘛,這讓封婆婆既頭疼又心疼。
之前幾個月大夫人那裡送來的藥現在還堆積在庫房裡落灰呢。
長月低頭沉思了一會兒道:“不如直接讓大夫人把藥換算成錢財給我們吧,就說之後買藥的事情我們自己來就行。”正好她現在缺錢。
封婆婆為難地說道:“倒是個辦法,就是得向大夫人那裡報備才行啊。”
“行,等會兒我去說。”
商議出結果之後,長月便喚來了桑葉,帶著她往大夫人的院子走去。
長月住的院子位置偏僻,離大夫人住的主院有點距離,想要過去幾乎得橫穿半個李府。
走過花園的時候,突然草叢裡竄出個黑影,直接撞在了長月的身上。為了貼合自己體弱多病的人設,長月佯裝踉蹌著後退好幾步,直到桑葉拉住她,她才勉強站穩。
同時對面的黑影也狠狠地摔了一個屁股蹲。
“哎呦,誰呀,沒長眼睛嗎?”
桑葉頓時不樂意了,“明明是你撞了我家小姐,怎麼你還有理了!”
長月定睛一看,原來撞到自己的是一個看上去七八歲的小胖子,穿著一身綾羅綢緞,端的是貴氣逼人。
小胖子李長乾,李家的九少爺,長月的九弟,現年八歲,還不到測定根骨的時候,所以也沒開始修煉,平時都是在李家族學讀書,不知道今天怎麼跑這裡來了。
小胖子靈活地從地上爬起來,眼珠子骨碌碌轉個不停,“你是七姐?”
小胖子年紀小,加上平時很難和長月見一面,所以只能勉強認出長月的身份。
“咳咳……是我……九弟。”長月用手帕輕掩口鼻,對著小胖子柔柔一笑,彷彿一朵隨風搖擺的小白花。
玉骨訣這種功法比較特殊,修煉的人面板容易變得雪白,所以儘管長月身體已經痊癒,但臉上還是一點血色都沒有,配著她弱柳扶風的體格,讓人一眼看過去就會覺得她活過不三天。
大概是金手指的作用,旁人也看不出長月已經修煉,這點在封婆婆和桑葉那裡早就得到證實。
見撞到的是自己那個萬年難得一見的七姐,小胖子也不追究自己被撞倒了,他隨意地拍了拍身上地灰塵,好奇地打量著長月問道:
“七姐這是要去哪兒?”
七姐姐長得真漂亮,就是臉太白了一點……李長乾忍不住在心裡想道。
“去大夫人那裡有點事。”
“哦哦……”李長乾還打算說什麼,突然聽到背後有人叫自己,連忙對長月說道,“那七姐趕緊去吧,我就先走了!”說完便一溜煙跑遠了。
長月才剛走兩步,就見自己八妹李長葉帶著兩個丫鬟氣喘吁吁地往這邊跑。
李長葉,李府的八小姐,比長月小一歲,現年十三歲,和九公子李長乾乃一母同胞,同時也是個武道修煉的小天才,所以在府裡頗受寵愛。
看到長月,李長葉稍微猶豫了一下才走過來問道:“見過七姐,不知道七姐有沒有看到九弟?”
長月點點頭:“九弟剛剛有從這裡經過,但一眨眼就不知道跑哪兒去了。”
李長葉聞言失望道:“這樣啊……多謝七姐告知。”說完便帶著丫鬟繼續去尋找李長乾了。
長月雖然不知道這姐弟倆在搞什麼,但並沒有探究的慾望,轉身帶著桑葉繼續往大夫人的院子走。
“見過七小姐。”到了大夫人院門前,守在門口的小丫鬟立馬迎了上來,“不知道七小姐今日來是……”
大夫人平日裡沒有讓庶子庶女來請安的習慣,所以少爺小姐們沒事一般不會來這裡,更別說長月這個大多數情況下都在神隱的七小姐了。
長月道:“有些事和大夫人商議,煩請姐姐通報一聲。”
“七小姐先進來吧。”小丫鬟面帶笑容道,“我這就去通報夫人。”
將長月迎進院子後,小丫鬟飛快地跑進屋子,沒一會兒又重新走了出來。
“七小姐,夫人請您進去。”
“多謝姐姐了。”說著長月帶著桑葉進了屋子。
一進屋子,長月就見到了閉眼盤腿坐在長榻上的大夫人羅鳳橋,兩個丫鬟則在一旁給她搖扇子,看樣子大夫人似乎正在調息。
大夫人羅鳳橋長相豔麗,是個十足十的大美人,不然當初李玄這個老色批也不會娶她當正室,畢竟大夫人的家世當初也並不那麼出眾。
歲月彷彿沒有在大夫人的臉上留下太多痕跡,明明已經四十多歲,但看上去只像三十剛出頭,頭髮烏黑亮麗,肌膚光滑水嫩,就是臉上銳氣太盛,有點破壞美感。
“夫人。”長月福身行禮,低低地喚了一聲。
羅鳳橋緩緩睜開眼睛,臉上的銳利之色更加明顯了。
“長月啊,聽連翹說你有事要和我商議,什麼事?”
“夫人,如今我的身體已經大好了,並不需要動不動就請大夫,平日裡只需要花些錢買藥就行。所以為了不麻煩管家月月往我那裡跑,我就想著,不如把買藥的這筆錢直接交給我,我自己差人按需要去買藥就行,省的造成不必要的浪費。”
羅鳳橋瞥了一眼長月蒼白的臉色,心裡並不相信她身體已經大好的說法,畢竟她不久前才暈倒過一次,她只覺得長月是年紀大了,知道為自己打算了。
她覺得長月畢竟不能修煉,以後想要有個好去處好不容易,所以才想著多攢點錢財。
覺得自己猜透了長月想法的羅鳳橋並不打算拆穿長月,反而說道:“這樣啊,也好。”錢她給了,至於長月以後身體出了問題她可管不著,畢竟要求是長月自己提的。
“你如今是個大姑娘,也是時候學著管理錢財了,這筆錢就讓你自己支配吧。”說著大夫人扭頭看向一旁的管事媽媽,吩咐她道,“王媽媽,你帶著七小姐去賬房那裡報備一聲,以後七小姐院裡買藥的錢就交由七小姐自己支配吧。”
“是。夫人。”王媽媽看向長月道,“七小姐,請跟老奴來吧。”
“多謝夫人成全。”長月對著大夫人躬身行了一禮,轉身帶著桑葉跟著王媽媽出了門。
在李府後院混跡了這麼些年,長月對大夫人的脾性還算了解,早就猜到此行問題不大,所以見大夫人答應的如此乾脆利落,心裡一點兒也不覺得奇怪。
在王媽媽的帶領下,長月很快就在賬房那裡完成報備,以後每月長月院裡直接派人來這裡領錢就行。
回到自己院子之後,長月向封婆婆問道:“婆婆,夫人前幾個月送來的藥材還在嗎?”
封婆婆回答道:“都放在庫房裡呢。”
“我們把它們賣了吧,正好最近缺錢。”
封婆婆猶豫道:“這被發現了不好吧?”
長月無所謂道:“我們小心點就是了。”
封婆婆無奈只好答應,“那就聽小姐的吧,現在小姐能修煉了,需要用錢的地方多著呢,賣了也好。”
長月被封婆婆領著進了庫房,發現幾個月攢下來的藥材還挺多的,“這些都是上等的藥材,堆在這裡吃灰才真是浪費了呢。”
“確實都是上等藥材,這些年大夫人對小姐還算公道。”封婆婆忍不住感慨道,她活了這麼大年紀,知道一般人家苛待庶子庶女的正室有的是,大夫人雖然對小姐漠不關心,但卻也從來不苛待,小姐該有的她都給配齊了。
“藥材有點多,一次恐怕帶不出去,我們分批賣出去吧。”長月道。
“都聽小姐的,賣藥的事就交給老奴吧。”
“還是我去吧。“長月反對,“我在家窩了這麼久,順便出去透透氣。”
“那我陪小姐一起。”封婆婆還是不放心,甚至不願意讓桑葉陪著長月,覺得桑葉辦事不靠譜。
長月搖頭,“人多了容易引起府裡注意,您和桑葉守著院子吧。”
“可是……”封婆婆還是不放心。
長月堅定地說道:“婆婆,您放心吧,我有分寸的。”
封婆婆聞言只得嘆氣道:“小姐長大了……行吧,老奴都聽小姐的。”
於是第二天,長月借了一套桑葉的衣服,又把自己喬裝打扮一番,把自己裝扮的非常不起眼,然後從後院的院牆翻了出去。
長月的住處是李府最偏僻的地方之一,相對的,這裡的守衛力量也相對薄弱,所以幾乎沒費功夫,長月就揹著一包藥材順利離開了李府。
出了李府,長月沒有去她們以前買藥的藥鋪,而是去了明月城另一家離李府較遠的藥鋪。
鋪裡的夥計看到長月揹著一個大包袱進來,瞬間就猜到她是來賣藥的,於是笑意盈盈地問道:“姑娘,來賣藥的?”
這家藥鋪平日裡也會從明月城外面的採藥人那裡收購藥材,所以夥計以為長月也是個採藥人,心裡還不由的想道:看來這位姑娘收穫不錯呀,就是不知道藥材的質量怎麼樣。
長月將手中的包袱放到夥計面前,點點頭道:“是啊,賣藥。”
“我先看看再說。”夥計一邊說一邊拆開包袱,隨即覺得不對,“姑娘,你這藥材都是炮製好的,不是近期採的吧?”該不會來路不正吧?莫不是這小丫鬟偷了主家的藥材來賣?
見夥計神色不對,長月立即半真半假地扯謊道:“事情是這樣的,前段時間我家小姐生病,老爺買了很多藥材給小姐補身體,可哪想到沒多久小姐就好了,這藥材自然就沒用上,所以小姐就讓我來把它們賣了。”
夥計聞言恍然大悟,同時心裡鬆了一口氣:“難怪呢,我看這些還都是上等藥材呢!”他懂得辨識藥材,看出這些藥材大多是補身體的,也就沒懷疑長月的話。
“當然啦!我們家老爺可疼小姐了,用的自然是上等藥材。”長月故作一臉驕傲道,“正是因為都是上等藥材,小姐怕浪費了才讓我送來賣掉的。”
夥計笑嘻嘻地說道:“我懂,我懂,這藥材我們都收了!”
順利將藥材賣掉,長月喜滋滋地出了藥鋪。
將賣藥的錢收好,長月打算在城裡再逛逛,看能不能想出個賺錢的門道來,畢竟光靠賣藥這點錢可買不了多少玉石。
明月城是個繁華的大城,白天非常熱鬧,只可惜長月逛了半天也沒找到賺錢的方法。
沒辦法,她一沒手藝,二沒本錢,想賺錢的確不容易。
逛的有些累了,長月就隨便找了家茶樓,打算休息一會兒再回去。
茶樓的生意非常不錯,長月進去的時候,裡面已經高朋滿座,甚至還有一些武者存在。
她隨意找了個靠窗的地方坐下,然後點了一壺茶,慢慢悠悠的一邊喝茶一邊看著外面熱鬧的大街。
“哎,你們聽說了嘛,那個採花大盜花月公子來了明月城。”
這時不遠處幾個武者的對話引起了長月的注意。
“你說的莫不是那個騙了流雲宗紫苓仙子的那個花月公子?”
“可不就是他嘛,除了他還有誰,據說流雲宗已經對他下了追殺令,正是因為如此,他才逃到了朝雲宗的地盤。”
“這個採花賊膽子也是大,騙誰不好,偏去招惹紫苓仙子,那可是流雲宗宗主的女兒哎!也不知道他被抓到後會落得個什麼下場。”
“流雲宗可不一定能抓到他,據說那個採花賊的逃命功夫了得,多少人想抓他都沒能抓到。如今他又逃到了朝雲宗的地界,流雲宗想抓到他可不容易。”
同是閔州的三大宗門之一,流雲宗和朝雲宗明面上關係雖然不錯,但私下裡其實並不和睦,這在閔州武林裡可以說是大家心照不宣的秘密。
說到兩個宗門之間的恩怨,那就不得不提二者的起源了。
如今的閔州雖然是流雲宗、朝雲宗和天涯海閣三大宗門共治,但數百年前,閔州卻只有一個超級大宗門,那就是雲霞宗。
只可惜後來雲霞宗不知因何發生內亂,偌大的宗門一時之間分崩離析,餘下的弟子也因此分成兩派,最後分別演變成如今的朝雲宗和流雲宗。
兩個宗門在幾百年來各自宣稱自己才是雲霞宗正統,私下裡沒少發生衝突,因此彼此之間關係並不好。
如今被流雲宗下了追殺令的花月公子逃到了朝雲宗的地盤,流雲宗必然需要朝雲宗配合,但朝雲宗哪會那麼聽流雲宗的,陽奉陰違定然是少不了的。
“流雲宗還放出話來,如果有誰能幫他們抓住或殺了花月公子,他們願意奉上千金呢!”
“真的啊,千金呢,流雲宗可真是大手筆。”
“嗨,對他們那麼一個大宗門來說,千金算什麼,毛毛雨罷了。”
“要是我能抓住花月公子就好了,那可是千金哎,我要是有這千金,我就去買一本好的功法……”其中一個武者一臉幻想地說道。
他的夥伴一巴掌拍醒他道:“你醒醒吧,怕你有命拿沒命花呦,再說你能打得過花月公子?”
“嘿嘿,開玩笑,開玩笑……”
………
長月一邊喝茶一邊聽八卦,聽的是津津有味。
眼看著時間差不多了,也聽夠了八卦,長月這才起身離開了茶樓,隨即又悄悄翻牆回到家中。
接下來的幾日裡,長月趁著修煉的閒暇偷偷溜出府去將剩下的藥材分批賣出去,每次去的都不是同一家藥鋪,終於攢夠一筆錢。
這日長月帶著賣藥的錢出了李府,打算再去購買一批玉石邊角料回來修煉。
不過這次她沒有選擇偷偷溜出去,而是帶著桑葉正大光明地走了正門,用的藉口依然是買藥。
雖然長月拿的是足不出戶的大家閨秀劇本,但偶爾大大方方的出一次門才顯得更加正常點。
帶著桑葉在外面隨意的逛了一會兒,長月才走向之前去過的那家首飾鋪子。
然而還沒到達目的地,主僕兩個就遇到了麻煩。
主僕倆在路上走著走著,突然聽到前面傳來一陣陣驚呼聲,隨即長月便看到遠處的屋頂上正有兩個人在飛奔,一個追一個趕,圍觀的群眾紛紛發出驚呼聲。
兩人速度非常快,飛奔時用上了輕功,顯然都是武道修為出眾的高手。
不等長月反應過來,前面的那個已然到了她和桑葉前方的屋頂上,轉而像一隻從天而降的大鵬鳥,直接落在了長月對面,一把摟過她的腰,帶著她飛到半空中。
“姑娘,幫個忙,事後定然放你離開。”來人在長月耳邊輕聲低語道。
“小姐!!!”
桑葉發出一聲驚呼,隨即運轉輕功,朝著抓了自家小姐的賊人追去。